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Chapter.94
與浮竹十四郎交談是很舒服的事情, 他的性情溫和, 跟我倒是有不少共同語言，大抵這是老年人的特有氣場吸引。我的本體仍舊被帶在身邊，即使到了我現在這種程度，若是離本體太遠, 也會對自身產生影響，更別說在屍魂界, 我隨時都有可能遇到危險，未雨綢繆總是沒錯的。
“是不錯的天氣。”
午後飲上一杯清茶會讓人昏昏欲睡，浮竹也是如此, 與我相見之前, 他正巧喝了藥，這會兒雙目微閉, 似乎已經在暖陽之下進入夢鄉了。
“的確沒錯。”聽到我開口，他呆愣了片刻, 才開口道：“最近事務繁忙，有這種休息的機會也很難得。”
我也瞧出了他的疲憊, 只是本就不算熟識, 也不好隨意開口。他卻不大介意這點, 與我談天說笑, 不知不覺間, 居然已經過去許久了。
“恕我直言，三日月先生。”他有些疑惑地將目光落在我腰間的太刀上：“您為什麼不來當死神呢？”
大部分擁有靈力的流魂幾乎都選擇了考取真央，繼而成為護庭十三番的一員, 更別說在流魂街時就擁有斬魄刀的強者更是如此，靜靈廷倒不是硬要規定擁有斬魄刀的靈魂必須成為死神，但這是出人頭地的唯一機會，故而浮竹有些不解也很正常。
然而這太刀可不是什麼斬魄刀，而是我自己啊浮竹隊長，斬魄刀都會始解與卍解，那我這算什麼？始解語會是’極化吧三日月‘這種嗎？
開個玩笑，請不要在意。
我手持茶盞，輕笑搖頭予以否認：“個人意願如此，讓您見笑了。”
屍魂界是個很有趣的地方，有趣之處在於，大家都覺得成為死神是一種很光榮的事情，故而浮竹對我的決定也非常不解，朽木露琪亞雖然知道真相，但這並不是能夠隨意說出的話，浮竹十四郎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才有這種疑問。
大概因為自己本身就是刀劍，我可以看到斬魄刀們的實體化形態，浮竹隊長的斬魄刀是一對雙刀，化為人形是兩個可愛的小家夥，這會兒正坐在浮竹身邊竊竊私語。
超可愛。
浮竹隊長慣常尊重他人，雖然並不贊成我的觀點，但他卻什麼都沒說，只是搖了搖頭，這個話題便到此作罷。
如此也算賓主盡歡，從我第一次與浮竹隊長相見時，便因愛茶結緣，雖然一個是靜靈廷內的隊長，一個是所謂平民，但聊起天來卻不大在意這個，他是個很好的聊天物件，姑且也算是我在屍魂界遇到的友人。
想想還真是幸運。
茶涼後，我便提出告辭，在回去的路上遇到了京樂隊長，他按住斗笠點了點頭，看方向似乎是要去十三番隊，想必京樂隊長也是要拜訪好友。夕陽西下之時，即使是屍魂界的天空，看起來也與人類所見沒什麼兩樣。
露琪亞送我離開之前，小心翼翼地詢問是否能看一眼我的斬魄刀。我無奈，也不忍駁了小姑娘的面子，便取出本體任她欣賞。
“……真是漂亮，跟您本人一樣。”她驚歎出聲，道：“我以為袖白雪已經是很漂亮的斬魄刀了……那麼它叫什麼名字？”
“這是個秘密，朽木君。”我將食指豎在唇邊，聲音放緩。
“而且它並非斬魄刀。”我小聲開口道：“我並非死神，也並非人類啊。”
辭別可愛的朽木君後，我雙手抄在袖中，緩步前行，偶爾身旁會有穿著黑色和服的死神兩兩三三結伴經過，打打鬧鬧，似乎跟人類的上班族沒有什麼不同。
雖然都是亡魂，但在這裡，大家也都在’活著‘啊。
是好事，對吧？.
