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4、第3章 第一日（2）

人類在被逼到絕境時, 不管原本是善是惡, 最終都會被求生欲逼到發瘋的。

相較於目前躲在莉莉絲臨時居住地的立香，此刻留在外面的立夏則徹底體會到周圍空氣的變化。

那是強烈而粘稠的、對“生”的渴求。

以及在此基礎上形成的、絕不言棄的殺意。

“master，現在絕對不要離開我們的視線啊。”

archer羅賓漢迅速扯下自己的[無貌之王]斗篷披在少年御主的身上, 哪怕因此暴露自己的所在也毫不顧忌。

但是，已經遲了。

用於裝修的射釘器顯然已經被人改造過, 射|出的鋼釘不僅速度極快，甚至安靜的沒有一絲聲響。若非caster庫丘林在方才隨手習慣性地佈置了結界，只怕那枚釘子就要鑽透藤丸立夏的太陽穴刺穿大腦。

有些感到後怕的迪盧木多, 伸手握住自己的長|槍。槍尖一動，便打飛了接二連三襲來的鋼釘。這些小小的騷擾於他來說完全算不上攻擊, 但多了的話到底還是有些麻煩。

從者被打穿頭部和心臟，補充魔力或是重新召喚都可以繼續戰鬥。唯有人類之身的御主一旦死亡, 就等於戰鬥就此結束, 而世界也將失去最後的拯救。

“這裡已經暴露了！master，我們必須得趕緊離開！”

“嗯，我知道。”

藤丸立夏點點頭, 顯然也注意到周圍逐漸增多的人類氣息。按理來說, 立夏這個年紀的男孩子總是有些爭勇鬥狠不願服輸的心思，可少年御主卻從來沒有這樣的毛病——他非常清楚自己能做到什麼、做不到什麼，冷靜的頭腦與理智總能令他在危急時刻作出最正確的判斷。

“羅賓漢，你沿著攻擊的軌跡能找到襲擊者吧？用弩|箭破壞他們的工具，但是別傷到人命喔。”

“當然，這點小事我還是做得到的。”

羅賓漢皺著眉, 將斗篷讓渡給御主後，他的頭髮與容貌就全部暴露在空氣中。對於他這種習慣性隱匿自己的遊俠來說，堂堂正正露出模樣反而令他不怎麼習慣。但既然接到了御主的命令，他還是抬起手臂，躲在caster庫丘林的結界後迅速解決了那些麻煩的射釘器。

“天台不行，我們站在這裡太明顯了，得換個地方。”

“好啊……唔誒誒誒？！”

還沒等藤丸立夏反應過來，caster庫丘林就已經伸手將少年御主抗在肩上。彎彎曲曲的木質法杖在空中一揮，便有一道氣流裹在他們周身形成防禦。同時，在caster庫丘林扛著藤丸立夏從天台向下跳的時候，速度也平穩得彷彿是在坐電梯。

“好厲害，還有這樣的魔術嗎？”

“啊，只是些簡單的小技巧。你有興趣的話，下次我再教你。”

caster庫丘林揉了揉立夏的頭髮，神態慵懶宛若在給小狗順毛。然而就是這樣一位看起來輕鬆愜意的從者，卻伸手繪出了無數盧恩文字盤旋在周身，將藤丸立夏給護得嚴嚴實實。

綁了布條燃燒著的酒瓶被丟了過來，砸上結界的瞬間便激起一片漣漪。插|滿刀子的機械伸縮臂橫向掃過，瞬間就被迪盧木多的長|槍|刺穿並甩飛。更別提羅賓漢還隨手佈置了無數小型陷阱——單論殺傷力或許不足，但用來拖延逃跑的時間，卻是足夠用了。

“嗯，這樣一來就暫時解決了。但是如果不趕緊離開的話，誰知道這周圍還會不會有其他人襲擊master。”

幾位從者護著御主又繼續跑了一陣，確認已經甩脫那些發了瘋的朝著他們襲擊的學生後，羅賓漢才把斗篷重新拿回來披在身上。哪怕一行人都已經躲在陰影裡，但他彷彿依然覺得只有躲在斗篷裡才最自在。

“誒？這就又重新擋起來了？明明羅賓漢的臉也很帥氣嘛～”

“請不要在這種時候說這種話，麻煩master你多關心一下自己的處境。”

“好嘛好嘛，我不誇你就是了。但是就這麼繼續躲下去也不是辦法，如果可以找到個方便藏身的地方暫時休息就好了。”

