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送,或者監視李唐使團的長江分艦隊,也派出了一艘蒸汽戰艦,和五艘蒙衝船,在前方領航。

突然前方的領航的一艘蒙衝船停了下來。

不一會,那艘蒙衝船和李秀寧所在的旗艦並排,一個海軍軍官拿著銅皮大喇叭喊道:

“請跟著領航船隊, 船隊將在歷陽港暫時停泊。”

作為傳聲筒的柴紹大聲喊道:“多謝告知,我方已知曉。”

雙方交流言簡意賅,對此李秀寧已經習慣了,人革聯上下對於他們這些稱王稱霸的勢力,似乎都沒有什麼好感。

其實這也不難理解,畢竟人革聯的田稅低得令人髮指,還不用徵發徭役,又派遣醫療隊經常下鄉,加上宣講官的日常宣傳。

越是靠近人革聯的老區,李秀寧等人就越發感受到那種排斥和敵視。

李秀寧無奈的輕嘆道:“唉!民心所向,我大唐恐怕再難進取江南了。”

對此柴紹、師妃暄也為之沉默,不是他們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而是以民為基的人革聯,和李唐這種以豪強地主為基的封建王朝,存在本質上的差別。

單單是一個畝斤稅,就足以拉攏一大群農民了。

就算是李孝恭執掌巴蜀之後,迅速封鎖了邊境,又利用巴蜀盆地的地形,阻斷人革聯的資訊流入,但是仍然擋不住一些風言風語的暗中傳播。

畢竟黑衣衛早就密佈整個中原, 加上行動式的無線電臺,很多地區的情報都是暢通無阻的。

巴蜀沒有遭受過嚴重的戰亂,其實是一個有好有壞的情況。

封建王朝的更替過程,其實就是“放血療法”,透過內部自殘,消耗掉一部分農民和地主, 從而讓剩下的人,又獲得一定份額的資源。

而沒有經過放血的巴蜀,現在人口非常稠密,加上巴蜀世家和豪強很排外,這個天府之國此時並不好過。

李孝恭為了減緩矛盾,不得不出面和世家豪強“講道理”,讓其釋放一部分非法侵佔的農田和人口。

又將一部分沒有土地的農民,遷移到關中和河西走廊。

不給這些農民土地,現在人革聯的思想又在各地不斷傳播,一旦被人煽動,巴蜀可能直接爆炸。

其實現在李唐內部也不太穩定,關中平原還時不時有小股起義,而為了維持強大的軍力,又不得不徵收高額稅賦。

要不是李淵拿人革聯作為脅迫,威脅關中、巴蜀的豪強,逼這幫傢伙貢獻出錢糧和物資,李唐還真的窮的叮噹響。

這一次李秀寧出使,目的就是為了拖延時間,在人革聯面前亮出青銅火炮,加上三峽的險要,讓人革聯投鼠忌器。

至於烏合之眾的諸夏聯盟,李唐並沒有將他們放在眼裡,除非他們可以擰成一股繩,不然遲早被各個擊破。

就在李秀寧思緒萬千的時候。

船隊不知不覺來到了歷陽城的港口。

港口並不在長江幹流上,而是在南側的護城河旁邊,之前的護城河,被挖掘出一大片水域,變成一個小湖泊。

這也是長江各地的新港口參照方案,在長江幹流設定碼頭,即不利於運輸和裝卸,又不利於防洪。

這個工程藉助了天然河道、護城河、窪地,加上兩萬民工,和三噸爆破炸藥。

才建設成這個面積24萬平方米,呈現“C”型的人工湖,平均深度則達到了3米左右,單單是挖掘出來的土方,就達到了52萬立方。

看起來工程量非常巨大,其實也就人均26個立方的土方而已,加上堤壩、碼頭、燈塔,也才用了73天時間。

以人革聯的組織能力,加上包一日三餐,餐餐有魚有肉,又有工錢拿,要不是只招聘兩萬人,整個歷陽城的人都願意過來幹活。

這可比楊廣的白嫖式修大運河良心多了。

另外修建這種大工程,也不是隨隨便便的事情,人革聯有專門的工程部門,不僅僅會配備專業的工程師,還有大量輔助工具。

李唐使團到來,歷陽新港才投入使用不到三天。

正在感嘆這個港口的宏大,李秀寧卻突然看到了兩個有些熟悉的身影,竟然是宋師道和商秀珣。

不過她倒是沒有隨便上去敘舊,現在她的身份是大唐使者,一舉一動都關係到大唐和人革聯的關係,必然要謹言慎行。

負責領航的海軍軍官,帶著部下走過來:“唐使,將船停好後,跟我去招待所,你們要在歷陽休息幾天,等待揚州的指示。”

