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難以欺騙的是自己;不是騙,而是選擇相信。

腦科所潔白的監護室內,此刻晶片已經植入到五位思維志願者的大腦中。就是武茜在飛機上向大家展示的那種豌豆大小的(eeg)晶片,

植入手術是在戴縱緯親自指揮下進行的,這是腦科所多年以來研究成果。晶片向四周伸出了許多的絲狀觸角,是由思維志願者提供的腦細胞培養而成。為了調製出標準通訊協議資訊,同時保證探測電極與大腦神經元之間的深度結合,需要在外部預先製作一個結合部,就是那顆長了觸角的“豌豆”。生物細胞和異物結合部是最難的,也是最核心的技術。

那些絲狀的觸角就是晶片受體本人腦細胞的培養物,這樣就保證生物基因資訊的一致性,不至於產生排異反應。透過基因一致的絲狀物的突觸與腦內神經元長合在一起,“豌豆”就成為了腦資訊的一個部分。一旦大腦神經元與晶片間建立的直連通路,接下來的事情就變得簡單了。

即使是基因完全一致的神經細胞,再次長合在一起,也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大腦很奇妙,是生物細胞,卻又不是生物所能完全定義的資訊器官。

按照一般腦科手術經驗,手術後恢復期需要3個月。在恢復期內,四人分別出現不同程度的排異症狀,但這一切都是在腦科所臨床經驗的意料之中。

通常人腦的感覺器官透過神經與大腦連線。以聽覺為例,聲音透過耳膜連線到耳後的聽骨上,耳膜把聲音傳到聽骨上,聽覺神經產生了生物電信號,生物電信號以腦資訊電磁波的形式存在於大腦內部。聽覺透過神經傳遞到大腦,讓大腦感知聲音。這些像指紋一樣的腦電波,像dna一樣,每個人都不一樣。

對於聾啞人,可以透過人造耳蝸產生類似的電信號,直接傳入到大腦,透過腦鍛鍊可以使患者恢復聽力。儘管這個電磁波訊號和自己的“指紋”不一樣,但大腦的神奇遠比我們想象的要強大。人造耳蝸的技術是聾啞人的福音,一定會得到發展和普及。

腦連線電極(eeg)晶片“豌豆”,基本原理和人造耳蝸類似,只不過“豌豆”不是一個感覺器官,而是一個腦資訊直連的資訊通道。腦資訊十分復雜,遠比單一的聽覺資訊要複雜得多。

即使是人造耳蝸,對於不同的患者,治療的效果也是不同的,這不完全取決於生物細胞的情況,還與大腦是一個依靠電磁波通訊的資訊器官有關。對於單一聽覺功能的人造耳蝸尚且如此,“豌豆”的情況恐怕還要存在更大的變數。

如果大腦內部有一個新植入的晶片異物,這個異物並不能按照每個人的大腦構造詳細結構定製“指紋”,而是大腦自我適應這個異物。因此,只能讓二者之間透過時間實現磨合,因人而異,只能聽天由命,把結果交給時間。

根據經驗,在磨合的初期,這種類似神經的生物電信號,讓大腦產生各種幻覺都是可能的。在萬不得已的情況下,只能對晶片進行摘除。

對於整個參與“晶片植入”的腦科專家們來說,整個團隊在焦慮中度過了第一周。如預期的那樣,包括幻覺在內的各種排異就產生了。雖然一切都在意料之中,一切卻仍舊難掩焦慮情緒的煎熬。

除了嚴密的監控五位思維志願者狀態發展,各種應急措施都隨時待命。

任微青出現的排異症狀最為嚴重:在頭部被植入腦控電子晶片後第1天,鼻竇出現激烈疼痛,並不斷流鼻涕。自己明明失去了嗅覺,竟然在幻覺中聞到了一種噁心的噁心的氣味,難道這就是臭味?幻覺不僅在鼻子的嗅覺發生,也出現和幻聽和幻視,伴隨肌肉發生肌顫,並有時發生抽搐症狀。更嚴重的是動作出現不協調、走路摔倒,思維和說話也出現卡頓不協調。

