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

剛剛“換班”下來,還沒來得及去餐車喝點兒羊肉湯就被郭多章叫了來,萬功祥還以為又出了什麼事兒,可聽到郭金章說完,他卻是真的連喝湯的興趣都沒了。

因為郭金章要截斷太平洋鐵路!

怎麼截斷?當然是用炸藥開山。不在怎麼會找他這個華工之中的“爆破王”?全車上下將近一千號人,不也就他懂點兒這方面的行當嗎?

“這可不是件容易的活兒啊。” 萬功祥愣了一會兒就開始磨拳擦掌,他才不在乎什麼太不太平洋鐵路的,更加不會在乎這條曾經灑了華工那麼多兄弟血淚的鐵路由此斷絕,他在乎的,僅僅只是工程的難度:

“金章你看,內華達山這一路連貫,而且全部都是石山,想光靠堆放炸藥就把這路給炸斷,想都別想;可如果只是擺弄鐵軌,那些美國佬兒用不了多久就能修好,頂多也就是拖延他個一天半天,其實也沒什麼用處……”

“這個我知道,所以,要炸,就炸它個通透。大不了先把車停一兩天,耗點兒功夫。”郭金章咬牙說道。

“這可不容易啊。”萬功祥突然“嘿嘿”笑了兩聲。

“難辦?做不到?”郭多章詫異地看了他一眼,這老萬可不是那麼畏難的人啊。要不然,當初那麼多華工在普韋布洛跟白人下礦,怎麼就他敢去學放炮呢?除了敢承擔,願意為兄弟們出頭,還不就是不怕難?

“沒什麼,就是突然想起當年大雪天給他們修路的事兒了,嘿嘿,沒想到啊,十幾年過去了,咱兄弟們又回來了,可這回卻是要把先前給他修好的路再炸掉!”萬功祥冷笑連連,“行,就這麼幹……。老子這回倒要看看,他們這些白人還能找誰來給他們把這路再修上!”

“沒錯,”郭金間也是連連點頭,“當年他們不把咱們當人看,今天,咱們就把以前幹過的活兒再收回去,我倒要看看他們都會是一副什麼表情!”

“肯定好看的緊。”萬功祥咬牙冷笑。

“那萬叔你看哪兒好下手?”郭金章又問道。

“好下手?”萬功祥看了他一眼:“嘿嘿,那可就多了……這條路還有誰能比咱們熟悉的?就是那些白人也沒咱們熟悉!”

“那當然,這條路有九成都是咱們修的嘛。”郭金章陪著笑了兩聲,道。

“說的好。能修就能給他毀,他們當初不是讓咱們冒著雪給他們幹活嗎?這回老子就讓他們冒著雪去重新幹一遍,嘗一嘗咱們當初受的那苦……”萬功祥一拍大腿,把桌上的地圖一扒拉,“你也別看這個了,老子這就去準備炸藥……NN的,還多虧了那幫什麼陸軍,要不是他們給咱們帶來這麼多火藥,老子還真沒這底氣兒。”

“這就去準備?萬叔你準備這就動手?”郭金章問道。

“不急。要幹,自然要幹個大的,嘿嘿,老子打算先炸了‘唐納燧道’!”萬功祥表情兇狠地冷笑道。

“唐納燧道?”郭金章一怔,緊接著就想了起來,那不就是多納山口?據說足足一千六百多英尺的長度,當年華工們為了開鑿這條燧道,不知道搭上了多少人命。

“萬功祥你小子就是沒點兒出息,唐納燧道當然要炸,可你就不嫌那遠了點兒嗎?”一個很不友好的聲音突然傳了過來,接著,錢世德就拄著拐棍兒走了過來,緊接著,侯南跟在他的身後也從車門裡冒了出來,而出乎意料的,剛剛這話竟然是一向好脾氣的侯南說的。

“侯叔,你這是……”郭金章急忙站了起來,結果卻被錢世德給按了回去,老頭兒雖然傷了腿,人卻依舊不消停,看到郭金章詫異的表情,當即就“嘿嘿”一笑,“我就說你小子肯定能想到這一招,怎麼樣,真的想到了吧?”