“勞煩方將軍了。”柴紹笑眯眯的說道。

“叫我方上校即可。”方立信冷淡的回道。

招待所是在歷陽城,他們沿著剛剛鋪設水泥路,一路迅速的進入歷陽城裡面。

歷陽招待所並不是新建的,而是之前杜伏威部下的一個大府邸,經過稍微修整之後,便被設為招待所。

其他城市也是差不多,那些沒收的大府邸,都被改造成為公共設施,包括供銷社、招待所、圖書館、學堂、醫院、公共廁所之類。

從馬車上,李秀寧看到行人不是笑容滿面,就是來去匆匆,沿途沒有發現一個乞丐或者流民。

這並不是做做樣子給她看,而是本來就是如此,需要龐大勞動力的人革聯,到處都需要人。

而真的沒有勞動能力的人,則會被統一收容,安排到救濟院生活。

如果有勞動能力,卻不願意的工作的,直接遊街示眾,然後當眾木條打屁股,還屢教不改,要麼進勞教營,要麼流放到南方的新領地。

其實真正的懶漢,那是鳳毛麟角一般的存在。

畢竟這不是現代的發達國家,不勞動還可以啃老,或者領救濟金。

在古代不勞動,那早就被餓死了。

來到招待所,李秀寧一行人剛安置好行李,發現東南方向有一大片烏雲,正快速逼近歷陽。

不僅僅是烏雲,還有逐漸增強的風。

“暴風雨要來了,奇怪……”柴紹暗自納悶。

李秀寧轉過頭來問道:“奇怪什麼?”

“我在奇怪髡……人軍好像未卜先知,知道有暴風雨要來。”柴紹有些不確定的說道。

【穩定運行多年的小說app,媲美老版追書神器,老書蟲都在用的換源App,huanyuanapp.org】

“未卜先知?他們還可以預知天象不成?”李秀寧將信將疑,畢竟人革聯有太大奇奇怪怪的東西,可以預知天氣也不是不可能。

師妃暄同樣在想著這件事。

半個小時後。

歷陽附近的長江江面上,開始出現狂風暴雨,風力甚至達到了8級多。

而那滂沱大雨,更是讓不少低窪的農田,開始出現積水。

歷陽城的天氣所,正緊張的用雨量桶、風速器、風向儀、氣壓計、溫度計、高倍望遠鏡,持續不斷的監測著這一場大雨。

正如柴紹所猜測的那樣,聯盟確實有天氣預報的能力。

雖然沒有衛星雲圖,但聯盟在各州設立了大量的天氣所,可以透過這些天氣所,蒐集各地的氣象資料。

然後透過無線電臺,彙集到餘杭府的天氣部總部,那裡有一百多名氣象分析師,專門分析這些資料。

比如這一次歷陽的暴風雨預報,就是根據流求州、呂宋州的資料反饋,從而分析出來的推測。

在一個星期之前,呂宋州東南海域,就監測到一個熱帶氣旋生成,並迅速向北移動。

昨天晚上在流求州北部的基隆府擦過去。

根據各地的氣壓和氣溫,天氣部推測這個被編號為“珊瑚”的颱風,會在江東州、徐州沿海登陸,給當地帶來9~11級陣風,以及大暴雨。

今年北方的鮮卑利亞冷空氣,又明顯偏弱一些,中州的鮮卑利亞高壓,極有可能不足以逼退這個颱風登陸江淮地區。

這些預測,都是透過仔細計算和分析,是上百個天氣所的努力成果。

對於農業生產和交通運輸而言,可以預測一部分天氣,其實可以避免很多損失。

現在在東南沿海的航行,已經變得非常安全了。

這也是鄭森南進戰略的目的之一,只有將地盤擴充到呂宋州,才可以實時監控這個西太平洋的熱帶氣旋。

不然等颱風殺到流求和嶺南,那才來做準備,已經太遲了。

呂宋州的東南面海域,就是西太平洋的熱帶氣旋老巢,只要監控好這裡,南方各州就多了一個緩衝時間。

農業生產和航海,對於天氣準確預報,真的太需要了。

萌古的無敵艦隊,就在這方面吃了血虧。

……

歷陽的傾盆大雨,連續下了三天三夜,江淮的沿海地區,已經變成了一片澤國。

很多冬季種植的大豆、蠶豆,被泡在水裡面,低窪地區冬豆絕收,基本成為定局。

招待所裡面,看著如此可怕的暴雨,李秀寧和柴紹等人卻松了口氣。

柴紹面帶喜色:“這場暴雨,江淮和江南的冬豆恐怕會顆粒無收,他們境內糧食減產,明年肯定無法北伐中原。”

