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人魚的幻境?’

遊船舷窗外的海面上漆黑一片,這裡離碼頭太遠,岸上多彩的霓虹僅如豌豆大小。

李風站在窗邊,盯著遙遠的霓虹,他身後船艙內的燈光溫柔,身邊抱著他的人也溫柔。

體會著周遭的一切,李風思索著自己當下心境,還有身邊人剛提到的噩夢。

‘照她所說,這裡是我的第一世,喪屍災變已經發生,但災變結束了。

可是因為對抗喪屍,我受到心裡創傷,無法根治,會時不時做噩夢。

噩夢中的幻境,會讓我誤以為喪屍已經毀滅世界,大家都死了,我也死了,但我又穿越到別的世界。

然後在別的世界經歷諸多,只有夢醒後才能回來,並且會虛幻與現實顛倒,記憶混亂。’

分辨起蘇清瑤話中的種種,李風尋找著漏洞,可是……

‘她說的一切都是我真實經歷過的,所有的解釋都能說的通。

穿越成三歲的小孩,在孤兒院長大,和黃煙煙一起上學,做文抄公賺錢,過上安逸的生活。

後來,偶然成為玩家,再次穿越到另一個世界,遇見希亞,接觸超凡,還有後面努力求生,努力在陌生世界左右逢源的種種……

上面那一切都不過是夢,然後今日夢醒,我又回到了原來的生活。’

說的通,而且……

感知著內心的想法,李風發覺。

他其實真心希望身邊人是蘇清瑤,並且蘇清瑤的話是真的,而他之前經歷的那些,不過只是一場噩夢而已。

都是假的。

那些都是假的。

陣陣迷惘與倦怠爬上心頭,悄無聲息的蓋住原本的清明。

一直保持警覺的李風漸漸察覺到不對,剛要細想自己是不是遺忘了什麼,就勐地感覺一陣心季。

【危險預警】觸發。

‘狩獵人的傳承?怎麼忘了,我是超凡者啊……’

一瞬間的恍然大悟,真假立判。

李風守住心中清明,再次看向周圍。

都是假的。

這些都是假的。

‘這些只是我期望的生活,它們不是現實,可我差點就被影響心智。

原來這就是黛蘭娜所說的遺憾,還有在幻境中修行。’

“你還好嗎?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蘇清瑤抬頭問道,李風剛才的沉默讓她感到擔心。

微微搖頭,看著身邊的人李風氣結,他知道對方的目的了。

而且,有意無意的,黛蘭娜又坑了自己一次。

似乎是因為李風冷澹的態度,還有他微微皺著的眉頭,蘇清瑤用纖細的胳膊攀上他的脖子又踮起腳,可李風偏頭去看窗外避開了。

俏麗的臉上有失落一閃而逝,但下一瞬蘇清瑤又明媚笑著拉起李風的手,說道:

“餓了嗎?要不要吃點東西,媽給我們帶了艾草青糰子。”

她邊說邊拉著李風離開窗邊,把包裝在盒子裡的艾草青糰子拿到桌子上。

‘和記憶中的一樣啊……’

看著桌子上自己曾經怎麼也吃不膩的青團,李風沉默著。

‘可不是嗎,這不就是根據我記憶中變幻出來的嗎。’

察覺到蘇清瑤期待的目光,李風明白,她正在一步步加重砝碼,讓自己沉淪在她編織的幻境裡。

但黛蘭娜也說過,人魚的幻境其實是一場修行。

李風體會著自己情緒,和剛才差點分辨不出真假,差點迷失相比,他現在心中的清明已經穩定很多。

時別多年,再看到母親做的青團,心裡難過,也有諸多難以抗拒的情緒,但已經不會影響他的心智和判斷了。

“不想吃一個嗎?”

見李風沉默,蘇清瑤心底隱隱有緊張的情緒,但很快就被明顯的擔憂蓋住:

“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沒有,只是沒胃口。”

李風微微搖頭,放下了手中拿起的青團,他終究沒有吃。

有些遺憾和牽絆已經無法挽回,已經時過境遷,必須學會和解和放下。

夜風吹動海面,遊船有澹澹漂泊感。

蘇清瑤沒有放棄,她開啟電視,電視裡放的是李風曾經熟悉的節目。

體會著自己內心對牽絆和遺憾的變化,想著黛蘭娜所說的修行,李風沒有立刻拆穿幻境。

他在沙發上坐下,看著自他第一次穿越後,就再也沒看過的節目。

蘇清瑤乖順的像小貓似的窩在他身邊,與李風一起看一部叫倚天屠龍記的電視劇。

此時,電視劇裡的情節正演到張無忌和周止若大婚,趙敏說出那句“我偏要勉強”。

都是曾經熟悉的橋段,在缺乏網路,缺乏智能手機的年代,從小看到大的電視劇。

李風有點感慨,不能說沒有一絲懷念一點卷戀,但這些情緒已經十分穩定十分冷靜,再掀不起任何波瀾。

此刻,李風心中除了清明與自己要做的事以外,再沒有其他。

是否身處人魚的幻境,對他來說已經無關緊要,因為幻境對他已不再有影響。

放鬆的做了個深呼氣,李風問蘇清瑤:

“你想回家嗎?”

