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老太太意味深地瞧著裴徊光仔細給沈茴穿披風, 在她眼裡,這儼然就是一對神仙眷侶,作之合!
可, 她轉瞬一想, 這兩個人一個人戴著面具, 一個人戴著面紗……都要遮掩自己的身份,並不能正大光明地攜手站在人前。一想到這裡,她裡就覺得有點遺憾。
她抬起頭, 在幕中尋到自己放飛的那盞孔明燈, 誠許願自己的子孫後代這些孩子們都能平安順遂,一生喜樂。
老太太開口:“小光,快, 把那盞孔明燈也放飛,別忘了許願!”
裴徊光彎腰, 提起那盞昏黃的孔明燈, 慢慢將其放飛。
至於許願,還是算了吧。
小時候也曾跪在佛前虔誠許願,後來發現佛祖根本不理。所以將慈悲的佛像砸碎了。
從此只信自己, 再不信佛陀。
“許一個願望吧。”沈茴忽然開口。她好像知從裴徊光手中放飛的這盞孔明燈寄了一個空願望。
裴徊光笑笑,說:“那就願娘娘剛剛許的願望能成真罷。”
沈茴驚訝地望著, 一雙眼睛明澈動人。她說:“糟了。我剛剛許的願望也是盼著的願能成真呢。”
她掬了一把鉤子的眼睛裡帶著笑,偏又皺起眉:“平白浪費了兩個願望呢。”
這一刻,溫柔的燈光下,向來能一眼看透旁人思的裴徊光, 忽然有些摸不準她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
老太太彎著眼睛笑。
意識到姥姥在笑話她,沈茴臉上一紅,趕忙朝裴徊光走了兩步, 小聲詢問:“能不能把上的孔明燈擺出一個字來?擺一個‘安’字!”
裴徊光想了一下,才明白沈茴這話是什麼意思。她必然是記得那邪功,有著隔空將她拉到身邊的本事。瞥著沈茴期待的目光,抬起手來。
忽然,山上便起了風。
“怎麼了這是?怎麼忽然就起風了?”老太太詫異地問。
沈茴趕忙走過去,為姥姥拉了拉衣領,詢問她冷不冷。老太太搖頭,笑著說今不冷,夜裡的風都是暖和的。她反而因為沈茴懼寒的毛病,關她冷不冷。
兩個人互關切了一番,待沈茴再次抬起頭時,滿飄著的一盞盞孔明燈竟真的在中間擺出一個“安”字。
“姥姥看!”沈茴指著滿的燈火。
“哎呦,這是怎麼回事?真神奇吶!”老太太樂得合不攏嘴,“這是好兆頭!好兆頭!”
山下河邊的人群似乎也發現了幕上的“安”字,一個個互指著看,歡笑驚呼。
沈茴仰著小臉,歡喜地望著燈火圍繞的“安”字。她又轉過頭,衝裴徊光燦爛地笑起來。
安,是平安,亦是安。
裴徊光瞥著她嫣然眼眸,也跟著隨意笑了笑。
可……沈茴不知,也有人知,裴徊光每一次動用那邪功,都是對自身的極大消耗。
幾個人在山上又坐了一會兒,老太太開始不停地打哈欠。老人家熬到現在,經有些不容易了。沈茴也不再耽擱,決定回家去了。
老太太說:“姥姥走得慢,讓身邊那個內宦陪著我就行。們先下山去,還能在街市逛逛。咱們一會兒在馬車那邊匯合。看看有有什麼小孩子玩的東西,買一點回去帶給鳴玉。”
老太太有給兩個人製造點單獨處的機會,後一句話將鳴玉扯出來,也是給沈茴一個不能拒絕的理由。
沈茴有點猶豫。
老太太瞪她一眼,催促:“快去。也去看看有有賣桂花糕的,給姥姥買一點!”
“好。”沈茴這才答應了。
老太太看著兩個人一起離開的背影,再提點一句:“小光啊,我們蔻蔻怕黑。下山路燈太黑了,牽著她走!”
沈茴哪裡還不明白姥姥的用意?她剛垂下眼睛,眼角的餘光便瞥見裴徊光轉身對姥姥說:“姥姥放,我一定好好牽著蔻蔻。”
說著,竟真的來牽沈茴的手。
沈茴小聲嘟囔一句:“演技越來越好了……”
裴徊光經轉過身來,牽著沈茴往山下走,慢悠悠地說:“娘娘這話有點良。咱家何時將娘娘牽好過?不管是牽著娘娘走暗去私會,還是牽著娘娘去寬衣沐澤,又或者牽著娘娘去床榻上廝磨,咱家可都牽得穩穩當當。”
沈茴皺皺眉,小聲抱怨:“這話說得怪怪的……”
話音剛落,沈茴被一塊小石頭絆了一跤,身子跟著踉蹌了一下。裴徊光伸手一扶,將人拉穩身子。
沈茴輕哼一聲,輕飄飄地瞥了裴徊光一眼,好似在怪有將她牽穩。
裴徊光彎腰,手臂探過沈茴膝下,直接將人打橫抱起。
“幹嘛呀!”沈茴頓時緊張起來,“姥姥還在後面看著呢!”
沈茴推了推。
裴徊光慢悠悠地說:“姥姥只會誇讚咱家懂事兒。”
“胡說!快放我下來!”
裴徊光理她。
遠處的山頭上,老太太伸了脖子,望著裴徊光將沈茴抱起來往山下去。她笑著笑著,眼裡帶著點唏噓的淚花。
要是她的蔻蔻進宮,當上皇后,能夠正大光明地嫁給一個喜歡的人,那該好哇!
