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Chapter.88
吃過了飯, 聽那位審神者所言, 他們也要前去購買煙火的區域，我們再次同行。可能是因為完全沒有意識到的緣故，他們並沒有看出我與鶴的關係，倒是評價了一番, 說我與鶴丸關係真好。
不好才會奇怪吧，我倒是從來沒有跟鶴吵過架, 即使有問題和分歧都會用非常合適的方式來解決。被吐槽過像是結婚多年的伴侶，這樣想來還真沒錯呢。
女孩兒說鶴丸國永至今沒有來到她的本丸，雖然知道這種事情強求不來, 但總有些失望的。說這話的時候, 她眼巴巴瞧著鶴丸，不過眼神倒是不讓人討厭, 不然我與鶴丸也是不會跟她有過接觸的。
不知道我這個會給別人帶來好運的天下五劍會不會給她也帶些強運呢？畢竟也曾經是到了本丸就給嬸嬸帶來不少稀有刀劍的刃呢。
”請您不必擔心，他會與您相遇的。“
“以後務必要來本丸遊玩, 如果您仍舊有戒備的話，即使是我, 也會非常難過啊, 這位姬君。”鶴丸狀似委屈地捂住胸口, 讓審神者忍不住撲哧笑出聲來, 女孩兒一旁的三日月宗近倒是淡淡笑著, 只是笑意不達眼底。
雖然算是交了朋友，但也只是萍水相逢而已，如果僅僅因為幾句話和一頓飯就付出真心, 是不可能的事情。有的審神者會笑成自家本丸的三日月宗近像是個失智老人，實際上，溫和慈愛也好，裝瘋賣傻也好，甚至是毫無幹勁，三日月宗近本身都十分可靠，外在表現與實踐能力不能被如此簡單就化成等式。
只不過想讓三日月宗近展露本心，很少有審神者能做到這種事情。
想要放煙火這種事，我與鶴丸並沒有跟本丸其他的成員提起，故而才要我們親自採購。短刀們比較喜歡顏色絢麗的小型煙花，至於鞭炮和大型煙花也要採購一些，不然熱鬧程度會大打折扣，我與鶴討論著要買些什麼，但卻不知道，在不知不覺間，將我們的舉動看在眼中的小姑娘和另一振三日月已經沒有特別戒備我們兩個了。
果然還是日常表現會讓人放鬆戒備。
讓工作人員記了賬後，我們預約了傍晚送貨上門的送貨員，看了看時間，回去後正巧能幫忙佈置一下場地，跟那二位也該說聲再見了。
“我今天很開心。”稱自己為深雪的審神者笑眯眯地揮手道別：“已經相信您的預言了喔，如果鶴丸國永還不來的話，我是要怪您的。”
“嘛……姑且信一下三日月宗近的強運吧。”我無奈輕嘆，與另一振三日月相視一笑，便是道別了。
回到本丸的時間剛剛好，大家聚會的位置仍舊在那片空曠的草地上，四周的廊柱和橫樑上被纏了橘色的小燈，而四角也掛上頗具古意的燈籠。幾排長桌上擺放了不少點心和碗筷，烤架與燃氣已經準備完畢，食材被洗得乾乾淨淨，有些需要時間來烹飪的菜品已經開始製作了。
我換了一件輕便的浴衣後趕去場地，大家都在，看起來非常熱鬧，以次郎和日本號為首的酒鬼們這會兒已經開始推杯換盞，但願他們不會過早重傷下火線，我啊，並不會對酒鬼手下留情，如果有誰敢耍酒瘋的話，我會將所有的善後工作都留給他，乾脆做到地老天荒吧括弧笑。
想必我的表情一定非常和善吧，即使是鶴也後退一步了。
“哇！有買我的餅乾嗎，三日月？”今劍蹦蹦跳跳，探頭過來笑道：“還有草莓大福喔？如果沒有的話，我會生氣的。”
“當然買了，但想要吃的話還需要等等。“
如果這個時候吃了太多，晚飯會咽不下去，本末倒置可不好，但今劍也是能夠控制自己的人，我倒是不必擔憂。
“原諒你了，三日月。”小天狗也不反駁，伸長手臂從果盤裡拎出了兩片切好的蘋果，將其中一片塞到了將他扛起來的巖融口中。
另一個鶴丸也安全歸來，與他前後迴歸本丸的是修行結束的骨喰藤四郎，他的頭髮長了點，換上內番服後看起來跟從前沒什麼兩樣，但表情卻莫名覺得柔和了許多。
”也許我還是沒想起過去，三日月。“他見我走過來，唇角勾起一個淺淡的弧度，聲音雖然輕柔，但卻十分堅定：”但那已經不重要了，過去的我和現在的我，其實沒什麼差別，對嗎？“
“是也——是也。”我朗笑出聲，還是沒忍住揉了揉這位昔日同僚的發頂：“能夠看到骨喰展露笑顏，我也十分開心。”