從醒來就一直很少說話的李風,突然主動開口,蘇清瑤心中先是驚喜,可下一瞬又開始慌神兒。

‘回家?什麼意思啊?’

眼睛微微轉了轉,蘇清瑤讓自己紅了臉,又親暱的在李風胳膊上蹭了蹭,聲音嬌氣又埋怨:

“哎呀~不是說好了嗎,晚一點再要孩子,至少也要蜜月結束呀,而且你也得先調理調理身子才行。”

李風:???……厲害。

‘希亞說的果然沒錯,人魚就是無盡之海的狐狸精,果然厲害。’

李風記得清楚,他是歸回玩家世界後,才進入幻境的。

也就是說,玩家世界裡有一隻人魚存在。

他剛才問身邊人“你想回家嗎”,其實是打算攤牌挑明的。

畢竟,孤身一魚在沒有同類的玩家世界生活,肯定也是會想家的。

李風覺得自己直指對方內心牽絆,能來一局反客為主。

可沒成想,對方段位似乎更高一點。

心中思索要怎麼回答,才能巧妙的扳回一局,可李風發現他根本接不上話。

‘這方面我確實不擅長,算了不演了,攤牌了。’

然而就在李風想要攤牌的時候,蘇清瑤卻攬住他的脖子橫坐到他腿上。

“當然了,如果你現在想要,我也會答應的。”

溫軟酥柔的聲音響起,蘇清瑤眉眼滿是魅色,她一手輕撫著李風的後頸,一手滑向他襯衣領口的釦子。

窗外夜色繾綣,遊船隨波起伏。

見對方這般動作,李風心中笑道:她急了。

握住對方正在解口子的手,李風挑明:

“把這些都撤了吧,我是能帶你回家的人。”

“什麼?”

蘇清瑤神情微微愣一下,但很快又變成帶著笑意的擔憂:

“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是頭還疼嗎?”

因為左手被攥著,蘇清瑤攬著李風後頸的胳膊輕輕用力,讓自己的額頭碰到李風額頭。

她就這麼近距離的仔細感知了一會兒,才疑惑說道:

“沒有發燒吶,是不是剛才的噩夢……”

“我見過黛蘭娜了。”

看對方依舊沒有放棄,李風直接了當。

而後在懷中人驚疑不定的神情中,說出她的身份:

“悼歌祭司。”

在和黛蘭娜的聊天中,李風曾以為人魚也可以在各世界穿梭。

但黛蘭娜說他高看人魚了,她們只是創世神的信徒,沒有那種能力。

所以,能進入玩家世界的人魚,也只有大約二十年前,黃煙煙父親帶來的,守護神格的悼歌祭司。

而且因為兩界的隔閡,悼歌祭司必須藉助法力沉睡在心之珊瑚。

也就是李風無意中得到的那副珊瑚卡牌上,才能帶著神格進入玩家世界。

李風曾問過黛蘭娜,如何讓悼歌祭司甦醒。

黛蘭娜的回答是:

“悼歌祭司不是超凡者,她還沒有踏上超凡之路,如果你想讓她醒來,最好讓她感受到一點超凡的力量。”

然而血祭事件的降臨,讓悼歌祭司感受到超凡,與李風無關的,她自己甦醒了。

可是,甦醒後的悼歌祭司不是超凡者,她孤身一人在陌生的世界。

於是,沒有安全感的祭司,就打算遵循人魚傳統,誘惑一個人類男性,得到他的真心愛慕,然後成就超凡。

‘所以,符合就近原則,我就成了那個冤大頭……’

對悼歌祭司的情況,黛蘭娜只提醒了一半,至於有可能發生的事,她只口不提,這讓李風十分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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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套路他嗎,而且還是出於同樣的意圖,套路他第二次。

‘如果我早就知曉,也不會有一開始的茫然無措了。’

李風心中無語著,但轉念又一想。

‘如果提前就知道,也不利於我修行,不利於我認清心中牽絆,了卻遺憾。’

就在李風這邊將此次遇到的事,前後分析一遍時,那邊悼歌祭司也在心中思量。

這期間他們誰也沒動,姿勢和先前一樣親暱曖昧,心裡想的也是同一件事。

‘他已經發現我了嗎?可他什麼時候發現我的?