由於出現的症狀嚴重,導致心律不齊,呼吸不協調,被幾次推進了急救室。在專家們幾乎要放棄的時候,任微青卻堅持要等等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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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微青十分痛苦,即使在睡眠的狀態下,也會出現奇怪的夢境,完全脫離生活常識。嚴重的排異痛苦讓他只能呆在重症病房中,在24小時監測中熬過了第2天。這個期間,他不時還出現了嚴重的嘔吐,伴隨頭疼、生殖器疼痛和**,眼皮跳動等。

張再沽和梅伊奮出現排異最輕,出現不連續的頭痛,也出現了一些輕微的幻覺。梅伊奮自我感覺良好,似乎勝利已經就在眼前。

殷思雪的症狀比這兩位要嚴重一些,不過大致症狀相同。殷思雪的幻覺比較他倆要嚴重,在大腦中有聲音,有時是兩個聲音對話。其次,出現了動作不協調等症狀,不能走直線,眼睛不能聚焦。

楚可可的症狀也比較嚴重,但比任微青要輕一些。她出現和殷思雪一樣的症狀,但要嚴重一些,幻聽、幻視、幻味、幻嗅……各種幻覺,十分痛苦,和任微青一樣出現連續的惡夢。也出現心律不齊,動作不協調的症狀。最令自己感到不堪的是,竟然幻覺到和任微青做了羞羞的事。這件事對楚可可心理打擊很大,自己並不是那樣隨便的人。在清醒的時候,他仍舊在想這件事,難道自己內心對任微青有所期待?不!這只是幻覺!

不得不說,在嬌弱而且精密的大腦神經中安裝一個異物,十分的大膽。這個“豌豆”晶片是一個電磁波接收器,接收器能接收到蔓延在我們空間的各種微弱的電磁波,雜亂無序的電磁波訊號直接連通給思維志願者意識世界。大腦在生長的過程中已經自我形成了自然狀態,腦內各種看似雜亂無章的細胞電有序地工作。有序地新陳代謝,細胞自然地發展與衰亡。細胞級的生物電信號,只能加入其中,而不能監測或取樣。

整個第一個星期,五位志願者必須在24小時嚴密的監測中度過。沒有人有把握一定會成功,誰也不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麼。戴縱緯隨時做好為他們摘除“豌豆”的準備,如果有必要的話。

連續的噩夢折磨著任微青,晚上總出現奇怪的夢境。或隻身於無窮深邃的黑暗之中,自己在無邊際的黑暗中痛苦地掙扎;或從懸崖掉下,卻總是落不到崖底;或被一個重物壓住了胸口,幾乎不能呼吸;……

連日的痛苦日夜折磨著任微青,每一秒鐘都因為痛苦不堪而顯得十分漫長,這種感覺讓他生不如死。

就在手術後的第3天晚上,噩夢如期而至。任微青本來在現實世界中求生的慾望並不強烈,索性在夢境中放棄了求生的慾望,順其自然又能如何?任微青儘可能地讓自己的大腦放鬆,全神貫注於自己的心跳的節奏,接納一切來自外部世界的電磁波訊號,讓自己與黑暗融為一體。隨之而來的舒適代替了原有的痛苦。或者說對於一直處於極度痛苦中的人,痛苦的減輕本來就是一種舒適。

嚐到好處的任微青繼續任憑這些稀奇古怪的訊號蔓延到自己的整個世界,只保持自己的心跳節奏,任憑陌生感的肆虐,在黑暗的世界中,把自己當作黑暗的一部分;在懸崖中下墜時,使勁讓自己摔個粉身碎骨,碎得像一顆灰塵;……。任微青徹底放棄了自己的存在感,像一口空氣一般虛無的存在。

