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那個悲傷的夜晚,布蘭卡的左輪慢慢放了下來。

血霧之夜裡,布蘭卡的父母咬死了她的哥哥。從那以後,布蘭卡再沒和她父母見面,聽說她的父母去了礦區,去做了血僕礦工,再未回過他們位於朗多區的家。

布蘭卡也沒回過那個家,不知道那裡會不會因為荒廢太久被議會收回。

收回了也很好,那裡是布蘭卡最恐懼、最害怕的地方。

布蘭卡忽然情緒低沉,阿魯曼明白這是怎麼了,布蘭卡一定想起了什麼讓她難過的回憶。他沒有咄咄逼人,他的眼神一樣的痛苦難過。

“你走吧,阿魯曼,不要再來來芒鎮了。”布蘭卡慢慢將左輪放回了槍袋。

阿魯曼從未怕過布蘭卡的左輪,因為他知道,布蘭卡不會對他出手。他沒有馬上走的意思:“布蘭卡,我們幸運的被熔爐先生選中成為巫師學徒,你想知道原因嗎?”

“什麼?”布蘭卡非常驚訝:“你見過熔爐先生?”

“當然沒有。想見熔爐先生的人很多,我怎麼可能見到他。”阿魯曼說:“我只是一直在想這個問題,以前不明白熔爐先生為什麼要選中我們,幫我們成為巫師學徒。現在,我似乎有一點理解熔爐先生。”

“為什麼?”

阿魯曼說道:“我是從韋斯頓的死開始明白的,你還記得韋斯頓嗎?”

“記得,他和我們同時成為的巫師學徒。兩個月前死在了獵巫人手中,被燒死在了議會大樓前。”

“我是從他的故事中,明白我們存在的意義。

韋斯頓和我們不一樣,他是多爾多區人,他家的災難發生在祭祀之夜。

上次你和我講過,你成為巡警後,迫不及待的從警署內部調查血霧之夜和祭祀之夜。

在血霧之夜裡,多爾多區被保護的很好,因為有人在關鍵時刻站了出來。你聽你的警長說,是當時的警署署長、後來的副議長克勞德先生,還有熔爐先生阻止了血霧之夜裡血霧的蔓延,是嗎?”

“是的,凱麗塔警長也說過,當時熔爐潛入了朗多區,不知道用什麼辦法摧毀了血族雷弗諾的血液樣本,讓多爾多區倖免於難。”

阿魯曼點點頭,他繼續說道:

“和我們的家人死於血霧之夜,或者在血霧之夜裡變成血僕不同,韋斯頓的家人逃過了血霧之夜,卻沒有逃過祭祀之夜。

祭祀之夜中,邪神痛苦注視了多爾多區。只是一眼,多爾多區的所有人拿起鐵器,在自己身上留下了傷口。

一部分被邪神選中的人,成為了邪神痛苦的神僕,例如韋斯頓的母親。

你知道的,一個母親忍耐能力總是一個家裡最強的。

一部分人的血跡留在地上,被血族和獵巫人收集好。

雷弗諾死後,議會又找了名為法斯特的血族,繼續製造血僕。

多爾多區的人四分之一變成了神僕,而剩下的四分之三,變成了血僕。

韋斯頓的其他家人,就是在那晚變成了血僕。

韋斯頓的血液僥倖沒被發現,因此他逃過了一劫,那一晚,他的父親卻死在了神官手中。

忽然出現很多痛苦神僕,神官們需要給這些神僕製造痛苦,從而讓神僕在痛苦後感受到救贖的精神愉悅。

韋斯頓的父親被釘在路燈上,活活釘死。

韋斯頓就藏在下水道裡,他頂起井蓋看到了這一切。

他一定很痛苦吧,即使這樣,韋斯頓還能活下去,他和他母親相依為命,直至她母親被神殿強召,為邪神教製造更大的神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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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再次見到他母親的時候,她母親從失去三根手指,變成失去小臂。

從那以後,韋斯頓就變了。他不擇手段的想要殺死其他使徒,他成為1級巫師,掌握一些巫術,製造了一件巫器後,更是連殺三名痛苦神官。

我以前見他的時候,他說神僕都是可憐人,可是神官都該死。

我曾勸他注意節奏,不要短時間出手太多,避免被獵巫人盯上。可是韋斯頓已經瘋了,他完全不怕死。

我心裡也有恨,可能我的恨不如韋斯頓多吧,韋斯頓沒有聽我的勸,他也不能理解我說的‘節奏’是什麼。

後來,韋斯頓被獵巫人抓住。”

說到這的時候,阿魯曼忍不住嘆口氣:

“他不該那麼魯莽,怎麼能對2級神官出手呢?

被抓後,韋斯頓很快被送上了火刑架。他被燒死的夜晚,我就藏在圍觀的人群裡。

你知道嗎?那場火刑非常安靜,非常非常安靜。除了火苗聲,任何其他聲音都沒有,靜的可怕。

人們沒有歡呼,人們沒有慶祝,人們都站在那裡,膽小的人最多微微搖晃身體,他們沒有為巫師受到火刑而歡呼。

你知道為什麼嗎?”

“為什麼?”布蘭卡沒敢去那麼危險的地方,因此什麼都不知道。

“因為,獵巫人宣讀了韋斯頓的罪行。他們不該說出韋斯頓殺死神官的原因,他們竟然說韋斯頓是因為家人死在祭祀之夜裡,因此對神官懷恨在心,報復殺人。

懷恨在心?多麼可笑的罪名。

圍觀的人都明白,這不怪韋斯頓。法布羅市的那個人心裡沒有恨?

成為血僕的人,成為邪神信徒的人,有多少人是自願的?

我們好好的生活在這偏遠的城市裡,為什麼要成為那些亂七八糟的使徒?

親人死去,我們苟活。

我的哥哥苟活在礦上,每天採礦,只能分到一點點血液。他從三個月開始,竟然開始給我寄錢,我真是想笑。他以為寄錢就能給被他咬死的妹妹贖罪嗎?

小孩血液太少,血霧之夜裡死的大多是小孩。我好想我妹妹,我好恨我那個哥哥。

韋斯頓的媽媽苟活在神殿的工棚裡,一個女人每天單手搬運那麼大的巨石,只為神殿新建的穹頂。

韋斯頓死後,我去看過韋斯頓的母親。

讓我驚訝的是,韋斯頓的母親竟然自殺了。

你知道多荒謬嗎?韋斯頓的母親是痛苦神僕,她理應在這痛苦中變得更強,信仰更加強大,可是她自殺了。

也許那種痛苦已經超出了極限,連邪神痛苦都幫不到她。

自殺在痛苦教會裡是重罪,是對邪神痛苦最大的褻瀆。有那麼大的痛苦,不應該用來獻祭給邪神麼,怎麼能自殺?

痛苦教會可是自稱為救贖教會的,是自殺能給她救贖?還是偉大的神能給她救贖?

韋斯頓的母親,死後還被痛苦教會掛在了未完工的神殿內,和韋斯頓一樣,也處以了火刑。

對著屍體火刑,還有眾多神官圍觀,他們氣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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