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新生09
意識沉沉浮浮, 深見琉衣怔怔地凝望著前的景象,從開始到結束的記憶就像是播放電影一樣,一幀幀她前回放。
明明記憶的主角正是她自己, 可深見琉衣卻覺得這些記憶分陌生, 她像是一個旁觀者, 並沒法去感同身受。
部分畫都是無聲的, 她總是一個人孤獨地待一處庭院中,要麼就是被迫學習那些所謂的新娘課程,要麼就是整日地望著天空,每一天幾乎都重複著同樣的過程,枯燥且無趣,簡直就像是遵循著固定程式執行的機器。
直到五條悟的出現, 死水一樣的生活中才終於出現了變數。
——但是很可惜,這個變數卻徹底將她導向了最壞的結局。
非自願的家族聯姻,被未婚夫持續的無視冷待, 後就是……死亡。
她被這位強的未婚夫扔到咒靈前,像她這種連咒術都不會用的孱弱小姐,怎麼可能躲得過咒靈的襲擊?所以深見琉衣只能睜睜望著記憶中的自己, 被咒靈穿胸而過。
儘管她現是旁觀的角度,可不知為何,被咒靈貫穿的徹骨疼痛卻如實地同步反饋到她的腦海裡,她一邊睜雙,看著“自己”身上湧出的鮮血匯聚河,一邊劇痛中渾身顫抖, 幾近痙攣。
而畫中的“自己”並沒有立即死去,發藍眸的少年接住了她,深見琉衣看到“自己”的嘴唇一張一合, 似乎對五條悟說了什麼,但是她聽不見自己的聲音,只能看見五條悟忽露出略顯癲狂的笑容,接著便乾脆利落地扭斷了她的脖子。
記憶裡的“自己”被未婚夫毫不留地殺掉了。
“唔……”
感官再次同調,深見琉衣驟跪倒,雙緊緊捂著脖頸,止不住地彎下腰乾嘔。烈火灼燒一般的感覺從喉嚨湧上來,燒得她尾發紅,溢位的淚水一滴滴落背上,泅溼了衣服。
為什麼要殺她……?
深見琉衣茫不解,但是回憶並沒有就此停止,反而出現了加不可思議的景象。
死去的“自己”消失了,緊接著原地又出現了一模一樣的另一個自己,但毫不例外,這個自己也很快被殺掉了——幾秒之後,同樣的形再次上演。
五條悟,這位頂著她未婚夫銜的少年,展開了一場只針對“深見琉衣”的屠殺,那張過分漂亮的臉上沒有多餘的表,彷彿他只是隨意斬殺家禽,而非活生生的人類。
隨著屠殺次數增多,五條悟的臉上、上、衣服上都濺上了屬於深見琉衣的鮮血,他垂著眸,睫毛上彷彿壓滿了積雪,側臉的線條完美得讓人讚歎,同時亦冷硬得使深見琉衣寒意叢生。
一次又一次,死去又重生,深見琉衣的視野被無盡的血色所填滿,到最後,她已經麻木了,只是緊緊盯著少年冷漠的背影,機械地數著“自己”死亡的次數。
——五七次。
整整五七次死去活來,五七倍的疼痛疊加旁觀的她身上。
為什麼啊?深見琉衣蜷縮著試圖抱緊自己,雙卻沒有力氣,她不太清醒地想,到底是為了什麼,五條悟非要殺死她不可呢?
就這時,一直都是無聲默片的記憶畫中,突傳來了五條悟的聲音,他毫不掩飾自己的嫌惡,看著最後一具消失的屍體,話音裡藏著滿滿的惡意:
【簡直像蟲子一樣沒完沒了,煩死了……區區贗品,少來礙我的。】
深見琉衣的心臟猛地揪緊。
贗品?
這是說誰,她嗎?
恍惚間,她似乎聽見了某個陌生的聲音從不知名的地方傳來,帶著像是能蠱惑人心的力量,她詰問自己時,回答著她的疑問:
……我是誰?
——【你是五條悟的未婚妻。】
……那他為什麼要殺我?