“能拖延多一些時間,我們才有把握保住巴蜀和關中,然後在圖謀中原。”李秀寧心中的壓抑,頓時消散了不少。

只有師妃暄沉默不語,她此時的內心是複雜的。

畢竟沙門講究慈悲為懷,但是人革聯又是死敵。

或許這個世界本來就沒有什麼慈悲為懷,立場才是多數人的善惡準則,師妃暄心中不由自主的浮現出這個念頭。

而在歷陽的軍管所內。

宋缺打發了兒子宋師道,便帶著兵馬去巡查整個淮南州各地的情況。

駐紮在淮南州的正規軍,一共有三個兵團,合計1.5萬人,另外還有幾十萬民兵。

宋缺作為淮南州的軍事負責人,現在淮南受到水災,肯定不能幹坐著,這也是人革聯和封建王朝的不一樣之處。

人革聯信奉人定勝天,而封建王朝講究天人感應。

要是中原王朝遇到這種天災,腐儒就該跳出來,指著皇帝的鼻子說三道四,然後皇帝下罪己詔。

接觸過人革聯的一系列新學說之後,宋缺現在對於所謂的天人感應,已經是嗤之以鼻。

淮南州州長趙克己,此時也帶著人,檢視長江的堤壩、受災的區域。

他和宋缺在靠近瓦崗軍的望北堡相遇。

“宋缺同志,是過來巡查邊防嗎?”

宋缺搖了搖頭:“李密沒那個膽子,我只是擔心對面的流民大規模湧入,帶來治安問題。”

“那倒也是,邊界的問題就勞煩宋缺同志了,有流民過來,就全部安置起來,我們別的東西或許不多,但糧食管夠。”趙克己豪情萬丈的說道。

宋缺也沒有擔心糧食,人革聯確實不確糧食。

沒有受災的東南州、流求州、嶺南、廣南州,第三季的秋冬稻,已經開始收割了。

目前庫存的糧食,除了187萬噸輸入新控制的幾個州,還庫存有206萬噸。

南方的一眾熱帶州,年底至少可以回購80萬噸糧食,拿著這麼多糧食在手,就算是北方各州全部絕收,人革聯仍然可以應付得過來。

而且長江中下游平原,境內的早稻、晚稻並沒有問題,很多農戶家裡面的糧食,足夠一家人吃一整年。

畢竟很多農民都被餓怕了,囤積糧食都成為基因本能了,遇到人革聯這種只收畝斤稅的官方,他們自然拼命的囤糧食。

就算是賣糧給糧食戰略公司,他們都會至少留一整年的口糧和種子。

不過江東州和徐州的冬季,其實種大豆和蠶豆為主,大豆和蠶豆現在只是雜糧,糧食公司收購回去,並不會作為儲備,而是作為榨油原料,豆粕作為飼料。

因此會影響明年的大豆油和飼料豆粕的供應。

宋缺倒是沒有思考這方面,畢竟他是負責軍事工作的,他提醒道:

“糧食我不擔心,但是醫療物資可能需要讓總督府緊急調撥,畢竟大災之後,往往有大疫發生。”

趙科技點了點頭:“我昨天已經向總督府彙報了,只要天氣一放晴,會送200噸石灰和一批防疫物資過來。”

“那我就放心了。”

人革聯擁有一整套的防疫防災體系,對於各方面都有預案,只要下面的人落實到位,正常情況下是不會出大問題的。

如果在準備充分的情況下,還有出大問題,那就是在瀆職。

比起人革聯的應對自如。

在盤踞在淮河中游的瓦崗軍,此時卻顯得手足無措,或者說麻木的坐看著洪水泛濫成災。

幸好鄭森對於這幫草頭王沒有抱任何期望,他對於淮河下地區,並沒有恢復生產,反而從一開始就遷出了很多人口。

淮河下游兩岸的平原,黃河下游的南岸平原,都被拋荒了一大片區域。

具體如何劃分拋荒區,是根據距離河道的遠近,以及該地區是否低於河流河道的水平面。

一般安全的距離,為河道向外延壽50公里起步,有些區域甚至會到100公里左右。

而這些區域,也沒有被浪費掉,只是被改為方便轉移的牧場。

這是針對淮河、黃河下游的特殊規定。

之所以這樣做,並不完全是因為擔心天災,其實也是在提防人禍。

畢竟花園口戰神可不是孤例,永遠不要低估人類內心的殘忍和陰暗,很多梟雄做事情,是不擇手段的。

拿幾十萬民眾的生命,去賭李密、王世充和竇建德等人,會不會昧著良心扒河堤,鄭森的心可沒有那麼大。

他寧可棄耕為牧,也不願意相信這些草頭王的人品。

章節目錄

推薦閱讀
相鄰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