夢境中,終於可以自在了,被真正的睡意襲來。

不過,這樣的舒適並不持續。醒來之後的,由於清醒的大腦無法讓自我意識與晶片之間達成統一,排異帶來的各種不適仍然糾纏著自己。任微青放棄了醫生的一切建議,儘可能的睡覺,只想讓自己舒適一點。因為只有在睡眠中才能得到舒適,相比清醒時的痛苦,任微青選擇舒適的感覺。如果只是一般的痛苦,任微青或願意堅持,但這樣的痛苦只有體驗過的人才能體會。在痛苦的求生和舒適的死之間做一個選擇,任微青會毫不猶豫的選擇舒適,世界並不值得留戀。

任微青該留戀誰呢?自己沒有親人,朋友只有張碩,張碩並不需要自己!兩位光憑藉美色就足以心動的武茜、楚可可,或不會真正的正眼看自己,自己或者只是她們生活品味中的幽默因素。王者,對了!只有王者……任微青又昏昏地睡去。

從第三天開始,任微青就十分嗜睡。他其實只是為了擺脫清醒時的痛苦症狀。無巧不成書!無意間,卻誤打誤撞地另闢蹊徑。幸運總是順理成章,巧妙而又合理地自然出現。因為睡眠是最好的大腦損傷的修復辦法,睡眠為大腦的修復提供了最恰當的條件,在夢境中接納死亡,還有什麼可以值得恐懼的,幻境中的感官之刑,慢慢的也就麻木了。任微青就這樣幾乎連續地睡了一個月,似乎摸出了一個竅門,只要自己順從干擾資訊的自由發展,似乎痛苦就會減輕。

事實上,用自我意識阻礙腦機結合,這種痛苦就會出現。而這種痛苦的排異抵抗越久,對未來的腦機結合越不利。所以,幸運的任微青誤打誤撞地選擇了一種最佳的捷徑。理所當然,自己手術中受到的腦損傷也得到了快速的恢復,不適的症狀慢慢的減輕了,而豌豆也真正成為了自己身體的一部分,與自己的大腦深度的結合。

這種看似巧合的小機率事件的發生,總是有其必然的因果。

大禹治水,智慧在於疏導;洪水猛獸,宜疏不宜堵。其實世上的事情都是這樣的。齊家治國、與人相處皆是如此。疏導的思路有些類似太極的四兩撥千斤,借力打力;也有用最後一根稻草壓死駱駝的意思。總之充分利用可以呼叫的資源,不迎頭蠻幹,以達到完成任務為目標,柔性的或曲線的順勢向目標推進。

在五位當中,任微青的求生慾望最小,而梅伊奮的個人經歷使他們本身就具有極強的求生慾望。這種生長在骨子裡的慾望是他們總是在與腦內的植入晶片反抗,用自我意志與晶片爭奪對自己身體的控制權。

排異反應最輕的梅伊奮每天都按照醫生的建議進行康復,他想從思維志願者中勝出,他需要這樣的機會了。而他自己認為,勝利觸手可及了。

梅伊奮一生中,每一次機會都被自己利用到極致,所以,這一次也是一樣,自己必須要贏。梅伊奮儘量克服自己的各種不適,用意志力堅持讓自己的意志控制自己的身體。梅伊奮認為自己的症狀輕微,純屬幸運的,命運的天平再一次向自己傾斜。可是他不知道,也因為這個“幸運”,他錯過了一個重要的機會,機會一旦錯過就不會再發生。

看到其餘幾位的症狀,梅伊奮有些沾沾自喜。

《左傳》中有句話說的好:“君以此始,亦必以終”。事實上,正是因為神經元腦資訊結合層次深,不適的反應越大;而結合層次淺,不適的感覺越小。

任微青恢復的速度很快,即使在白天,也不再有難以忍受的那種痛苦。其他幾位的症狀也在慢慢減輕,各種不適也逐漸恢復正常。

……

一個月後,所有人的痛苦症狀消失,只是動作協調性比正常人稍差。

……

三個月之後,所有人完全恢復到手術前的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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