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羅拉多的事情驚動了全美,驚動了華盛頓,引起了白宮的高度重視。海斯總統親自下令調集軍隊對科羅拉多的華人“匪幫”進行圍剿,同時,還以白宮的名義直接向丹佛附近的幾座城市發出了加急電報,要求他們派出人手,不計任何損失地向丹佛傳遞訊息:必須不惜一切代價守住那座城市。

不過,就算是海斯等人不下這個命令,不傳遞這個請求,丹佛市長邁爾斯?夏洛特也絕計不敢有任何的掉以輕心……就像艾弗爾特猜測的那樣,中國人就在丹佛的外圍,隨時都有可能向他們發動進攻。而以他跟中國人之間的仇恨,他又怎麼敢不全力地進行抵抗?中國人可是殺了三千民兵,三千啊……這個數字足以讓所有聽到訊息的人心驚肉跳。連那些只是奉命而去的民兵都殺了,中國人又怎麼會放過他這個更可恨的仇人?

“情況怎麼樣?”

遲到的大雪把大地變成了一片素白。此時的丹佛也早就變成了一座堡壘。得知華工們攻克了科羅拉多普林斯,並乘坐火車朝著丹佛前進的訊息之後,夏洛特在第一時間就封閉了火車站,並且發動丹佛市民建造防禦工事。雖然因為恐懼等諸多原因,大批的丹佛市民選擇了逃跑,向北逃向了懷俄明地區的夏延,並從那裡沿著太平洋鐵路去往各地,可是,依然有更多的市民選擇了堅守。

沒錯,三千民兵的死亡已經讓那些原本看不起,仇視,並且隨意欺壓華工的白人們感到了一種秋後算帳的涼意,可這兒是他們的家,他們的生活,他們不願意就這麼被中國人毀掉……即便是中國人已經毀了他們一次,雖然並不徹底。

而夏洛特這個曾經數次跟中國人對陣的市長先生也很自然地成為了所有市民的指揮官……也並不是沒有人反對,可是,自從科羅拉多普林斯失陷之後,州長就消失了,連帶著跟他一起的州務卿也不見了蹤影,中國人即將殺來的訊息嚇壞了許多市民,更嚇壞了那些丹佛市的上流階層。夏洛特利用職權強行封閉了火車站,以防中國人直接從鐵路殺進城市,可這些人卻硬生生地破壞了市長的禁令,強行突破,拖家帶口地上了火車,毫不留戀地跑掉了……現在,整個丹佛能夠跟夏洛特爭奪指揮官之位的根本就沒有一個人,就算有資格夠的,膽子也不夠……所以就只有夏洛特。

“中國人一直都沒有進攻的跡象,市民們都有些放鬆。”丹佛最大的一條街道正中,夏洛特踩著將近半尺厚的積雪上,一身戎裝地站在一堆沙袋前面遙望著城外,他的身邊是一個瘦高,留著兩撇細長鬍鬚,眼神陰冷的傢伙,赫然正是被通緝了許多年的科羅拉多頭號悍匪“瘋狗”丹尼斯。一個丹佛市長,一個兇名昭著的通緝犯,就這麼光天化日地一起站在科羅拉多州州府所在地的大街上,可他們身邊的那些由市民組成的防禦隊員卻沒有一個人覺得不對……因為,丹尼斯是拿著科羅拉多州州長的特赦令來到丹佛的,一直都沒有出面的格蘭特州長以自己的權力特赦了丹尼斯這個兇人,只為了讓他來幫忙守衛丹佛……這個理由非常充分。雖然州長先生一直都沒有出面,可是,身邊有了這麼一個兇殘的傢伙,丹佛的市民們反倒覺得有了些底氣。(在美國,州長確實有特赦權)