“錢叔,你這是什麼意思?什麼肯定能想到,真的想到了的?我怎麼有點兒搞不懂?”郭金章有點兒茫然。

“當初你要向西,去加利福尼亞,我跟阿德就擔心,萬一那些白人再從咱們後面追過來,怎麼辦。畢竟,加利福尼亞不是科羅拉多,咱們對上這麼一家就已經夠難的了,萬一再被那華盛頓在背後來上幾下子,恐怕真就撐不住。”侯南挨著萬功祥坐下,橘子皮似的臉上居然擠出了一絲得意的笑容:“所以呢,我們這兩個老家夥就合計了合計……”

“你們是說……你們也想過炸鐵路?”萬功祥恍然看了兩人一眼,“我說你們這兩個老貨,幹嘛不早說?”

“嘿嘿,阿德說金章早晚想得到這一招,說不定還是故意不想炸,留著後招呢,結果我就沒敢多說。”侯南又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

“侯叔你可別這麼說,我可真沒想到。”郭金章連忙擺手說道:“這些天我光顧著想著怎麼能順利透過內華達和猶他,再跟加利福尼亞打交道了,可真沒想過破壞鐵路的事兒。”

“可你現在不就想到了嗎?”錢世德乾笑了兩聲,“其實我跟阿南本來就是打算這時候來問你的,這不就要過大鹽湖了嘛……”

“大鹽湖?”郭金章怔了一下,“這兒有什麼好破壞的?”

“金章那你可說錯了,在大鹽湖給他們使壞,那才真叫使壞吶。”侯南笑道。

“我知道了。”萬功祥突然叫了起來:“你們這兩個老東西,你們說的是……突頂山!”

“沒錯,就他M的是突頂山!”錢世德冷笑起來,“讓那些美國佬好好看看咱們的手段。”

“等等……這突頂山,是個很難走的地方?”郭金章奇怪地問道。他雖然沒修過太平洋鐵路,但這條鐵路,尤其是西部中央太平洋鐵路公司所負責的那一段兒上的難處他也差不多是一清二楚,沒聽說過什麼突頂山路段很難辦啊。

“那兒倒是不怎麼難走,可那兒是太平洋鐵路合龍的地方。”侯南淡淡說道。

“合龍?”郭金章猛得一震。

“沒錯,合龍!”錢世德介面說道。

“合龍?”郭金章又看了一眼萬功祥。

“沒錯!”萬功祥狠狠點頭。

“那就炸他個NN的!”郭金章猛得一拍巴掌,大聲吼道。

……

1869年5月10日,橫貫北美大路的第一條鐵路終於在突頂山接軌。在接軌儀式上,一隊華工在工頭明克勒帶領下,將最後兩根鐵軌的第一根鋪好。另一隊愛爾蘭工則在工頭格爾佛引導下,將最後一根鐵軌鋪好。隨後中央太平洋鐵路公司總裁斯坦福,及聯合太平洋鐵路公司副總裁杜蘭,輪流將最後一根道釘釘入枕木。在道釘釘下的剎那,現場電報員立即拍發電報至華盛頓。全美各地欣喜若狂,慶祝橫貫鐵路的建成。

可以說,那一天確實是值得紀念,太平洋鐵路被稱為七大工業奇蹟之一,它的完工,也確實有資格受到紀念。可是,對太平洋鐵路的紀念裡面沒有華工……這條鐵路由中央太平洋鐵路公司和聯合太平洋鐵路公司共同完成,聯合太平洋鐵路公司在東,中央太平洋鐵路在西,而因為西部施工困難,中央太平洋鐵路公司足足為難了兩年多才因為華工們的到來而解開了難題,華工們幾乎就是從西部的起點開始,一直把鐵路鋪過了加利福尼亞,內華達沙漠,雪山,大鹽湖……並最終到達了突頂山,整個工程,華工們的死亡率為10%……以上!

可現在,華工們卻連在美國立足都難,吃苦耐勞的優秀品質居然也成了美國白人排斥他們的原因,甚至還受到了屠殺……既然如此,就沒什麼客氣的。

郭金章鄭重地在自己的筆記本兒上記下了那一天的日子:1880年1月8日。

這一天,沒有轟響,也沒有任何暴力的行為,只是在火車到達突頂山,過了太平洋鐵路合龍處的時候,華工們下車又回到了那個地方,拿起工具,把當初他們安裝上的最後一根鐵軌卸下來帶上了火車……除此之外,那裡還剩下五百米的空檔兒,其他所有的鐵軌、枕木都被扔進了鹽湖,包括當初愛爾蘭工人安上的另外一根鐵軌。

“他們說你在找那個金道釘?”

