紐約也算是個小定點。

歐洲那邊星戰正傳的稿酬匯了過來,歐洲和美國銷量差不多,稿酬是4萬美元。

等剛剛上市的前傳銷量上去,估計還會帶著正傳繼續一路高奏凱歌。

簡直是賺翻了!

這筆錢匯過來蠻不容易,阿歇特出版社先透過巴黎銀行轉入匯豐銀行,然後透過匯豐銀行匯入李諭的賬戶。

雖然在形式上都是電匯,但操作流程比後世還是慢太多。

畢竟此時沒有什麼方便的國際彙算結算系統。

而且也就匯豐銀行能有這麼廣泛的業務,可以同時兼顧歐洲、美洲、亞洲。

法國巴黎銀行倒是挺厲害,但是如今法國在美洲影響力很弱,而英國好歹還是個日不落,在如今美國人眼中仍舊高高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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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此時能有世界影響力的銀行,貌似還真只有匯豐。

至於美國,雖然金融業已經頗為強大,並且有摩根這種超級金融大亨,不過美國的銀行業卻是一盤散沙。

沒有美聯儲,管理之混亂可想而知。

摩根能有那麼高地位並且積攢那麼大財富,就是因為他在相當長的時間裡就像是美聯儲一般。

至於花旗銀行,觸手伸得遠是遠,在上海也有分行,但論起覆蓋能力比起匯豐還是差了一大截。

總之,國際匯款在後人看起來很簡單,但往前僅僅推幾十年,都不是容易事。

主要是缺少一個完美的價格錨定物。

後世用的是美元。

但稍微懂點金融的就知道成為錨定物會享受何其巨大的利益,漂亮國二戰後能夠制霸全球,底子就是石油美元體系,給了他一個可以洗劫全世界財富的工具。——有了錢,才有財力支撐其軍事霸權以及科技霸權。

所以當有些國家開始不用美元結算時,漂亮國就和別人對他使了一招千年殺一般氣急敗壞。

當然這和漂亮國自己作有關,他竟然把大毛俄國踢出國際結算體系SWIFT。

這一招看似非常拿捏大毛,效果也立竿見影。

不過卻讓大家看出來不對勁了:哦,原來這玩意還能當制裁武器用?

所有國家,包括漂亮國的盟友,其實心裡都防著哪。

國際關係嘛,誰相信會有真正的友誼?

腳盆雞捱過兩顆蘑孤蛋,高盧雞被薅了三四百年羊毛,漢斯貓和漂亮國二戰中打得屍山血海,至於中東的土豪們,更別提了,牙齒碎了只能往肚子裡咽。

大家心裡犯滴咕:要是以後誰再不小心得罪了漂亮國,莫非要步大毛後塵?

馬斯克說過,美元一旦被“武器化”次數足夠多,各國就會棄用。

川普老哥也說過,一旦去美元化完成,漂亮國就會淪為二線。

可惜李諭沒能往未來穿越,不然真想知道以後會怎樣,不過看樣子是沒可能活到那時候了……

至於身處的二十世紀初嘛,則誰都不服誰,英鎊只能說稍佔優勢,但東方還是更喜歡天然的貨幣——金銀。

(以後為了表述方便,儘可能還是用大家比較瞭解的銀子、銀圓以及美元統一)

——

中了美國海軍的標,還需要繼續研究合同問題。按照常規要求,中標後一定時間內要簽訂正式合同。

李諭不懂法條,只能找專業人士參謀,自然還得是小羅斯福。

李諭先來到唐人街,找到司徒美堂。

“司徒大哥!”李諭拱手道。

司徒美堂笑道:“我喜歡這句大哥!賢弟找我有何事?”

突然有種水滸傳或三國演義的感覺。

李諭說:“我中了一個海軍的小標,希望找小羅斯福先生繼續研究一下合同問題。”

“海軍?美國海軍?”司徒美堂一愣。

李諭點點頭:“對的。”

“這能是小標?!”司徒美堂愕然道,在他看來,給政府供貨可是超級有面的事。

李諭好整以暇道:“只有20套裝置而已,不過這一單能做好,以後會有更多單。”

司徒美堂抓著李諭的肩膀,興奮道:“賢弟啊,我的好賢弟!你讓我這個做哥哥的真是感覺撿了個寶,能和你拜把子,簡直是運氣爆棚!”