“這不是好事。或許中國人就在等著我們完全鬆懈的那一刻。”夏洛特深深地喘著氣,沉聲說道。

“我承認你說的對,可是,你又有什麼辦法?現在丹佛根本就沒有任何可以反擊的力量,就算有,你的那些市民也沒有那個膽子……中國人的殺戮已經把他們嚇壞了。”丹尼斯說道。

“他們這是在找死。華盛頓不會放過他們的。”夏洛特說道。

“這個我當然知道。可我更加清楚,在丹佛的附近根本就沒有任何一支力量能夠援救我們。如果中國人發動進攻,他們首先就不會放過我們。”丹尼斯冷笑道。

“他們打不破我們的防禦。”夏洛特咬牙道。

“在甘尼森回來之前,你也認為自己沒有機會再對付格蘭特了。可事實卻是格蘭特自己丟掉了那看似唾手可得的勝利。不僅如此,他還被……”

“夠了!”夏洛特陰沉著臉打斷了丹尼斯,“有些事你最好不要說出來,也永遠都不要說出來。那對誰都沒有好處。”

“你還用得著害怕什麼?格蘭特已經完了。從他率領的三千民兵被中國人全部殺光的那一刻起,科羅拉多的人民就不會再原諒他。他的大本營,科羅拉多普林斯也被中國人燒成了一片廢墟……他現在就只是一條任我們宰殺的狗。”丹尼斯毫不在乎地說道。

“就算是一條狗,只要他的腦袋上還戴著州長的帽子,就不是我們可以隨便對付的。”夏洛特轉過了臉去,語氣低沉。

“州長?哈,他還想當州長?就算他……嗯,好吧,我不說這些。不過就算他在丹佛,那些議員早就把他彈劾掉了。”丹尼斯不屑地笑道。

“可那些議員大都跑掉了。即便是留下的,也很難再形成什麼決議。而且,”夏洛特又嘆了口氣,“中國人就在外面。就算是他們彈劾掉了格蘭特又有什麼用?中國人難道會因為這個就不進攻了嗎?”

“嘖嘖,我真不明白你們為什麼這麼緊張。沒錯,那些中國人確實很厲害,這一點我承認,至少我不可能在面對三千名民兵的時候保證全身而退,更加不能保證還能反過來消滅敵人。可他們只有那麼一點兒人,還不到一千,他們就算攻克了丹佛又怎麼樣?難道你們不能跑嗎?沒有那麼多的危險,我的朋友。”丹尼斯道。

“你之所以會有這種想法,是因為你一直都沒有跟那些中國人正面交鋒過。如果有那麼一兩次,你就會知道,這些中國人跟你平常遇到過的那些根本就不同……他們如果想要殺光這座城市裡的每一個人,就肯定能想到辦法。而且,你不要忘記,中國人曾經用過一回的那個計策……我甚至懷疑,如果不是因為這場遲來的大雪,中國人早就已經驅趕著成千上萬的牛和馬衝進丹佛了。”夏洛特寒聲說道。

“我早就說過你應該把這附近所有的牧場都清空,把那些馬或者牛什麼的都殺光!”丹尼斯冷哼道。

“如果我那麼做,不用中國人發動進攻,那些有錢人就會先把我殺死。”夏洛特道。

“中國人來了,難道那些傢伙就能保得住自己的財產了?”丹尼斯問道。

“當然保不住。”夏洛特道。

“那他們還不讓你去殺?難道他們想親眼看到自己的肚子被自己養的牛給頂出兩個大窟窿嗎?”丹尼斯惱道。

“他們當然不會那麼想。可是,他們會那麼認為:中國人或許會去找別人的牧場,而不會找我的!……既然如此,他們為什麼還要殺掉自己養的牲口?那不是平白損失了一大筆錢嗎?”夏洛特說道。

“就因為這個?”丹尼斯聽得鬍子都不自然地扭了起來,“就因為這個,他們寧可讓整座城市陷入到巨大的危險之中?”

“憑什麼不能?反正,只要中國人不找他們的牧場,城市有什麼問題,城市裡的人有什麼問題,又關他們什麼事?”夏洛特冷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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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說來,我其實還是很善良的。”丹尼斯突然指著自己說道。

“你?”夏洛特看了他一眼,接著又轉過了頭去:“或許吧,比起那些只知道自己的傢伙,你可能是很善良,可是,如果那些中國人知道你在此之前曾經為了那幾百美元而殺過他們的同胞,那麼,不管你是多麼的善良,哪怕你是耶穌基督本人,他們也一定會毫不猶豫地砍下你的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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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都跟我念啊……P-ing-平!”