——【因為他討厭你以婚約的名義束縛了他的人生。】
深見琉衣緊緊咬著下唇,微微露出一抹苦笑,疲憊地閉上,放任思緒墜入深淵之中。
原來如此,多麼殘酷的真相。
太可笑了,那記憶裡的“她”渡過的一生,豈不是毫無意義了麼。
……
武裝偵探社的醫療室內,五條悟坐床邊,不亦樂乎地玩著深見琉衣的發,他把人家的髮絲打各種結,後又笨笨腳地解開,明明是這麼無聊的舉動,他卻樂中,就宛如貓咪把玩毛線團一樣。
“硝子——”玩夠了髮絲之後,五條悟的興趣又轉移到了深見琉衣的上,開始握著她纖細的指折來折去,同時拖長聲音喊著自己的同,“硝子,已經過去好長時間了,琉衣她到底什麼時候能醒?”
這已經是五條悟第二次問出這個問題了,家入硝子背對著他整理自己未寫完的報告,冷漠地想,如果可以,她只希望能縫上這傢伙的嘴巴。
家入硝子沒有半點搭理他的意願,五條悟卻也不意,繼續碎碎念:“我答應過會把琉衣醬帶回來讓你認識的,怎麼樣,是不是跟我說的一樣可愛?不過就算再怎麼可愛,那也是我的哦,硝子你旁邊看看就好了。”
“可愛”這個詞,也已經重複五遍了,五條悟不膩,她都聽膩了好不好!
家入硝子嘴角抽搐,深呼一口氣,強行抑制住想要抽菸的衝動。
“嗯……等琉衣醒過來之後,要索取什麼樣的報酬比較好呢?啊呀,硝子,不要用那種神看著我嘛,這是她親口答應過的,只要我把她從那個地方救出來,她就會盡己所能報答我的哦,可沒有你想象中的脅迫。讓我想想看……對了,不如提議讓她未來一年都必須我視線範圍之內活動吧,怎麼樣?”
家入硝子:“……什麼怎麼樣?”
五條悟很不滿意她的走神,聲說:“就是我說的報酬啊,你覺得我提出的這個條件是不是很合理?”
家入硝子無表地否決:“不,只有腦子燒壞了的笨蛋,才能想出這種餿主意。”
“哎,太無了吧!”五條悟趴沉睡的深見琉衣枕邊,掰著指一項項數,“我可是深思熟慮過的,不是都說要有足夠的相處時間,才能增進兩人之間的感嗎?再說了,琉衣醬太容易受傷啦,為了安全起見,也必須待最強身邊才比較保險吧?”
家入硝子揉著太陽穴,為五條悟這些多餘的擔憂感到疼:“這麼說的話,你為什麼不乾脆買個玻璃罩子,把她罩起來呢?”
五條悟語氣自地回答:“但是不通風的吧?”
……重點是通不通風的問題嗎!不,倒不如說,這傢伙居還真的考慮過這個可能性啊?家入硝子無話可說,她瞥了床上色蒼的孩,心底嘆了口氣。
這種況,都不知道是不是該說這孩可憐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萬一琉衣想要離開,我也能及時發現。”五條悟無視掉家入硝子一言難盡的表,聲音陡低落下去,握緊深見琉衣的腕,像貓咪蹭毛一樣,將側臉貼上去,輕輕蹭了蹭她的背。
專時期的自己留下的爛攤子還擺前,說實話,五條悟根沒有把握能得到深見琉衣的原諒。
雖琉衣從來沒有提起過那些,似乎並不介意的樣子……但是五條悟有種直覺,如果不解決掉這個問題,他和深見琉衣之間的距離是無論如何都沒辦法拉近的。
越想越心煩意亂,五條悟悶聲說:“真難辦啊……這世上就真的沒有什麼詛咒人立刻結婚的咒靈嗎?不,一定會有的吧,要不我打電話讓伊地知找找吧,如果他說沒有的話,就扣光這個月的工資好了!”
“我勸你最好不要這麼有創意。”家入硝子實看不下去了,伊地知作為五條悟的輔助監督,承受了這個年紀不該有的職場壓力,已經足夠慘了,這混賬能別逮著人家使勁欺負麼?
活該他來到的未婚妻也能飛掉!