就在藤丸立夏伸頭四處張望的時候，學園都市的archer開口了。

“我知道這附近有個還算安全的地方，如果各位不嫌棄的話，請允許我來帶路，可以嗎？”

若非藤丸立夏作為御主的資質太過頂尖，一眼就識破了對方的真名。相信無論是誰在看到這位年邁紳士的邀請後，一定都會放下戒心並毫不猶豫的跟上去吧。

想到這裡，黑髮藍眸的少年笑眯眯的彎起眼睛，純良無害的恍若林間漫步路過的幼鹿，一點兒也看不出他其實對眼前這位年邁紳士抱有十二萬分的警惕。

“可以啊，那就拜託archer先生啦～”

與此同時，與少年御主連線著契約的三位從者則不約而同炸毛了——

[喂！master你確定要跟他走？！萬一他包藏禍心要怎麼辦？！]

[在下也不贊同……更何況master您剛一來到這裡就被人暴露了長相和位置，無論怎麼想都是這個學園都市的archer最可疑！]

[沒錯，小鬼你別把人想的太好。多提高點警惕心可不是壞事。]

[沒關係沒關係～船到橋頭自然直的啦～]

少年御主笑眯眯的跟在學園都市的archer身後，那副好奇寶寶似的不斷打量周圍環境的模樣，任誰也難以想象這個腹黑小惡魔正在一心二用，依靠主從契約來進行精神對話。

[更何況，對方越早展露出惡意，我們也才能順理成章應戰嘛～]

***

“前輩，靜謐小姐感應到周圍有敵人接近！”

“數量呢？”

“……有50人左右，而且還是以包圍的方式不斷縮小。”

“來的都是普通人吧？”

“……是的。”

“嘖，這就麻煩了。”

橘發金眸的少女重重咬著下唇，大拇指甲有些焦躁不安的從食指指腹上不斷滑過。

無論是與妖怪戰鬥，還是直面魔神柱，藤丸立香都從未流露出這種躁動的表現。畢竟說到底，她只是拯救世界、阻止人理燒卻的人類救世主，一旦她的敵對物件變成人類，未成年的少女便開始不知所措了。

“靜謐醬的毒素太霸道了，布狄卡……不行，人數太多的話，她一個人也應付不過來。”

“前輩！我也可以幫忙戰鬥！”

“但是對方是人類哦？瑪修能下得去手嗎？”

“沒問題，只要用盾牌的刀背來砍就好。”

“……盾牌是沒有刀背的啦。”

藤丸立香的肩膀耷拉下來，但也多虧了瑪修這近似無厘頭的對話，才讓藤丸立香的情緒被打岔而不再那麼急躁。

橘發的少女站在玻璃幕牆的邊緣，那雙金色的眸子向下望去，便看見了無數舉著金屬球棒或是其它一些違禁武器的年輕學生。

那些瘋狂猶如燎原的火焰，不將一切燃燒殆盡就絕不會停止。

“如果是普通的校園鬥毆的話，我一個人上都沒問題。但這個數量明顯不行啊。”

腳下的地面開始震動，空蕩蕩的大樓也開始變得嘈雜。多雙運動鞋踩踏樓梯上來的動靜並不算小，卻也已經足夠讓這裡的從者們發現問題了。

“master，果然我們這裡還是先撤退吧！”

“嗯……抱歉，但果然還是再等等。”

“再等就來不及了！”

靜謐哈桑咬咬牙，恨不得現在就衝上去把藤丸立香給打暈帶走。但少女御主卻只是讓莉莉絲和布狄卡將上來的電梯和樓梯全部毀掉，其餘的安排一概沒有。

說白了，就是最低限度的消極作戰。

“別著急啊，靜謐……你看，那邊的是什麼？”

“那邊的？”

黑皮膚的嬌俏少女癟著嘴走上前，但在她來到藤丸立香站著的那塊玻璃幕牆後，卻被少女御主指給她看的場景徹底驚到。

“……那是什麼鬼東西？！”

“不知道。但是有那樣的東西在，就算我們平息了下方這些人的騷動，大概也沒機會逃跑吧。”

那是一條無法預測軌跡的虛無路線。

道路也好、廣告牌也好、樓房也好、車輛也好……以某個東西的移動軌跡為基礎，所有擋路的存在都被壓縮刪除。如果一定要打個比方的話，大概就像是把桌面上的東西一股腦全部做成rar格式的壓縮包，然後再刪除，留下一個空空蕩蕩乾淨整潔的桌面。

