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Chapter.71
雖然審神者變成了他們的同類, 但本丸內的付喪神們完全沒有受到影響, 之前的潛移默化很有用，我也放心下來。一期一振如今也恢復成了付喪神的形態，有弟弟們陪伴，心情也好了不少, 雖然有時還是會對過去耿耿於懷，但對我來說, 這樣已經足夠了。
我的確沒時間給大家做心理輔導，而且我也無法將這座本丸內的所有刀劍男士當做昔日的同僚，即使用了同一個名字、擁有同樣的形態, 他們終究也是不同個體。
與渡邊先生再次相見後, 我們的聯絡逐漸多了起來。當初他被家族除名也是為了\'保護\'，只要他沒了靈力, 沒了自己的家族做後盾，敵對家族就不會找他的麻煩。不能對普通人出手——這是不成文的規定, 因為這個，渡邊和人才能在現世瀟灑地活著, 沒有了靈力, 卻過得越發舒心。
當然, 他很有錢, 他去當圖書管理員只是消磨時間的一種方式而已。家族為了補償他, 當然要在物質上補償才行。
我們見面的地點一般都在現世，在時之政府的檔案中，渡邊處於失蹤狀態, 上次使用自己的賬號與我聯絡，也是鑽了空子的。他很喜歡現在的生活，這倒是讓我有些意外。
\"其實也沒什麼吧。“
對於我的疑問，他給出了解答:\"雖然失去了力量，但麻煩事情也少了很多，要知道，我可是最討厭麻煩的。\"
他說這話的時候伸了一個懶腰，表情極為閒適。我看著這樣的審神者，突然想到本丸最忙碌的時候，他一邊批檔案一邊抱怨公務員真難做，那時的語氣跟如今似乎沒什麼不同。硬要說的話，即使相隔多年，我也在他身上看不出幾分陌生感，遭逢大變也好，被放棄也好，他的性格仍舊一如往常，甚至沒有怨懟之心。
作為人類，倒是十分難得，在這方面，我自己比他也所有不如。
\"啊……的確。\"
我輕笑，然後端起咖啡杯，曾經我非常不喜歡這種苦澀的飲料，但現在偶爾也會喝上一杯。從前我也只是旁觀者而已，如今成為了參與者，各種事故接踵而至，即使是我，偶爾也會有精力不濟的時候，濃度高一點的咖啡對刀劍付喪神也有一定效果，這點讓人頗覺驚訝。
我們這次見面的地點在上次渡邊說過的咖啡廳內，當然這並不是約會，鶴聽了會吃醋的。
渡邊嘲笑我與愛人分離卻沒辦法回去，我不可置否。的確，除了刀劍本能的戰鬥模式，我所知曉的一切技能都來源於曾經的主上，還有晴明。陰陽師的手段也好，或者是審神者的本領，我也只是學到了皮毛，畢竟本質上來講我算是個純近戰，不走法系路線的，故而找不到方法什麼的也實屬正常，渡邊並非真的嘲笑，只是適當的調侃，倒也不會讓我感覺不適。這其中的分寸，他把握得很好，我從來不懷疑他為人處世的本領，至於他為什麼會得罪別人，對我來說也並不是必須知道的事情，我也就沒再去問。
都已經是過去了，人也好，刀也好，總歸要向前看的。
\"我這裡還有許多藏書，關於空間傳送之類的禁術也有所記載。\"
玩笑過後，審神者坐直了身體，表情也收斂了許多。我們坐在一樓拐角處牆壁後面的座位上，比較偏僻，很少有人接近，說些什麼也沒必要刻意去戒備：“我曾經使用的就是禁術，現在我沒了靈力，似乎也幫不了你們……那麼有時間來我這裡尋找一下離去的方法吧，除卻提供這些書籍，我也沒辦法給你太多幫助。\"
他的語氣頗為愧疚，而本意也是為了當初衝動行事的補償，我倒沒有太過在意，只要有他這句話，我就能夠安下心來。
\"您能夠幫忙，真是再好不過了。\"
得到了審神者的肯定答覆，我也松了一口氣。
雖然我表現得胸有成竹，但面對大部分意外都是束手無策的——一把刀而已，除了斬殺敵人，還能有什麼用處呢？聽起來真是悲哀，但這也的確是事實，我可以斬殺敵人，也可以戰鬥，但若是遇到了別的什麼事，我也只能尋求別人的幫助。
即使是天下五劍，也有沒辦法做到的事情，不承認這點是不行的。
然後我的常駐地點多了一個，那就是渡邊的書房，甚至算是廢寢忘食。雖然被家族除名，但作為補償，渡邊是絕不缺錢的。坐落在郊區的別墅安靜清幽，是個獨居的好去處。書房內的書籍也算是應有盡有，對我來說，自然可以暫時解開燃眉之急，技多不壓身，誰知道我哪天又會遇到什麼亂七八糟的事情？到時候再去尋求幫助可沒有合適的渠道了。
蠢作者熱衷於讓我遇到各種各樣的意外來推動情節發展，明明日常小甜餅就會讓大家很開心了，情節這樣跌宕起伏真的不會玩脫嗎？
我隔兩天拜訪一次渡邊，其餘時間仍舊在本丸內履行‘審神者’的職責。因為契約的存在，即使是新被喚醒的刀劍男士也不會太過在意我的身份，或者他們在驚訝過後會產生慶幸之感。畢竟若是讓人類當他們的審神者，誰又能知曉這人類是好是壞呢？如果是同類的話，平時相處也不會太過拘謹。
某種意義上，三條的大家也再次齊聚，也算是好事一樁吧。