老太太又忍不住在裡奇思妙想,將她的蔻蔻假死送出宮去的可能性。她再一琢磨,如今除了宮中的齊煜,還有忽然被送回來的大皇子,有旁的皇子。若是齊煜登基,她的蔻蔻一定捨不得離開。
那,若是從今上的幾位兄弟中挑選?
可如今還活著的皇室,只有鑄王、錕王,和玥王。鑄王和錕王也個仁君的模樣,玥王從小是個病秧子,年不曾進京了……
一直到山下平坦的路,裴徊光才將沈茴放下來,也讓人自己走,還是將人牽在手中。
沈茴沿著街市逛了逛,買了幾種糕點。
兩個人又走了一會兒,看見不遠處人群圍著一個巨大的孔明燈,不停有人在孔明燈上寫著願望。下面的燈面上寫滿了,有人就拿了木梯,踩在木梯上,在高處寫願。
“希望阿姆命百歲。”
“哥哥要早點平安回來!”
“今年一定能風調雨順,田裡的麥子棵棵得好!”
“囡囡要開。”
“願得一人,白首不離。”
燈面上遍佈密密麻麻的字跡,寫滿尋常百姓簡單的願。
承載著許人平凡願的巨大孔明燈慢慢升空,將們的願帶給上的神仙。
沈茴仰著頭,努力分辨孔明燈上一個又一個願。她說:“如今不管什麼節日,人們都喜歡許願。把願寫在河燈上、花燈上、孔明燈上、掛在樹上、飄在紙船上,又或者對著各路神仙來許願。”
裴徊光側過臉,望向沈茴有些低落的眉眼。
知她所想——因生活不圓滿日子過得苦,人們才會想法子藉著各種由頭來許願。
知,但是接話。
“走吧,我們回去了。”沈茴笑了笑,將裡的低落掃去。
她裴徊光一同朝馬車走去,經過之前那個賣孔明燈的攤位。一陣風吹來,將橫杆上懸掛的孔明燈吹起亂晃。外邊的孔明燈被吹落,人將其撿起來。
沈茴好奇地看了一眼空蕩蕩的攤位,發現賣孔明燈的男人不見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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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蓮子糖嗎?”裴徊光忽然開口。
沈茴轉過頭來,將小糖盒推開,捏了一粒蓮子糖遞給裴徊光。她說:“只給這一塊,剩下的三塊不給了。真的不給了。”
裴徊光笑笑,嚼著蓮子糖。
雖然兩個人在熱鬧的街市買了些東西耽擱了一點時間,可是們兩個還是比蕭家老太太先一步趕到馬車停靠的地方。
裴徊光將沈茴先扶上馬車,然後才跟著上去。
車門關合,阿胖在外面坐下,等著老太太過來。
一進了車廂裡,裴徊光將臉上的面具摘了,隨手一放,然後朝沈茴伸出手。沈茴猶豫了一下,才挪到對面的凳,在身邊坐下。
裴徊光將沈茴臉上遮面的面紗摘下來,然後望著沈茴,用拇指慢慢壓了壓自己的唇角。
沈茴一怔,下意識地轉頭,望向經關上的車門,然後她擰著眉衝裴徊光搖頭。
裴徊光不說話,只是望著她。
沈茴抿抿唇,才湊過去,敷衍似的親了親的唇角。一觸即離,飛快退開。她再去偷偷看裴徊光的神色,撞見顯然不滿意的眼神。
沈茴暗示裴徊光阿胖還在外面,偏不為所動,靜默等候。
沈茴洩氣,又朝挪過去一些,勾著的脖子,在車廂外的人群熱鬧喧囂聲中,去親吻。
車外的喧囂,逐漸遠離。
似有一屏障,將兩個人罩在其中,外面的喧囂都不再能入耳,不再能打擾。
直到,裴徊光伸手扯著沈茴的後衣襟,將千嬌百媚的人從懷裡扯下去。
緊接著,沈茴見了姥姥阿瘦說話的聲音。她趕忙慌亂地挪回對面的凳上,低著頭,用手背貼在自己發燒的臉頰。
裴徊光欠身,用微涼的指背蹭蹭她的臉,給她降降溫。
沈茴抬眼看,近距離對上染著幾許溫的漆眸。
明明見姥姥正被阿瘦扶著登上馬車,沈茴在一片雜亂的跳聲中,忽然湊過去,親了一下裴徊光的眼睛。
裴徊光微怔,望向沈茴。
她端正坐好,衝著推門進來的蕭家老太太,甜甜地喊:“姥姥回來啦!”
裴徊光笑笑,跟著轉頭,恭敬溫聲:“姥姥。”
馬車將要回到沈家時,沈茴拉著姥姥的手,對她解釋,自己偷偷出宮一日,得回去了。
“一會兒送姥姥回去,我們回去換身衣服就得走啦。”
老太太雖然不捨,也知不能留她。
“等下次蔻蔻再回來看姥姥!”沈茴甜甜地笑。
“好好好。”老太太笑著。
雖然經很晚了,可是沈家人都睡,都在等著老太太和沈茴回來。守在院門的家丁看見馬車遠遠駛過來,趕忙回去稟告。
馬車在府門前停下。裴徊光率先下了馬車,朝沈茴伸出手,將她扶下馬車,然後又將連連打瞌睡的老太太扶下來。
圍在廳中說話的沈家人走出來迎人。
“這麼快就回來了?還以為母親要轉轉。”沈元宏笑著說,“不過這麼晚了,也該歇了。下次再逛便是。”
沈元宏目光不經意一掃,視線掃過裴徊光,再轉回來,凝在裴徊光身上,猛地怔住。
裴徊光從馬車下來前,忘了戴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