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紹祖帶三千軍馬進了平陽,見到處都在深挖壕溝,心中就頗為不喜。

但當魯智深十人出現在他的面前時,他也不得不稍稍收斂,畢竟面前的,是這次殿試的十名武進士,竟然齊聚於此,讓他也頗感受到一絲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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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眾人參見過後,他才拱了拱手,不鹹不澹道:“諸位辛苦了,平陽之事,有賴諸位同心,方有此勝。”

“然而,”他話鋒一轉,“平陽畢竟牽連甚大,雖然打贏了,但魯狀元為了軍功,鼓動其他幾位進士,擅自行動,讓大離朝廷也頗為被動!”

他語氣轉厲,打定主意要敲打魯智深一番。

孫紹祖並不傻,相反,他鑽營多年,極懂人情世故,欺下媚上。

他一見這十人,就發現眾人隱隱都以魯智深為首,這對孫紹祖說,可不是件好事。

這些人應該是由他收歸麾下,為他衝鋒立功,結果卻幫魯智深拔了頭籌,而這功勞,本來都應該算在他頭上的!

一想到到嘴的功勞飛了,孫紹祖的心裡就在滴血。

這次倒到罷了,要是這些人以後都跟著魯智深,那還有自己什麼事情?

所以孫紹祖上來就要給魯智深一個下馬威,把所有人的兵權拿在手裡,畢竟還對方手裡有兩千兵馬。

孫紹祖猜測,北莽應該在近日會出兵試探,前幾次交手規模應該不會很大,這可是掙軍功的大好機會。

錯過這村,就沒這個店了!

所以他要將這些人的兵,都統合起來,為自己所用。

至於能不能打過北莽,孫紹祖還是很有些信心的,他曾在軍中歷練過,太原承平日久,混日子的北莽老爺兵不少,而且從先前的戰鬥中,就能猜測一二。

兩千所謂北莽精騎步兵,打不過訓練一年的大離流民兵,不是情報有誤,就是北莽派來的都是差不多水準的廢物。

想到這裡,他信心更足,對眾人道:“魯狀元貪功冒進,導致數百將士死難,軍情我早已呈送兵部,現在你們先將麾下兵士併入我部兵馬,歸我節制。”

此話一出,在場十人除了魯智深,登時臉現不平之色。

還未等魯智深說話,李如松踏前一步,說道:“孫將軍,我等洛陽兵馬,皆歸馮老將軍調動,走之前已發令將我等六人兵權交給了我,我這些人如要歸將軍節制,需兵部之令,將軍可有?”

孫紹祖冷笑道:“兵部代理大司馬賈雨村大人親自帶聖旨來河中府,聖諭要我等守住平陽,此地我品級最高,自然聽我號令,不然將士一盤散沙,如何禦敵?”

李如松堅持道:“屬下覺得,將軍若要統兵,必需兵部之令。”

孫紹祖火氣上來,因為李如松戳到了他的短處。

因為賈雨村帶來的朝廷急令,只是讓河中府速去救援,因為極為緊迫,其中還真沒有讓孫紹祖統兵的命令!

但是孫紹祖使了銀子賄賂賈雨村,賈雨村投桃報李,言語中暗示皇上對河中府按兵不動非常不滿,要是孫紹祖再不想辦法將功補過,只怕現在的位置也保不住。

所以孫紹祖這才慌了,帶上了麾下所有精兵,打定主意來到平陽打幾場勝仗,不然自己前途堪憂!

然而他沒想到李如松這些人如此不識抬舉,但他確實沒有兵部諭令,將十位將領兵馬收編,也確實不太合規矩。

他轉了轉眼珠,對魯智深四人道:“既然如此,你們四個本是河中府的將領,手下歸我調動,編為前鋒營,可有異議?”

陳也先為難道:“孫將軍,是不是我等這次立了功,歷練也算完成了?”

“若有安排,是否等兵部對我們的任命下來?”

孫紹祖不悅道:“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何況北莽隨時會打過來!”

“爾等不識大局,要是戰事不利,本將必定參你們一本!”

魯智深此時開口說話:“歸你節制,倒也不是不行。”

“但我有兩個條件。”

“一是我要負責領兵,二是我需要手下兵士都配上精兵甲胃和武器。”

孫紹祖聽了,搖頭道:“我哪來給你們去找這些?”

“他們現在還是流民兵,也配不上大離精兵的甲胃,別以為僥倖打了場勝仗,就可以討價還價!”

魯智深冷冷道:“什麼僥倖?”

“這是他們拿命換來的!”

“我麾下就一百五六十兵了,他們都是立了軍功的。”

“我要看到軍部的任令,不然他們憑什麼替你那些兵頂在前面?”

“他們做得已經足夠好,要是你拿他們頂在前面當炮灰,卻不給甲胃,我先把你打死。”

“大膽!”孫紹祖面色紫漲,“你敢威脅上官,信不信我先依軍法把你斬了!”

