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蘭西的信件還沒到,汽車之父卡爾·本茨先找上了李諭。

——話說歐洲叫卡爾的人好多。

卡爾·本茨是與夫人一同到來,而且開車的就是他的夫人貝莎。

從卡爾·本茨的經歷也能體現出什麼叫“每個成功男人的背後,都有一名偉大的女人”,貝莎從始至終都堅定地支援丈夫的汽車事業。

而且世界上第一輛現代汽車的駕駛員恰恰就是貝莎。

1885年,就是貝莎把卡爾·賓士研制成功的汽車從小工廠開了出來,同時開出了輝煌的汽車工業篇章。

只不過當時那臺“賓士1號”只有三個輪子,而且動不動要停下來維修。

剛開始的幾年,人們對汽車的嘲笑要更加嚴重,因為經常開著開著發動機就會在一陣可怕的轟鳴後突然拋錨。

然後在1888年,為了證明丈夫的發明不是一個中看不中用的廢物,貝莎再次親自駕駛開發到第三代的賓士汽車,載著自己的兩個兒子驅車一百公裡前往孃家看望母親。

來回兩百公裡的檢驗,讓卡爾·本茨信心大增,在此後的慕尼黑汽車展上一炮走紅。

卡爾·本茨到訪的初衷與之前的邁巴赫、戴姆勒等人一樣,都是衝著先進的電子打火系統而來。

“您能看到,讓一位女士用搖桿啟動汽車,不僅不夠優雅,也非常費力,所以我對院士您的專利非常有興趣。”卡爾·本茨說。

“的確如此,”李諭說,“邁巴赫及戴姆勒先生等人已開始要求供貨。”

“他們已經來過了?”卡爾·本茨問道。

李諭說:“沒錯。”

“那我可要抓緊節奏!”卡爾·本茨說。

說來可能很多人不信,歷史上卡爾·本茨與老戴姆勒住得其實並不遠,也彼此知道對方的名字,可惜一生都未曾見面。

現在老戴姆勒過世,賓士三大創始人已經少了一個。

此時卡爾·本茨的工廠與戴姆勒的工廠還是兩家公司,屬於競爭關係。

別人擁有的東西,自己如果沒有,很快就會落入下風。

整個二十世紀的科技發展都是在一輛飛速前進的雲霄飛車上,變化實在太快,稍微不努力就會成為落後的產品。

卡爾·本茨自己在擁有優秀的發明能力的同時,還是個成功的商人,他的夫人貝莎同樣眼光敏銳,卡爾·本茨說:“我們也需要供貨,但還不知道與車型的適配如何?”

李諭說:“電子啟動系統屬於一項較為容易整合進各家廠商汽車產品的設計,先生請看。”

李諭在圖上開始給他繪製起了原理圖。

卡爾·本茨與邁巴赫等人一樣是技術出身,幾分鐘後就知道是個非常靠譜的專利,“太優秀了,還可以整合車燈,簡直是讓汽車有了眼睛。”

貝莎說:“今後夜晚再開上汽車,那些馬車就只能羨慕了。”

卡爾·本茨說:“先生真是位天才,我一向認為科學家不會委身做汽車設計,但您真是讓我開了眼界。”

李諭笑道:“設計是件很有趣的事情。”

“我還有個問題,能不能順便請教一下先生?”卡爾·本茨問道。

李諭說:“先生但講無妨。”

卡爾·本茨說:“我此前對車輛進行過多次改進,尤其是動力上,但我發現即便加大發動機馬力,還是無法讓汽車獲得相對應的動力提升。”

李諭明白卡爾·本茨的意思:“先生指的是動力損耗過大?”

“沒錯,”卡爾·本茨說,“我現在還想要設計一種公共汽車,動力損耗的問題將更加明顯。”

世界上第一臺公共汽車的確就是他造出來的。

李諭思索了一會兒說:“我有點想法,可以對傳動系統進行一些調整。”

卡爾·本茨問道:“能不能具體一些?”

李諭說:“我想可以用傳動軸直接驅動差速器。”

卡爾·本茨說:“這是個好想法,我也曾設想過,但實施難度實在是太大。”

李諭說:“我可以試一下,應該能成功。”

差速器可以說是汽車史上最重要的發明之一。

李諭之前在去往日本的輪船上就造出過一個模型。

這東西說簡單點就是利用齒輪,來實現左右兩個車輪有不同的轉速,從而讓汽車轉彎。

比如讓汽車右轉,左邊的輪子走過的距離明顯要長,自然要讓它多轉幾圈。

如果兩個車輪連在同一根軸上就無法實現,所以中間要斷開,再用齒輪巧妙連線。

差速器的歷史算是蠻久了,早在現代汽車誕生的一百年前,就已經有了採用蒸汽機作為外燃機的簡易汽車。當時就是因為沒有差速器,前輪只能有一個輪子,用來轉向。

不過蒸汽機太笨重,很快就被淘汰。

後來是一位搞鐘錶的機械天才,最早設計出了差速器,只不過特別笨重,難以用在汽車上。

——插一句,歐洲的鐘錶與玻璃一樣,都對現代科學有著不可磨滅的影響。

這也是歐洲能夠誕生近代科學的重要內因之一。

後來又有一名設計師做出了鏈條傳動的差速器,卡爾·本茨等汽車廠商目前就是採用的這套方案。

卡爾·本茨作為“汽車之父”,對汽車的發展脈絡很清晰,也不僅僅是他,邁巴赫等人同樣意識到了下個階段差速器將是汽車進化的突破口。

卡爾·本茨看了一圈李諭的實驗室,說:“先生要不要去我的工廠進行試驗?”