只是與電腦桌面的清理不同，此刻那個“東西”卻是在將現實世界的空間進行壓縮廢棄。從那條歪七扭八看不出任何規律的路線，以及不斷延伸拓展的虛無……已經足夠讓靜謐明白為什麼藤丸立香會不著急離開了。

她們不想傷害普通人的性命，就只能撤退逃離。但逃離的話，勢必又會和那個能夠將周圍空間壓縮廢棄的恐怖存在進行接觸。

無法前進也不能後退。

“這是……死局？”

“不，還不算真正的死局。”

出乎意料的，藤丸立香此刻的心情變得異常冷靜。或者說，只要不是與人類為敵、與活生生的人類戰鬥，她就能夠成為一位冷靜自持戰鬥直覺敏銳的【戰士】。

“只要這樣繼續等待，樓下企圖衝上來的人遲早會注意到‘那個’正在逐漸接近這裡。就算有人想用我的性命去交換逃離學園都市的船票，前提也得是自己能夠活到那個時候……當然，正因為這裡的學生都已經為了生存而不擇手段，所以我才敢做出這樣的判斷。”

說到這裡，藤丸立香的意思已經非常明顯了。

“我們就這樣原地待機，等到包圍我們的學生撤退後，再從樓頂利用繩索離開。”

這其實是個相當消極的作戰方案。

但出乎意料的是，莉莉絲卻是頭一個舉贊同票的從者。

“可以哦，御主小姐想怎麼做就怎麼做吧～”

紫色長髮的alter ego從者彎起嘴角，眼睛在瞥見窗外那道逐漸朝著這裡靠近的“某個東西”後，眸中的光澤卻越發黯淡。

“而且，實不相瞞……那個暴走的傢伙，就是我的姊妹莉普。”

***

“吶，archer先生。你知道那邊的是什麼情況嗎？”

少年御主伸出手指，指著的方向赫然有一道詭異的痕跡。猶如被矇住雙眼的小白鼠橫衝直撞的路線，但“它”經過的地方，卻全都無一例外被切割成立方體空間。

“那是之前對少年你們發出通緝令的b.b的衛士之一，擁有將周圍一切物品乃至空間都進行壓縮、粉碎的能力。”

“衛士？”

“這個學園都市內被劃分為23個學區，其中較為重要的地方就被b.b的部下、也就是【衛士】負責看守。而在這其中，唯有這一個衛士是被束縛住頭部的視覺和聽覺，被隨機投放到學區內進行殺戮的——是的，正是御主你提問的那個。”

聽見學園都市的archer的介紹後，藤丸立夏眯起眼睛。儘管他在實際看見後，也確認了他說的話都沒錯，但不知哪兒來的直覺告訴他，最好跟著這個能力恐怖的衛士繼續向前走。

“總覺得跟著它的話，好像會遇到什麼……吶，archer先生，這裡距離你的安全屋遠嗎？”

“不算遠，但過去的話肯定會花一些時間。”

“嗯，那就先跟著這個衛士過去看看它的目的究竟是什麼，如果有危險或不妙的情況發生，我們再去archer先生的安全屋～”

“少年，你不要命了？！我不是都說那個衛士很危險了嗎！！！”

“是啊，但是我想跟上去看看嘛～不行嗎？”

僅僅片刻工夫，少年御主便又擺出那副可憐巴巴像是想吃口青草的小綿羊似的表情。學園都市的archer捂著心臟整個身體都向後仰，顯然萌點被少年御主的表情給會心一擊。

“……提前說好，有危險的話就要立刻離開哦。”

“嗯，我就知道archer先生最好啦～”

只是不知為何，在笑意盈盈的藤丸立夏與捂著心臟徹底被戳中萌點的“學園都市的archer”身後，羅賓漢、迪盧木多以及caster庫丘林這三位從者，都不由自主打了個冷顫。

——啊，又一個被御主笑容欺騙了的傻瓜上鉤了。

作者有話要說：　　捂住心臟的學園都市的archer：不行，突然想養兒子了。

藤丸立夏：計劃通√（笑）

ps：不好意思，我是真的不知道連弩|箭和槍|刺都這麼敏感，只想寫個戰鬥場面的我瞬間就被口口帶歪了，我的錯

晚上20：05改個錯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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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者“寂明”,灌溉營養液+52018-08-26 07:04: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