華工們都很爽,甚至有人嚷嚷說這比當初放火燒了普韋布洛和科羅拉多普林斯還爽。對此,郭金章很能理解……太平洋鐵路很偉大,可這種偉大對華工們來說又何償不是一種辛酸?雖然破壞掉這條鐵路並不能讓這種辛酸就此消失,但至少也能讓大家覺得舒服一些。

“是在找,可惜沒找到。”聽到李阿生髮問,郭金章聳了聳肩。

“沒找到就對了。”丁懷遠悠哉哉地走了過來,“當年老子可是親眼看著太平洋公司那倆老總把那幾枚金釘子契進去的,用的還是銀錘,那可都是好東西,老子打下主意等天黑就給它啟出來。可惜最後還是沒能辦成,那幾個美國佬兒拍了幾張相,一慶祝完,就啟走了。”

“那說明他們還不算笨。”郭金章也笑了起來,“要不然,真留幾顆金子放在這鐵路上,恐怕不用等咱們來給他扒鐵軌,他們自己人就先忍不住了。”

“那是當然。”丁懷遠點頭道。

“找不到那釘子,你們看這玩意兒怎麼樣?”李阿生指了指不遠處的一塊方錐形的石碑。

“金道釘紀念碑!”

雖說未必認識碑上的英文,可郭金章三人都知道這塊石碑,三人不自覺得朝那兒走了幾步,可沒曾想,才剛一靠近,萬功祥就抱著一管管兒的炸藥從紀念碑後面躥了出來,看到三人先是一怔,接著就不滿地直揮手:

“幹嘛幹嘛?趕緊離遠點兒,別打擾老子幹活!”

“萬叔你這是要幹嘛?”郭金章問道。

“你看我這是想幹嘛?”萬功祥晃了晃懷裡的炸藥,“當然是炸了這玩意兒。老子讓他們紀念……”

“別介啊!”郭金章趕緊攔在了這老頭兒前面,“留著它!”

“幹嘛留著?”丁懷遠正想從萬功祥那裡也弄幾管炸藥幫著擺放擺放,聞言停下了手裡的動作,問道。

“給他們提個念想,”郭金章“嘿嘿”奸笑,“我要在這塊紀念碑上留下點兒東西給那些美國佬兒。”

“留什麼?”李阿生三人問道。

“一句話:郭金章到此一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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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金章到此一遊?”

郭金章並不知道,他在那塊金道釘紀念碑上所刻下的東西僅僅只是在一天多一點兒之後就被送到了白宮的橢圓形辦公室,呈到了海斯的面前。當然,為了在這個速度,海斯付出的人力物力也相當可觀的,只是,看著報告上的那一排漢字和相應的英語翻譯,海斯實在是沒什麼心情對此表示感慨,更沒心情對郭金章這種破壞文物的行為進行譴責……已經幾十個小時了,加利福尼亞方面好不容易回了個信兒,卻只是簡簡單單的兩句話:知道了!謝謝關心!

謝謝關心?

泥馬真以為老子關心你?老子關心的是……M的,還真是挺關心你的,可你明不明白這個“關心”到底代表著什麼?一群蠢貨。難道就不會發個詳細點兒的回電嗎?哪怕你就是簡單的把你們的應對措施敘述一下,哥們兒看著也能省點兒心啊。可你們倒好,謝謝關心……你們知不知道這樣只會讓哥們兒更加揪心?

“讓墨西哥大使館再給他們發電報,措辭要嚴厲!嚴厲!極度的嚴厲!”海斯覺得自己的涵養快被消磨光了,反正這幾天張嘴就想罵人。

“可那是不是會太頻繁了一些?我們跟墨西哥之間的關係並不好,萬一被他們發覺……”艾弗爾特也對加利福尼亞方面的反應咬牙切齒,真當華盛頓吃飽了撐的逗你們玩兒呢?不是大事,哥們兒犯得著從大陸東邊給你們這群西邊兒的鄉下人通訊?當政府發電報不要錢怎麼著?可是,再恨,再生氣,他也沒辦法,人家不受他管啊!