他的心腸是石頭做的嗎?怎麼不管我怎麼樣,他好像都不感興趣。

那我現在該怎麼辦?按他說的那樣把幻境撤掉嗎?

可是,作為族裡唯一失敗的人魚,我好沒面子哦!’

就這樣短暫的僵持了幾秒鐘,“撲簌”周圍的一切景象都開始剝落。

在李風的視線中,所有他第一世熟悉的東西都漸漸消失不見,隨之變成他在玩家世界的臥室。

一切又迴歸熟悉的環境。

有些異樣感覺,李風收回看向房間的視線,轉向身邊人。

幻境是坍塌了,可他們誰也沒有動,還依舊保持著幻境中的姿勢。

悼歌祭司橫坐在李風腿上,一隻手攬著他脖子,一隻手放在他領口的釦子上,只不過這只手被李風握住手腕阻止。

此刻,昏暗的夜燈下,悼歌祭司已不再是蘇清瑤的模樣,她變回了人魚。

與黛蘭娜相同,她腰部以下是長長的魚尾,魚尾上的鱗片如豔陽下海水碧波一般的顏色。

烏黑的長髮垂在腰間,長髮微微卷著,有幾縷散在肩頭。

長髮下是魚鰭樣子的耳朵,白瓷般的肌膚,嫣紅的唇,按現在的說法就是又純又欲,絕對對得起狐狸精的稱號。

李風承認她比蘇清瑤漂亮,但她的漂亮對自己並沒有任何意義。

或許是幻境被識破,一番心思全然白搭,此時,悼歌祭司僵在那裡,沒有言語沒有動作。

只用桃花般的眼睛近距離盯著李風,眼神裡有尷尬有難為情也有探究。

李風沒她這麼多的心思,他還有重要的事問這只人魚。

見她僵著,李風放開她的手腕,讓她從自己腿上下去。

可李風鬆手了,人魚卻沒鬆手,她依然緊握著李風領口的釦子。

見人魚還是神情複雜的看著自己,李風心中氣結,氣笑了一般問道:

“怎麼,你還想繼續?”

聽到李風的話,人魚明豔的桃花眼睛眨了眨,然後重重點頭:

“嗯!”

‘嗯?’

……

9月1日,第十遊戲週期,玩家世界。

午夜,迴歸後的黃煙煙坐在床上,總結了一遍她上個週期做過的事。

但總結來總結去,除了傳遞信件,彙總訊息,她的人生只有吃吃喝喝。

以及看侍女給她展示,每隔兩天就送進城堡的衣服,還有珠寶。

最初,本著物以致用的精神,黃煙煙還會把每件送來的衣服,都試穿一遍。

可她很快就發現,穿新衣服也是件體力活,真的太累了。

而且,有著如此數量級的衣物首飾,黃煙煙算了下,就算她每天換三套,也穿不過來。

沒辦法,她遊戲世界的爹太疼她了。

對華納男爵來說,在花錢購物方面,他從來沒有考慮過“是這個好還是那個好”。

一句話:我全都要,還有,同樣規格的,再給我寶貝女兒買一份。

“唉——”

黃煙煙倒在床上。

‘我的人生怎麼變成這樣了。’

正感慨間,放在床邊的手機響了,拿過來接聽,竟是齊恆打來的。

“0776死了,有人在遊戲世界殺了他。”

“什麼?”

黃煙煙一個沒反應過來。

“就是2121-0776啊,和他同期的官方玩家,在死亡名單上看到他了。”

齊恆在電話那頭急急說道:

“昨天晚上你有沒有注意看系統公告,他是不是你同期的玩家殺的?”

快速在回憶中確認,黃煙煙脫口而出:

“我沒看到67的……我沒看到我同期的玩家有擊殺公告。”

她差點預設為只有67號才能殺死2121-0776。

其實這麼說也沒問題,但與工作相關,還是要嚴謹。

“哦好的,那我再聯絡下其他隊友。”

得到不是玩家擊殺的2121-0776,齊恆有點失望。

畢竟2121-0776過於特殊,如果是無盡之海的土著殺死他,研究院怕又會牽扯出其他勢力,引來其他危機。

黃煙煙也明白這個道理,她結束通話手機,不禁擔憂著看向窗外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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