李諭說:“還望大哥以後把好考核,將來要再建個工廠,位置離著曼哈頓下城並不遠,就在河對岸。”

司徒美堂拍著胸脯道:“兄弟你放心吧,不用你說,唐人街乃至全美洲的華人,都希望靠你長長臉面,大家夥絕對不會誤了你的事。”

李諭笑道:“最好不過。”

司徒美堂拿起一份報紙:“只是還有一些人似乎無法理解。你看,梁啟超剛剛在報紙上發了這麼一篇文章。”

這是一份中文報紙,李諭拿過來看了看,果然是梁啟超的文筆。

文中他陳述了中華千年以來的傳統,表示革命的途徑太劇烈,沒了皇帝四萬萬人會沒了精神圖騰,必然會導致天翻地覆,山河破碎。

在此時看起來,梁啟超如此說其實沒有太大問題。

然後梁啟超又提到改良才是正途,如今的局面是光緒未能出山導致。而他們見過光緒,直言他絕對是明君,只要是還政光緒,必然能帶領國家如同日本國崛起云云。

最後號召大家為保皇事業捐款。

這套說辭放在二十世紀初真的蠻有市場。

而且梁啟超筆力的確驚人,各種引經據典很難駁斥。

李諭讀完後並沒有對內容做過多評價,反而問道:“他現在何處?”

司徒美堂說:“不出所料,應該在舊金山,與康有為在一起。”

“舊金山,”李諭盤算了一下,“莫非他要登船去日本?”

司徒美堂說:“那我就不知道了,保皇會行事與我們洪門並不相同,捉摸不透。”

李諭又問道:“有沒有什麼辦法能夠儘快聯絡上他?”

司徒美堂想了想說:“我們在舊金山沒有電報,但附近有一處舊金山官方的電報局,洪門總部會定期派人去查收有沒有自家電報。”

李諭覺得應該讓梁啟超看看自己的產業,大體能猜到他是受了康有為的影響才寫下這種文章。

現在梁啟超很矛盾。一方面感覺康有為很多觀點的確有問題,甚至勸他“息影林泉,自娛晚景”,可把康南海氣壞了,兩人自此時開始有了隔閡。

但另一方面,“康梁”稱呼響徹海內,全天下都知道他梁啟超是康南海的弟子,背叛師門在傳統裡可是會被人戳嵴梁骨的。

所以梁啟超即便知道康有為很多論點有問題,也不敢過於公然反對,許多地方還是聽命於他。

“司徒大哥,麻煩你儘快擬一封電報去往舊金山。”李諭說。

“沒有問題,”司徒美堂叫過來報人黃伯耀,“小黃,你馬上以我的名義去給總部發電報,就說李諭在紐約求見梁啟超。”

等著收發電報的功夫,司徒美堂陪同李諭去哥倫比亞大學找到了富蘭克林·羅斯福。

相比上市相關的法律程式,供貨合同對他來說簡直是個小作業一般,小羅斯福立刻說:“很簡單,我一個小時就可以搞定,你們在圖書館等我。”

李諭沒想到小羅斯福這麼快就可以完成,只有一個小時的話,在哥大圖書館等一會兒就是。

而李諭剛到圖書館,就被幾名學生認了出來:“您是,東方科學巨匠李諭?”

李諭點點頭:“是我。”

“太榮幸了!我對您實在是無與倫比的欽佩!”學生道。

李諭問道:“你是哥大的學生?”

學生說:“沒錯,我叫朗繆爾.歐文。馬上在冶金系畢業,明年就會去哥廷根大學進修。我知道您在德國也有著極高的學術威望。”

朗繆爾·歐文並不是一個普通的學生,29年後,他會拿到諾貝爾化學獎。

李諭說:“能去德國進修是件好事,祝你學業順利。”

歐文說:“將來我在德國也能見到您嗎?”

他瞬間就成了李諭小迷弟。

李諭說:“會的。”

“太好了!”歐文興奮道,“我讀過您的各項論文,如此才情,彷彿智慧之神!”

一旁的學生卻說:“你說錯了,智慧之神是雅典娜,是女神。”

歐文笑道:“我忘了這點。”

那名學生說:“而且李諭先生不僅是最好的科學家,依我看,還是東方最好的文學家。”

李諭說:“後面這個稱謂我可承擔不起。要說文學,放在中國,我是最菜的。”

雖然有點像陳真踢館時說的那句:我是精武門最菜的徒弟。

但李諭真心不敢在文學上放肆,比他厲害的何止車載斗量,就連星戰系列也得靠呂碧城潤色才能完成。

學生卻不太相信:“我讀過您的星戰系列,能構造如此宏大的背景、講出如此精彩的故事,有幾個人能做到!你一定是中國最好的作家。”

李諭說:“看來你對中國的瞭解還是太少。”

雖然現在清末民初科學很弱,但即便有“文無第一”的說法,幾千年來中國的文學造詣真心誰都不用服。

都是弟弟。

歐文說:“我要糾正一下剛才的說法,您應該是科學之神加文曲星才對。”

“文曲星?”李諭突然訝道,“你怎麼會說出帶有這麼中國風的詞彙?”