李諭說:“這倒不必,實話說我暫時離不開實驗室,但我可以採購進一批對應的試驗設備。”

卡爾·本茨說:“十分期待先生的專利,如果能夠實現傳動軸式差速器,將是比電子打火系統更加讓我興奮也更加期待的技術。”

那可不,畢竟難度要上好幾個檔次。

李諭說:“我會儘快做出這項設計並申請專利,供各位廠商使用。”

當然,對李諭來說不算難。

雖然與後世的限滑差速器還有差距,但傳動軸式差速器已經算是摸到了現代差速器的門檻,在二十世紀初絕對是最先進的。

此後的T型車用的就是這種差速器。

卡爾·本茨走後,李諭找到卡爾·西門子(都叫卡爾,以後還是就叫他西門子吧)。

西門子在知道李諭的想法後,二話沒說,立刻增進相關裝置,反正是在汽車之鄉德國,很容易做到。

而且現在美國的工業漸漸崛起,歐洲有那麼一小部分人有了一點覺察。

只可惜僅僅是一小部分人,他們也左右不了美國在技術上的狂飆突進。

差速器是比較精妙的設計,依靠車軸上的一對行星齒輪與傳動軸連線,然後實現兩個變速轉彎能力。

可以說是機械學非常完美的展現。

李諭算是個汽車迷,當年瘋狂迷戀奧迪引以為傲的quattro,大學期間就研究過它的設計。

奧迪的Quattro屬於更加複雜的託森式差速器,李諭現在沒必要搞那麼複雜,僅僅設計好傳動軸式差速器,已經非常領先。

關鍵複雜的託森式差速器在二十世紀初生產難度較大,也就會導致大大提高車輛價格,在商業上不太合理。

李諭研究著差速器時,法國文學院的信還真的到了。

呂碧城立刻跑過來一起看,在此時很多人心中,法國至少在文化藝術上絕對還是逼格最高的存在。

不過當李諭開啟信時,人卻傻了,心中不禁感嘆:“果然是法國人!”

信件內容完全使用法文書寫,李諭壓根看不懂。

真是令人頭疼。

好在實驗室還有位大神普朗克,作為受過正統歐式教育的人,他百分百會法語。

“你竟然不懂最高貴的文字?”普朗克非常吃驚。

李諭尷尬道:“我只會中文、英文和德文,還有日語也還可以。”

普朗克說:“數量上看,你比我會得還要多。我只會德語、英語及法語,今後有機會確實應該學學東方神奇的中文與日文這樣的方塊字。”

李諭道:“能先學會中文的話,日語會輕鬆一些。不過想要學會中文,難度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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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能有微分方程難?”普朗克說,“就算是學不會,我總要學一些基礎的,畢竟我還想著去吃美味的中國菜。”

李諭樂道:“那就很有必要了。”

普朗克取過信,看了看說:“天哪,你竟然能獲得法國文學院授予的文學獎章!看來法國人還是識貨的,知道星戰系列趣味性夠強,我想他們八成也很喜歡,想看續作。”

李諭說:“我已經知道這件事了,你快看看有沒有提到碧城女士?”

普朗克說:“碧城……咦,法國人貌似搞錯了,他們在信中寫的是碧城先生。”

雖然後來民國時期對一些有文化的女士也稱呼“先生”,但法國人顯然不是這個意思。

呂碧城愕然道:“這……”

她堅持追求女權,當然無法接受。

李諭首先說:“我現在就給法蘭西文學院回信說明情況。”

不過他剛一坐下,就發現自己不會寫法語,只好繼續求助普朗克。

普朗克一看,立刻加起價碼:“我可從不給別人寫信,況且還是給法國人寫,你必須答應我儘快寫出星戰前傳。”

李諭連忙說:“我答應!”

“這還差不多。”

普朗克伏桉開始寫信,但寫了沒幾個字又抬頭強調了一次:“說話算數。”

李諭哭笑不得,普朗克也太有趣了,只好說:“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哦,我聽過這個中國諺語,”普朗克又想炫耀自己學到的中國諺語,“說的是……”

李諭迅速打斷他:“我知道的,教授先生,我還會給你寫個諺語大全。”

普朗克滿意道:“果然是個聰明人,褥子可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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