“才只兩次,怎麼算是頻繁?”海斯怒道。

“這段時間,我讓墨西哥大使館多次催促過珀金斯……”艾弗爾特有些赧然。

“什麼?”海斯愣了一下,接著卻又無奈地捂住了臉,怪不得加利福尼亞剛接到電報的時候不回電,直到現在才回這麼簡單的兩句話……估計如果不是艾弗爾特的連番催促,那幫傢伙連這兩句話也不會回了吧。可連番的催促,而且是透過駐外國的大使館,那肯定會引起外國的注意,何況,美墨兩國這幾十年的“交情”實在不怎麼樣,墨西哥人恐怕隨時隨地都在關注著美國大使館的動向,這麼一來……

“那能不能讓他們用密碼通訊?”海斯又問道。

“加利福尼亞不知道外交部的密碼。”艾弗爾特苦著臉搖了搖頭。外交密碼那可是高度的機密,整個美國也就只有他執掌的國務院知道,加利福尼亞要是能弄懂,那問題可就大了。而這種情況下,動不協用外交密碼也實在是沒有意義……因為他們還得派人先把密碼本兒送到珀金斯手裡才行,可那樣一來還不如直接派兵追擊中國人呢。

“那怎麼辦?這幫傢伙,他們根本就沒有把中國人放在心上。”海斯急道。

“我認為我們暫時不用這麼著急,加利福尼亞畢竟不是科羅拉多……”艾弗爾特勸道。

“可我擔心的正是這一點。”海斯無奈地嘆道。真要是硬碰硬,他當然不相信那些中國人有資格去對抗加利福尼亞,甚至連挑釁的資格都沒有,說不定連科羅拉多那些傢伙都走不出去,畢竟,那些西部牛仔可不是好惹的……可是,根據這些天得來的情報,中國人顯然不會跟他們正面對抗的。他們只會四處地破壞,讓白人疲於奔命。而這樣計算的話,一千人所能造成的戰果將是無比恐怖的。不說別的,美國東部這些州,這些城市,從第一批殖民者到達這裡開始,已經經歷了三百多年,建設了三百多年,才有如今的規模,可如果不計後果的進行破壞的話,只需要幾把火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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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按照布萊恩所說的,派出一些精銳的小股部隊,輕裝前進,以最快的速度追上那些中國人,遲滯他們的行動。”艾弗爾特沉吟了一下,又道。

“布萊恩?”海斯搖頭輕嘆了一聲,“這個主意已經被拉姆齊否決了,他認為那只會讓那些士兵去送死……太平洋鐵路沿線有很多的險地要帶,只要有幾個人據守,一整支部隊都難以攻克。而中國人卻足有一千多人……這還不算,他們還繳獲了大批的軍事物資,彈藥充足。而除此之外更重要的……現在已經是冬季,中國人也肯定已經越過了大鹽湖,那麼,他們即將進入內華達,在那裡,有雪山,有沙漠,讓一支支準備不充分的部隊進入其中,尤其是……”

海斯又拿起了手裡的檔案揮舞了兩下:

“中國人還在破壞鐵路!……讓一支支準備不充分的部隊進入那樣的環境,那不是在追擊敵人,而根本就是在逼迫他們自殺!”

“中國人同樣也會受不了的。”艾弗爾特道。

“是嗎?”海斯冷笑了一聲,“我的朋友,你忘了當初是誰在冰天雪地裡修築的中央太平洋鐵路?中國人的忍受力遠遠超過白人,何況他們的前路還非常通暢,可以乘座火車離開,而我們的人在突頂山之後就只能步行,連馬都無法騎乘……”

“那我們怎麼辦?就這麼眼睜睜地看著他們朝著加利福尼亞而去嗎?”艾弗爾特反問道。

“……除了墨西哥大使館,還有沒有其他的大使館可以直接將電報通到加利福尼亞?”海斯想了想,又問道。

“沒有。”艾弗爾特搖頭,“除非你打算從地球的另一邊,由華盛頓通到倫敦,再由倫敦通到巴黎,由巴黎到維也納,再由維也納到開羅,再由開羅到……上帝,不知道印度有沒有通上電報,可我敢肯下,他們和中國之間肯定沒有任何的電纜相聯!”

“那就繼續透過墨西哥大使館,措辭嚴厲的警告加利福尼亞,告訴那個珀金斯,如果加利福尼亞出現任何差錯,我肯定會讓最高法院去審判他的罪行。”海斯咬牙說道。

“可這樣會被發覺的!會對我們造成很大的困境!”艾弗爾特再次提醒道。

“就算被發覺,也總好過讓加利福尼亞變成第二個科羅拉多。”(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qidian.)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援,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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