“三日月先生，您又去靜靈廷了嗎？“
路過流魂街一區時，少女如此詢問道。
長得好看雖然不至於被所有人喜愛，但的確省了不少事。千葉婆婆店鋪裡的生意越來越好，而越來越多的整——也就是沒有靈力、存活在流魂街的靈魂們，都對我與鬼切保持了一定的好感度。
甚至還能接到情書。
被愛著還真是苦惱——來自站著說話不腰疼的三日月宗近。
“唔，是的。”出於禮貌，我停下腳步頷首回應道：“您是出來散步嗎？“
同我打招呼的是剛剛來到屍魂界不久的靈魂，女孩兒名叫松田優紀，擁有一些靈力，故而生前記憶消失得也很快，如今已經完全適應了死後的世界，被留在流魂街東一區，並與一人組建了家庭，算是非常幸福了。她的容貌不算頂尖，性格卻十分活潑，似乎死的時候年紀也不算太大。
“因為晚霞非常漂亮，不知不覺就被吸引目光了。”她的雙手背在身後，雙目彎成了如新月般的弧度：“您是否也如此認為呢？”
我順著她的目光仰頭望向被橘色浸染的天空，大片雲朵延伸至遠處，而夕陽藏在它們的身後，即使有光，也不算刺眼，是看了之後便會變得心胸開闊的景色。
“明天似乎是個好天氣。”我頗為贊同地頷首道：”清晨會在鳥雀的叫聲中醒來吧。“
她偏頭看了看我，聞言卻噗呲笑出聲來，道：“您真像是個老爺爺一樣，三日月先生。”
“是嗎？”我促狹眨眼：“別看我這樣，其實還自認為是年輕人呢。”
大抵是經歷太多，若讓我擁有如同年輕人一般的活力是不可能了，我永遠無法成為鶴丸那種存在，故而我與鶴在一起，也是某種意義上的互補吧。即使在屍魂界，除卻某幾位老牌隊長，其餘的死神們頂天也只活了幾百年。我看他們的時候，總感覺像是在與晚輩交談，過往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總是讓我很是頭疼。經歷太多，見證太多，也不一定就是好事。
“三日月先生明明就在說謊，雖然我幾乎忘了在現世的事情，但卻依稀有些印象。”優紀抱臂癟嘴道：“跟爺爺一模一樣，還說自己很年輕嗎？”
說到現世，這孩子的情緒倒是逐漸低落下來，垂下頭不知在想些什麼。我稍稍走近，卻只能看到她的髮旋。
這孩子的頭髮跟性格一樣，硬得很，雖然被草草地紮起來，卻也不算整齊。
我失笑，便溫聲道：“怎麼了？”
“吶……三日月先生。”她仰頭與我四目相對時，褐眸中帶有顯而易見的疑惑：”人活著的時候，又是什麼樣子的呢？跟現在是否有區別……我有時會想這些問題，很可笑吧，明明已經沒有在活著了。“
這大抵是亡者們幾乎都會存在的疑惑吧，又有誰能坦然面對自己死亡的事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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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現在開心嗎？”
我沒有正面回答，只是問了她這樣的問題。
“……開心，有相澤先生跟我一起，我真的很開心。”
她所說的相澤，是跟她一起組建家庭的年輕人，是位沉穩的男性，同樣擁有靈力，似乎已經準備在今年考取真央了。若是以後能夠成為死神，會有更光明的前途吧。
“相澤先生是好人，肯與我成為家人……我雖然也擁有靈力，卻遠遠不如他，遲早他都會把我拋在身後的吧。”她的語氣仍有些挫敗，聽起來極為消沉：“有時我會有一種自己並沒有死去的錯覺，現世的生活如何，我已經快要忘記了，但恍惚覺得是很幸福的生活。”
