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意乍破，女子落地。
那雙能徒手撕裂劍意的手輕輕搭在文諾的腰上，將他扶起來。
秦墨咽了口唾沫，顯然被女子的兇悍嚇了一跳。
那可是身負青龍魂魄的明珏啊！
她餘光瞥向兩人，兩人情不自禁地退後一步。
文諾胸口有些悶，應該是還有淤血沒吐盡，好在明珏及時趕到，才避免被劍意重傷。
明珏輕柔地按著文諾的胸口，輸送著精純的內息，讓文諾舒服了些。
碎發撓的脖子發癢，文諾便側過頭去看，目光便陷入山峰縫隙中的絕世風光中。
被他看著的明珏也沒出聲，俏臉染上一層紅暈，又想起身邊還有其他的女人，而且夥似乎對文諾也有抱有好感。於是不甘示弱明珏輕輕咬著牙，將胸口朝前挺了挺。
沁人心脾的香氣鑽入鼻中，文諾忽的清醒過來，尷尬轉過頭，明珏眼底露出些許遺憾。
看來兇器尚未大成，沒到能吸引文諾的境界。
“咳咳。”文諾清咳兩聲，朝秦墨平靜道，“剛才你想對我出手？”
秦墨搖頭回道，“未曾。”
“因為我還沒來得及質問她。”
秦墨訕訕一笑，卻不知道說什麼。
文諾在明珏的手臂上輕拍一下，明珏便心領神會地扶著他轉身。
“唐同塵已經死了，可你也別想將所有的過失都推到他身上。畢竟被人殺死的滋味，我已經體驗過了，關鍵幕後黑手還是自己信任的人，就尤其不好受。”
唐幼儀楚楚可憐地看著文諾，帶著哭腔道，“你聽我解釋。”
文諾輕輕一笑，“解釋？解釋就是掩飾，掩飾的都是事實。我不是陸昭，也不是秦墨，不會受你的蠱惑。”
秦墨皺眉道，“到底怎麼回事，我有些聽不懂。”
“怎麼回事？你還是自己問她吧。”
秦墨嘆了口氣，唐幼儀怯怯地迴避他的眼神。
從一開始他就知道，唐幼儀不再是心思單純的少女。秦墨不是傻子，文諾說的隱晦，他已經能有個大概的猜想。
當日刺殺文諾的人，其實並不是唐同塵，而是唐幼儀。目的不外乎是將文諾的死嫁禍給唐同塵，好讓南音出手制裁唐同塵。
只可惜棋差一步，滿盤皆輸。
然則秦墨終究還是喜歡唐幼儀的，所以他輕輕往前走了一步，眼若明鏡地看向文諾。
“我很抱歉，好在你活了下來，如果你實在不解氣，就殺了我吧。”
秦墨說完，便將周身的罡氣散盡，緩緩閉上雙眼。
唐幼儀身子一震，望著高瘦的背影眼神無比複雜。
“殺你？”文諾嗤笑一聲，“我殺了你，和濫殺無辜的唐同塵又有什麼區別。你還不明白嗎，我要的是一個理，要的是公道，而不是殺了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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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即他冷漠地盯著唐幼儀，“你看，這就是喜歡你的人，為了你，哪怕剜心剔骨也在所不辭。你想做女皇，他們便將所有的障礙剷除為你鋪路，與最好的朋友反目成仇，逼自己成為殺人如麻的惡人。可最後你能給他什麼？官爵、財富、女人？都不是，這些都不是他要的。”
唐幼儀低下頭，左手在右臂上掐出血痕，幾滴熱淚滴落在地。
秦墨睜開眼，搖頭道，“是我自願的。”
文諾冷笑道，“我當然知道你是自願的。我就是奇怪，你到底喜歡她什麼？”
秦墨輕輕笑起來，眼中的柔光如水粼粼。
“喜歡了，不管對不對，都錯了。不管錯不錯，都喜歡上了。晴是她，雨是她，山川草木皆是她。哭是她，笑是她，喜怒哀樂皆是她。無論是平行著、紛繁著、複雜著，阡陌縱橫，萬水千山總是她。”
“不問結果？”
秦墨灑然張開雙臂，像是在擁抱著整片天空，“我要結果幹嘛？”
“可笑。”
“是挺可笑的。”秦墨回道，“但是耐不住喜歡呀。”
“縱然萬劫不復，縱然相思入骨？”
“就是喜歡她，喜歡得無可救藥，所以哪怕知道她心裡沒有我，我也願意為她做任何事。”
“夠了。”唐幼儀突然開口說道，聲音裡滿是疲憊，梨花帶雨地看著秦墨，“秦墨，已經夠了，你走吧。”
秦墨搖了搖頭，“還不到時候。”
隨後他看向城外的方向，“至少，要等陸小哥回來吧。”
唐幼儀身子猛地一震，往後退了幾步，貝齒將嘴唇咬破。
“你。。。怎麼知道。”
“因為我其實什麼都知道啊。”秦墨朝唐幼儀溫柔一笑，“誰都沒有錯，都是命中註定的事情，來的時候無法躲避，走的時候也無法挽留。”
唐幼儀猛地搖頭，“不對，你應該生氣。秦墨，我身子已經給別人了，你不恨我嗎！”
“我們還沒成親呢，再說了，你從來不曾喜歡我，和誰在一起也跟我沒什麼關係。”
文諾驚呆了，如果不是他現在沒力氣抬手，都想抬個小板凳在旁邊吃瓜看戲。
“你。。。”唐幼儀捂著嘴，淚水簌簌下落。
“你是我此生遇見最對的巧合，你是我生平一覽無遺的世界，你是我見過笑容最美的皎月。你給了我這麼多，我也沒什麼能回報的，就只好將這條命給你哩。”
心口忽然生疼，像是刀絞般，將心房一片片割下來。
此刻她多想撲進少年的懷中，緊緊地靠在他的胸口，可是她不能。
這些年來自己究竟做了什麼啊？
只是望著那頂王冠，忽略了望著她背影的少年。
他明明是個詩仙般的人兒，桀驁不馴，世人猜不透他的心思情懷。為了自己，卻甘心將所有的傲慢不羈藏起來，卑微地站在自己的身後。
少女眼中的神光黯淡下去，張口喃呢。
“可你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呢？”
“明明已經成為這麼厲害的存在，卻還是瞞著我，是為了看我笑話嗎，秦墨？”
“你是為了報復我吧！”
“想看到我一無所有的樣子，然後你就開心了，對嗎。”
唐幼儀朝後挪了幾步，身形幾番晃動，搖搖欲墜。
秦墨不知所措地朝她伸出手，他不明白自己到底說錯了什麼，可好像又做錯了。
少女微微扭過頭，嘴角露出苦澀的弧度。
“文諾，我承認，我的確是喜歡你。我也承認，我是個忘恩負義的女人。”
“可要不是你說‘女子亦可成帝王’，我至於走到這一步嗎？我安安心心做個傻乎乎的女人多好。”
“夢是你給的，路卻是我走的。既然你不喜歡我，那我為什麼還要將你當做寶貝。”
“命人殺掉你的人是我，所以，一切都衝我來。”
那一刻，唐幼儀眼神決絕，像極了顛覆盛唐鳳儀天下的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