聞言,色貓馬上垮下臉,他拒絕再聽見同僚打擊自信的發言,慢騰騰地轉過臉去,閉上嘴不再言語,轉而低撥弄著深見琉衣鏈上綴著的小鎖。
他不說話,就連空氣都清新了許多,家入硝子頓時神清氣爽,好心提醒道:“這孩身體沒什麼礙,估計很快就會醒了,我不能離開專太久,就讓冥冥先把我送回去好了,不夜蛾校長又該打過來罵你了。”
實上,夜蛾正道發現家入硝子失蹤後,早就打了一通電話過來,將罪魁禍首五條悟噴了個狗血淋,只不過這人左耳進右耳出,敷衍聽訓絕不認錯的態度反倒將夜蛾氣了個倒仰。
果不,五條悟不以為意:“沒關係啦,夜蛾校長早就習慣了……”
話未說完,他忽感覺到,被自己捂掌心中的指,輕輕動了動。
五條悟足足愣了幾秒,才反應過來,猛地抬起,恰好對上了深見琉衣緩緩睜開的雙。因為剛剛從昏睡中醒來,那雙眸顯得分茫,過了好一會,才終於聚焦,底倒映出了五條悟驟放的臉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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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衣醬,你睡了好久,再不醒過來的話,硝子就要把我趕出去了。”五條悟小心翼翼地避免壓到她,語氣輕快地抱怨著,嘴角卻是上揚。
深見琉衣沒有反應。
因為意識到前的人是誰後,她渾身都僵住了。
那些由鮮血鑄的記憶湧上心,五條悟的臉逐漸與那個滿臉憎惡的少年重合,讓深見琉衣止不住地懼怕起來。
這個人會殺了自己的……五條悟會殺了她的。
五條悟見她發呆,以為是睡懵了,於是揉了揉她順滑的長髮,後笑眯眯地站起身,打算去深見琉衣裝一杯溫水潤潤嗓子。
他轉過身的剎那,深見琉衣的眸光微微一動,視線看向了床邊金屬臺上擺放著的術刀——這個房間原就是醫療室,這些術器械到處都是。
“唔,琉衣要加點蜂蜜嗎?我聽那個偵探說,你上次來的時候他做了一堆甜點,好過分,連我都沒有嘗過呢……”五條悟正猶豫著要不要將半罐子蜂蜜全都倒進水裡,六卻忽捕捉到了身後的動靜。
深見琉衣坐起身,以極快的速度,一把搶過放旁邊的術刀,將鋒利的刀尖對準自己的頸動脈,毫不猶豫地直接衝著那個地方劃下去。
整個過程又快又決絕,就連睛都沒有眨一下。
“!!!”
五條悟的腦子一片空,他已經很多年沒感受過這種彷彿命懸一線的窒息感了,咒力不受控制地湧出,他能夠思考之前,他就已經下意識地用咒力將那把術刀扭曲了軟綿綿的金屬液體。
“嘀嗒”,完全看不出來模樣的術刀從深見琉衣上滑落,輕輕墜雪的被單上。
五條悟失控的咒力仍醫療室中肆虐,除了條件反射繞開待室內的兩個人之外,他地方,包括窗戶、地板、桌椅,全都爬滿了密密麻麻的裂紋。
“五條!”家入硝子皺著眉喊了一聲,此時五條悟臉上的表令她產生了不詳的預感。
糟糕,自從那個夏天之後,有多久沒看見五條悟發瘋的樣子了?
五條悟對同窗的呼喚充耳不聞。
他這時才慢慢轉過身來,重新看向床上的深見琉衣,因為雙的部位被色繃帶遮蓋,所以深見琉衣不清楚他的神如何,唯獨能窺見用力緊繃著的下頜。
“琉衣,可以告訴我嗎,你剛剛想要做什麼?”半晌,與外洩的狂暴咒力不同,五條悟人一反常態,露出一個堪稱平和的笑容,語氣平靜地問道。
……失敗了。深見琉衣像是洩了氣似的,剛才還穩穩握著術刀的那只,不自禁地發抖。
計劃被打斷,如今隱瞞也沒有意義了,她閉了閉,輕聲說:“我只想你殺掉我之前……自殺。這樣的話,起碼就不會那麼痛苦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