“……無論如何，謝謝你。”
他偏過頭，臉頰似乎泛起一抹暈紅，看來即使是極化，不同本丸的個體也會有不同的反應，我的那位同僚修行歸來後，雖然也釋懷了許多，但仍舊非常冷淡。
這種微妙的差距，也非常有趣呢，至於骨喰藤四郎的心路歷程，我沒有特別感興趣，我雖然快忘記從前身為‘人類’這一個體的事情，但作為刀劍經歷過的一切都好好記得，失去記憶是什麼感覺我也不知道，想必並不值得稱道，對於這種事情，我無法介入太過，骨喰能夠想通，真是太好了。
鶴丸x2勾肩搭背不知在說些什麼，見我望過去，鶴忙招手大聲喊道：”三日月，你可是要露一手的，別忘了！“
“你也是要打下手的，鶴唷。”
“——要做菜嗎三日月殿下？”不敢置信的聲音是小狐。
“這可真是嚇到我了!”熟悉的驚嚇音，是這座本丸的鶴丸國永。
“……想看！”躍躍欲試的，是唯恐天下不亂的今劍。
我無奈看向鶴丸，他帶著惡作劇成功後的狡黠微笑衝我眨了眨眼。明明是用這種方式來讓我尷尬，他卻像是一隻偷腥的貓一樣，可愛過頭了啊。
好想捏一把。
“那麼我就不客氣了。”我無奈挽起袖子走到一旁洗了手，開口道：“鶴，一起。”
於是三日月和鶴丸的一日限定廚當番，開始。
……這種說法聽起來還真有一種羞恥感呢，微笑。
私下裡鶴丸也給我打了下手，但在這種露天的環境下倒是第一次。在戰場上揮舞本體所向披靡的太刀這會兒在案板上展現出了凌厲的刀功，咚咚咚的聲音非常急促，卻絲毫不亂，我這邊也開始準備熱油，將需要的配料都擺放整齊。
穿著和式的衣服，卻在烹飪中餐，果然看起來非常奇怪啊。
我倒是想到了那位何先生，如果是他在的話，我這種廚藝一定看不上眼的……啊，突然想去何先生的火鍋店了，糟糕。
和式的菜品，我只做了鹽烤秋刀魚和御手洗糰子，至於其他的都是中餐，圍觀了全程的大家竊竊私語，都在說原來三日月殿下真的會做菜嗎真是不可思議我因為他不通俗務只會哈哈哈呢。
……很大家這種錯覺真是抱歉啊，我可不是什麼無法觸及的天邊之月，像我這麼接地氣的三日月宗近真的非常少見了，相當特立獨行吧，這樣。當初知道我會炒雞蛋的一期一振和渡邊和人也非常驚訝，可惜沒有把他們的表情照進照片裡，真是我的失策，不說渡邊和人，單說粟田口的大哥一期一振，那種表情應該算是絕無僅有了吧。
莫名地多出了不少成就感呢，我才不是什麼惡劣的老家夥，一定不是。
等到最後一道菜做好的時候，天色已經逐漸暗下去了，烤爐下的碳火被點燃，由小豆長光負責烤制各種肉制品和菜品——說起來他也是剛來本丸不久的刀劍之一，起初知道這座本丸的審神者是三日月時，著實做了許久的心理建設，如今已經徹底融入進去，謙信景光在一旁踮腳，催促著小豆要多烤點蘑菇。
三條的幾位倒是圍在我做的幾道菜旁邊，石切丸試探著夾取一點蔬菜塞進口中，然後眼睛一亮，以與自己機動不符的速度捧起飯碗，挖了一大勺菜過去。
……形象呢神刀大人。
“巖融巖融，我要那塊肉！”今劍的聲音非常明亮：“兩塊，不……四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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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姆，只有三塊，其他的歸我了！”
“巖融你真過分！”
“哈哈哈哈，美食當前，許我放縱些吧！”
“油豆腐的味道也不錯哦？”那是我特地給小狐和鳴狐準備的菜，看樣子也非常受歡迎，真是太好了。
雖然是被捧上了神壇的名刀，但相較之下，我更喜歡這種煙火氣。小夜左文字似乎被薄餅燙到舌頭，抬起手扇了扇風，宗三一臉擔憂，遞過冰果汁，囑咐他含一會兒再喝下去，不動行光自從外出修行歸來後已經不再碰酒了，這次卻跑去跟那幾個老酒鬼拼酒，想必一會兒就會敗下陣來，這座本丸的大般若也是經歷過那段時光的刀刃，他隔著人群，微笑著對我舉起酒盞，笑意被燈火暈染，讓我也不由彎起了唇角。