歐文說:“因為有一個中國人在哥大捐贈了一個漢學的講座。”

“中國人?漢學?”李諭更加吃驚了。

歐文說:“對啊,今天我正好看到了他,那張面孔太好辨認了。”

“你能不能帶我見他一面?”李諭立刻說。

“當然可以!”歐文樂得效勞,“他們應該在辦公樓。”

哥倫比亞大學面積並不大,畢竟是在寸土寸金的曼哈頓。

幾人很快來到了哥大辦公樓,校長室就在裡面。

剛到樓外,他們就看到了一名美國人和一名中國人從樓中走出。

中國人很謙卑地在他身後,說道:“老爺,塞斯·洛校長再次接納了捐款,是不是可以把講座擴大為漢學系?”

那名被叫做老爺的人說:“還有一些距離,我們必須要擴大丁龍講座的聲望。”

中國人叫做丁龍,是個流落美洲的華工。兩年前,他把一輩子省吃儉用的所有積蓄1.2萬美元全都捐贈出來,想在哥倫比亞大學建設一個漢學系,宣揚此時備受屈辱的祖國的文明和文化。

有人捐錢,美國大學一般是樂於接受的。好多美國大學正是由富有的資本家捐贈,比如芝加哥大學是洛克菲勒捐贈;卡內基梅隆大學是卡內基和梅隆捐贈;斯坦福大學是鐵路符號斯坦福捐贈;杜克大學是菸草大亨杜克捐贈;約翰斯·霍普金斯大學是銀行家霍普金斯捐贈……這樣的例子太多。

1.2萬美元對於美國中產家庭來說也是筆鉅款,但如果想在哥倫比亞大學這種頂級大學裡從頭開始建立一個學院,1.2萬美元遠遠不夠。

因為人家的要求很高,名牌大學並不是誰捐的錢都收。

而丁龍開宗明義,就是想建一個就像物理系、文學系、法律系一樣正規的漢學系。但他實際上只是一個華工出身,建漢學系要用多少錢,這個卑微的華工根本沒有概念。

好在他的“主人”卡本蒂埃非常敬重自己的僕人丁龍,甚至不把他當僕人。

為了實現自己僕人的夢想,卡本蒂埃同樣傾其所有。

卡本蒂埃同哥倫比亞大學校長能夠說上話,因為他不僅是哥大校友,還是哥大的一個大金主,——他是哥倫比亞大學醫學院和女校的校董。

卡本蒂埃親自出面與哥大校長塞斯·洛商討,並且自己追加了10萬美元,此後繼續增加到50萬美元。

他甚至捐獻出了自己在紐約的住房,本人被拖累至瀕臨破產,只得搬回紐約上州鄉村的老家度過餘生。

校長感動於二人做法,同意了設立漢學講座。

這場持續多年的捐獻史無前例,堪稱悲壯。

事情到這兒也算完美,更神奇的還在後頭:

有了富翁和傑出校友、校董的出面支援並追加補足了建系的全部花銷,哥倫比亞大學校方還是不願意以丁龍這樣一個無名之輩來命名和設立一個系科。

他們想用當時清朝總理大臣李鴻章的名義(李當時剛剛訪問過紐約,在紐約家喻戶曉);也想過用當時清朝駐美大使伍廷芳的名義來命名這個系;後來,慈後得悉訊息後,捐贈了《欽定古今圖書整合》等五千多卷善本書,學校又想用清室皇家的名義來命名。

令人欽佩的是,卡本蒂埃始終堅持用僕人丁龍來命名這個系科,否則他就撤資。

哥倫比亞大學校長塞斯·洛最終妥協。

於是,到今天為止,我們還能記著這位華工的名字,因為哥大的漢學系(也就是今天的東亞系)名字早年一直叫做“丁龍講座”。

通常美國大學裡設立的所謂“講座”,多為紀念性質,一般由私人捐助鉅款,然後以每年所產生的利息所得作為該“講座”的酬金。這樣的“講座”不會輕易設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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