本丸內的刀劍男士，也在不知不覺中可以獨當一面了——很奇怪的是，我突然生出了一種‘小輩們也成長起來’的感觸，說出這種話的時候，渡邊沉默半晌。嘴角抽動，隨即嘆了口氣，輕聲道：“不愧是老爺子啊，思慮太多小心禿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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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嘛……我認為自己還算年輕。禿頭的話，請您小心一點，畢竟人至中年，總會有各種各樣的意外事件發生呢。”
“玩笑也適可而止哦？三日月殿下。”
渡邊和人值得尊敬，他在與我重逢後不久就調整好了心態。人類有著非常奇怪的劣根性，他們總認為自己獨一無二，即使在面對神明時也有一種隱秘的驕傲感。從前渡邊也是如此，他雖然看似平易近人，實際上卻將刀劍當做附屬品。可如今，他終於能夠將我們當做平等獨立的存在，不得不說，這讓我十分欣慰。
不管是刀劍付喪神還是人類，看來都已經長成值得依靠的大人了呢。
鶴丸國永也跟初見時判若兩人，他曾經敵視全部人類，如今卻可以心平氣和地與我討論關於以後的生活，我從未掩飾過自己不會長久呆在這裡的意願，而這座本丸的未來，也讓我十分在意。
“如果你離開的話，這座本丸還會有未來嗎？“
即使通體漆黑，鶴丸國永也難得像是現在這般嚴肅，與其說是詢問，不如稱為‘質問’比較恰當。我出現在這座本丸，讓他們從無盡的苦痛中得以解脫，可之後呢？我真的可以一走了之嗎？
這是鶴丸，或者是本丸內所有刀劍男士擔憂的事情，我也同樣擔憂這點。
就如同我曾經思考過的——等到時間溯行軍全部被消滅殆盡後，刀劍付喪神們會何去何從？這些分靈不會被高天原承認，他們不是神明，只是神明的附庸，他們是妖物，是量產的靈，一千個本丸內的刀劍男士都比不上一個本靈，這就是現實，所有人都需要面對。可能在一切都結束之後，本丸內的刀劍男士只有被刀解的結局，不然呢？又該如何將他們安置？
我能否給予他們庇護？我又是否能夠充當拯救者？而這座本丸的改變是否是‘正確’的發展軌跡？我是否也做了如同時間溯行軍一樣的事情？
“啊呀……誰知道呢？”
如果硬要說的話，我勢必要離開這裡回到我自己的世界，但是……
“難得迷茫呢，老爺子。”不管是哪個鶴丸，在遇到這種事情的時候，都非常敏銳啊。
“……是啊，就算是天下五劍，偶爾也無法看清前路的。”
“我能夠相信你嗎？”他又問。
“如果你願意的話。”我給予了肯定的答覆，我敢於直面那雙似乎能看透人心的鎏金色眸子，並且問心無愧：“我值得相信。”
事實上，剛剛的胡思亂想都不該作數，作為刀劍也好，人類也好，對於我來說，所謂的‘難事’不過只是必須要跨越過去的障礙而已，如果就此止步，也未免太難看了點。
被這點小事難住，會被吐槽的吧。天下五劍啊……可不僅僅只有這點本領。
鶴丸聽了，難得怔訟了一會兒，良久，他彎唇笑出聲，隨即伸出手來非要與我擊掌為誓——意外的擁有儀式感呢，這種舉動。
“這算是約定吧，三日月。”
“啊……當然。“
這是我與鶴丸國永私下裡的約定，也是事實上與這座本丸內所有刀劍男士的約定。有始有終才不負天下五劍之名，如果隨隨便便把他們扔下，我自己也會無法原諒自己。
只是啊，雖然沒有後悔，但是當初一念之差接手了這個大麻煩，如今想來，是福是禍也是未知。
小烏丸和古備前的鶯丸也多出了與我一同飲茶的愛好，對我來說，茶友多一點也沒什麼不好，我終於又過上了坐在廊下捧著茶杯曬太陽的生活。那位日本刀之父也漸漸軟化了態度，如今已經非常友好了。
事實上，大家都很好奇我從前的生活，包括我的審神者，我的同僚，和我所在的本丸。除卻小夜左文字和今劍，我很少對他人談起這些。作為同宗，今劍雖然是最年長的那個，但在變成短刀後卻是小孩子的性格，我表明身份之後，他就總喜歡湊到我身邊，讓我給他講故事。
跟我所在的本丸相比，這位今劍似乎在性格上沒什麼不同。曾經的今劍已經被前任審神者碎刀，如今這把是之後在大阪城帶回來並且喚醒的短刀，他雖然什麼都不知道，卻十分敏銳。巖融對之前今劍的消亡耿耿於懷，如今也因為這把今劍而放鬆不少，比起前幾周，如今本丸內的氣氛的確算是不錯了。
小烏丸熱衷於旁敲側擊，我偶爾也會給他講述曾經本丸的生活，但也只是適可而止，更多的時間，我們都會聽著鳥鳴，坐在迴廊下，身旁擺著一些點心，看著櫻花花瓣緩緩飄落。
的確是非常愜意的生活，如果沒有大包平每天鍥而不捨地找我手合，那就更好了。
對於傳送陣的研究，我已頗有心得，但是想要隨隨便便跨越空間也是不太可能的事情。審神者當時的舉措具有隨機性，參考價值也不算太高。但即使進展極慢，我也不會太過沮喪。
已經有心理準備了，不是嗎？
只是啊，夜深人靜時我也會去思考，如果當初審神者沒有自作主張把我們傳送走，那現在會是什麼局面？
如此想來，拋去身為刀劍本身的意願，這應當感謝審神者才對呢。
作者有話要說： 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