“我不該貪心的，對吧？”她小聲開口，似乎是在說服自己：“可我仍舊控制不住自己，有時我也會思考，從前的自己會是什麼樣子……三日月先生呢，您已經找到了斬魄刀，一定是很強大的存在吧，您也會回想起從前的生活嗎？”
我從來就不屬於這裡，自然也不會有’生前‘這種狀態，但當我回憶起過去，想到很久很久之前，在我還不是一把兵刃時。
那時的我，又是如何呢？
我忘了自己為什麼會變成一把刀，我忘記了身為人類的自己如何失去了生命，也忘了我當初的名字，容貌和一切。
時至如今，仍舊有記憶的，也許只剩’我曾是人類‘這種事實了吧。
比起曾經的生活，還是後來的遭遇讓我的印象更深刻些。我清楚地記得三條宗近說過的話，即使歷經千年卻仍未忘卻。
他說：“我會賭上刀匠的名譽。”
靈魂被灼燒鍛冶的感覺該如何形容呢？那是連通身為’人類‘與身為’器具‘的我之間的通道。
是人類的我生命的結束，以及身為刀劍的我，生命的開端。
很奇妙，不是嗎？至於是否痛苦，如今已經無關緊要了。
我恍惚了片刻，最終在不遠處孩童的笑鬧聲中回過神來。
”所謂從前……啊，應該是平凡枯燥，卻又值得珍惜的生活吧。“我彎唇笑道：”即使現在已經記不起當初的自己究竟是什麼樣子，但是啊，松田君。“
我抬手一指，道：“前路還長呢。“
所以偶爾也要看著前方，總是在回頭，可不行啊。
她順著我手指的方向望去，高大的青年背對著夕陽，對她露出燦爛的笑容。
“我來接你回家，優紀。”
“非常感謝，三日月先生！”
他們四目相對，女孩兒臉上的擔憂已盡數消失。
“那麼我先跟相澤離去了，唔……會好好望向前方的！”
青澀的愛戀……真是幸福啊 。
當然，相澤對我不是那麼警惕就更好了，我可是懶得摻和到年輕人中間，會顯得格格不入。
有點糟糕，心態太蒼老會被鶴嫌棄的，一定會的吧。
鶴是否會嫌棄我倒是不得而知，回返時，店鋪已經關閉，鬼切跪坐在房間內，面前擺放著嫋嫋清茶。
“您回來了，三日月殿下。”
“唔，有勞等候。”
我與鬼切的相處模式意外平和，千葉婆婆很喜歡聽我們兩個聊天，畢竟是乙女之友鳥海○輔x2，最終的效果可能比1+1還要可怕，被喜愛著，也是理所應當。
“靜靈廷的現狀如何？”
我知曉鬼切是在問袖白雪的事情是否引起了屍魂界的注意，這也是我們需要注意的事情，畢竟一個不小心就會遇到阻礙，想要全身而退就不是那麼簡單了。
“朽木家特地壓下了這個訊息。”
當初朽木露琪亞的袖白雪毫無預兆地消失，知情人也只有朽木白哉和浮竹十四郎，他們也只知道一小部分真相。浮竹不會亂說，而朽木白哉這次也選擇了替幼妹遮掩，倒也讓我們省了不少力氣。
這果然也是天下五劍的強運在作祟吧。
大典太聽了會縮在倉庫裡哭的。
“那樣便好。”他微微頷首，隨即開口詢問道：“雖然有些唐突，但我仍舊想問，何時能夠回到平安京。”
他問的輕描淡寫，我卻知曉他心緒不寧。手刃源賴光已經成為了他的執念。那個男人欺騙他，給予他虛假的記憶，讓他的過去充滿了血色與背叛，他勢必要親自報仇，不僅僅是為了她自己，還為了死在大江山的同族。
“……還請稍安勿躁罷。”我無奈，只能竭力安撫：“單憑你我無法跨越時空壁壘，況且最近陰界裂縫肆虐，還要等那位先生來才行。”
只是沒想到，還沒等我們離去，就遇到了一場意外。
雖然不算是大事就對了。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本意也只是講講路人們的故事，雖然都是小人物，但每個人都在努力活著
即使是亡者的世界，也會有值得銘記的經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