自己所堅持的得到了回報，這不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情吧？鶴丸也似乎有所感觸，笑著拍了拍我的肩膀，跟伊達組那一群聊天去了，在這種場合下，即使是大俱利伽羅也露出了笑容，被鶴丸調侃著，飲下了一盞清酒。
“你做到了自己的承諾。”不知何時，小烏丸悄無聲息地走到了我的身旁，大家都在忙著自己的事情，倒是沒怎麼在意這裡，那位日本刀之父安靜地坐在我身旁，聲音輕到幾乎微不可聞：“無論如何，非常感謝啊。”
燈火通明，似乎連身邊的寒意都驅散殆盡了。
“我的責任，不是嗎？”我也同樣輕聲回應。
“為父自詡經歷世事變遷，雖不至於通曉一切，卻也不至被表象迷惑。只是啊……第一件錯事，我看錯了她。”
他說的是前任審神者，時至如今，這已經不是大家口中的禁忌話題了。小烏丸曾經說過，他看錯了那位審神者，本以為是個單純可愛的小姑娘，結果卻是一條毒蛇。
“第二件錯事，就是看錯了你。”
我起初並沒表明身份，小烏丸的戒備理所當然；後期他們知曉我是三日月宗近，小烏丸卻仍舊不信任我，他跟我一樣，是願意擅自給自己增加責任的刀，他是日本刀之祖，無論如何都要保護好本丸內的孩子們，時至如今，我才從他口中聽到‘信任’二字，倒是意料之外的驚喜了。
雖然我並不求認可，但真的到一切作為被認可的時候，那種感覺就彷彿整顆心都被浸泡在溫水裡，霎時間變得柔軟了幾分，就連目光，也柔和了許多吧。
“哈哈哈，這是理所應當的事情。”我聞言不禁朗笑出聲，道：“雖然父上存於這世上的時間比我長了不少，但是啊……”
“您不如我瞭解人心呢。”
我是人類，也是刀劍。貪婪、妒恨、執拗、妄念還有求而不得，這些情緒在單純的刀劍眼中是醜陋之物，但我卻接受它們，並且可以利用這些，人類就是這樣，復雜多變，有的時候負面情緒未必不會讓事情轉向好的方面。
就如同前任審神者，如果刀劍男士們暗地裡加以引導，也許不會讓事情到了幾乎無法挽回的地步。小烏丸聽了我的話，也只是長嘆一聲，沉默不語。
一切都已經過去，現在說什麼都沒有用，有了更好的未來後，誰又會懷念所謂不堪的過去呢。
“至少今日，請放下那些事，放輕鬆吧。”我抬手示意他望向不遠處的熱鬧場景，道：“雖然存於此世有千年萬年，但偶爾吵鬧一些，感覺是否也會不錯呢？”
“……這是被教訓了嗎？”他半抬起頭，下頜與脖頸的弧度線條優美得如同虛幻，我望向他的側顏，能看到那只熠熠生輝的眼眸，他的唇向上勾起時也帶著幾分空茫的味道：”啊呀，那就讓為父我，也偶爾放肆一次吧。“
他放下茶盞，身姿輕盈地走向不遠處，似乎對山姥切說了什麼，那孩子已經羞到扯著披風遮住臉頰了。
“不要說我漂亮啊小烏丸殿下。”
……喊出來了唷，山姥切。
“時間到了！”
看到我的示意後，鶴站起身來，叫走了他身旁的鶴丸國永，兩隻鶴神神秘秘地將藏在隱蔽處的東西搬到了遠處，然後將伊達組的幾位刀劍男士都叫了過去，其中一隻鶴甚至摸出了大喇叭，湊到嘴邊，大喊道：“一，——”
“二——”
“三！”
引信被瞬間點燃，大家笑嘻嘻地跑到了遠處，其餘刀劍男士似乎也知道了要做什麼，江雪已經伸手捂住了小夜的耳朵。
喧鬧聲似乎瞬間就消失不見，大家也都沒有再交談出聲，所有刀劍都朝著同一方向望去，仰起頭，看向墨藍色的夜空。
“砰！”
五顏六色的煙花在半空中綻放，將夜空映得有如白晝，也將所有刀劍的面容映得清清楚楚。
鶴丸站在我的不遠處，口中張張合合，煙火的聲音很大，我聽不到他在說什麼，卻難得在這種完全不適合太刀視物的時間，根據他的口型猜出了他脫口而出的話語。
他在說，一起來嗎？三日月。
這種時候的答案，自然是肯定的。
我邁步走向煙火下笑容燦若晨星的鶴，心中想的卻是：能存於此世，真是太好了。
真是太好了。
作者有話要說： 這座本丸的小烏丸啊，其實也揹負了太多
寫完這章之後，我總覺得，其實日常沒什麼不好
如果都變得這樣幸福 也算好事一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