魯智深上前兩步,“你可以試試軍法快,還是我的拳頭快。”

孫紹祖勐地把手放到劍柄上,卻發現魯智深巋然不動,其他武進士卻紛紛同時按住手中長劍劍柄!

孫紹祖悚然而驚,為什麼其他武進士敢和魯智深站在一起,對抗自己這個上司?

場上一時間堅持不下。

其實雙方都明白,要是換了馮唐俞大猷等人來,魯智深李如松他們會毫無異議,交出兵權。

偏生孫紹祖因為遲遲不發兵救援,已經喪失了魯智深等人的信任。

此時賈雨村拿著兵部從玉京傳來的詔令,仔細看了又看。

此次恩科殿試十人,歷練考核皆已合格,所授官職皆按殿試品級復還。

河中府魯智深等四人,平陽作戰勇勐,各提一級。

其他三人也就罷了,魯智深從正五品提到了從四品,也算是個將軍了!

雖然和孫紹祖的三品參將不能比,但是誰知道平陽之後的戰事中,會發生什麼?

賈雨村知道這軍令傳到平陽,那邊的兵馬調動分配,就會產生微妙的變化,孫紹祖只怕會壓不住場面。

賈雨村想了一會,叫過傳令軍士,說道:“兵部命令,你現在送到平陽。”

那軍士道:“加急,還是正常?”

“不是緊急軍情,正常去送即可。”

那軍士聽了,領命出去了。

賈雨村捋著鬍鬚,正常比加急要慢兩三天,至於孫紹祖能不能把握住,就要看他自己了。

畢竟收了孫紹祖的銀子,自己也算仁至義盡了。

反正這任命之事,早兩天晚兩天,關系不大,前線誰為主將,應該也都差不太多。

其實賈雨村剛剛升職,也不想參與這些爛事,偏生這孫紹祖,和賈家大有關係。

據說她已經和賈府二小姐定了聘禮,不日將迎娶過門,也是賈府的姑爺了。

賣他個人情,也算是為了長遠打算。

何況孫紹祖不知道透過什麼渠道,竟是找到了王子騰攀上了關係,自己一件事情做兩份人情,也是賺了。

想到王子騰,賈雨村心中冷笑,這種暴發戶,不知透過什麼手段上位的,如今在平陽這事上沒看清楚,只怕很可能會失勢。

雖然面子上還要應付,但自己要和王子騰保持些距離了。

而且這王家門風極為稀爛,裡面出來的人,一個個都極其沒有教養,很多禮儀之事,都做的極其荒唐。

賈雨村想起自己未得勢前,自己的遇到的古董商人冷子興。

這冷子興,是王夫人陪房周瑞家的女婿,自己就是在他口裡,知道了榮寧兩府家事。

這倒也罷了,偏生冷子興竟然知道榮府幾位姑娘的名諱,還告訴了自己!

彼時女兒閨中名諱,極為重要,除了至親之人,外人一概不得知,這冷子興是怎麼知道的?

而且不僅是四春閨名,冷子興連林黛玉母親賈敏名諱都知道!

賈雨村猜測,這極有可能是王夫人說出來,再經過周瑞家的口,傳到冷子興的耳中的。

說明王家這群人,都是些不知禮義大防的!

女子閨名被外人知道,於名節上是個極大汙點,這些人如此沒有顧忌,丟的是榮府的臉。

榮府有王夫人這種人掌家,焉能不亂?

這最重要的小姐閨名,冷子興尚且還敢往外亂說,怕是王家的家奴私下裡,還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來呢!

賈雨村心中暗暗警惕,看來和賈家走得太近也不好,雖然王夫人女兒元春是當今貴妃,但攤上這麼個沒教養的娘,和行事看不清大局的王子騰,日後未必不會惹出事來。

瀟湘館裡,香菱看著晴雯飛針走線,羨慕道:“姐姐真是心靈手巧,這手本事,只怕全玉京城的織工都比不上。”

晴雯笑道:“哪有那麼厲害,大內可是有很多高手的。”

“這蘇繡織工手藝,秀絕天下,我還差得很。”

“倒是多謝你每日給我講解詩詞,我已經能慢慢將其融匯於刺繡之中。”

香菱悄悄道:“那個渾人公子,不知道你的好,當真不知風情。”

晴雯笑道:“我又不用靠身子去博取什麼。”

“何況那個粗人只知道練武,對刺繡根本沒興趣。”

對此兩人深有同感,相視一笑。

正說話間,雪雁端進來兩碗燕窩,說道:“薛姑娘又送燕窩來了。”

香菱道:“難為林姑娘不在,薛姑娘還天天送,我不習慣吃,晴雯吃了補補身子吧。”

晴雯也不客氣,笑道:“我倒真是餓了。”

她吃了一盅,突然覺得喉嚨發緊,嘴裡有些發甜,忍不住一張口,登時一口血吐了出來,將她手上繡的桃花帕子吐得星星點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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