“P-ing-平!”

“好,下一個,D-eng-等!”

“D-eng-等!”

“很好,大家再把這四個字都念一遍,把拼音一起都念出來,好,開始……”

“Z-i自!”

“Y-ou由!”

“P-ing平!”

“D-eng等!”

“自由平等……大家,念!”

“自-由-平-等!”

“好,非常好!咱們再來看下一組,‘民主權利’,來,大家跟我先念拼音……”

……

丹佛城內,上到市長,下到平民,甚至是來助戰的匪徒也都心懷惴惴,隨時準備著跟進攻而來的華工們進行殊死決鬥……雖然不知道到底會不會,或者能不能殊死的起來,可至少大家目前是這麼想,也這麼說的。不過,夏洛特和丹尼斯他們恐怕怎麼也沒想到,他們想象中的那些正在準備著各種各樣的陰謀,打算把他們的城市像普韋布洛和科羅拉多普林斯一樣焚成一片廢墟的中國人其實根本就沒有做什麼危險的事情,他們來到丹佛附近之後,靠著一場行軍嚇跑了附近安吉洛牧場的所有員工,俘獲了幾十頭牛之後,就開始了一場“學習運動”——由全體華工之中學識最高,同樣也是學歷最高的郭金章教大家識字!

“M-in民,Zh-u主,Q-uan權,L-i力……”

所有的華工都學習的非常認真。幾百人,靜悄悄地圍在郭金章的前面,擠成一團,只是認真的聽著郭金章給他們做示範,教他們識字,眼睛裡射出的光芒甚至能夠照亮太陽。

“民-主-權-力!”

李阿生拿著一枝羽毛筆,小心翼翼地在手上的本子上划著,拿著槍也不曾顫抖的手居然不停的哆嗦,寫出來的筆劃甚至比剛上學的小學還要扭,可是,他的神情非常的認真,非常的專注,彷彿就是大炮響在耳邊也不會影響到他一樣。

李阿生的身邊則是劉通福,這位一向以出身自傲的地主後代同樣也拿著一杆羽毛筆,手裡捏著一個本子,一面生硬地在剛剛記下來的漢字上面注上拼音,一面皺著眉頭輕輕讀著,還不時地抬起頭對照幾遍,生怕記錯了。

再往旁邊,褚四、梁祖應、程益貴、韓虎、朱初六、周小頂、呂三孩……人群的最後面,侯南和錢世德、丁懷遠幾個老頭也正擠在一起,偷偷地拿草棍兒在地上比劃著什麼。

……

“今天,咱們就先學這八個字……”

“金章,這八個也太少了,我現在就都會念了……再學幾個吧!”

“就是,昨天還一次學了二十個呢!”

“昨天是學了一到十的簡繁兩種寫法,簡寫法十分簡單,也好認,當然是多學一些了,可咱們今天學的詞就生僻了一些,我覺得大家還是先熟練熟練的好。你們放心,今天只有八個,以後可能每天就要達到八十個,漢字這東西,從來都是越學越快,越學越多的。”看到眾“學生”“欲求不滿”的模樣,郭金章笑嘻嘻地擺了擺手,“所以呢,大家還是要先把基礎打好,先適用一下漢語拼音這種識字工具。等大家都有了基礎,也都適應了,那就是萬丈高樓平地起,學得會越來越快的。”

“這可是你說的。”劉通福叫道。

“我說的。”郭金章點頭。

“那行……”劉通福點點頭,盯著本子又繼續唸叨去了,其他人也幾乎沒有動的,就算有,也是很快地跑出去,又很快地跑回來,生怕耽誤了一點兒時間的模樣。而看到這個場景,郭金章也只有不住的感嘆:

“這要是讓後世那些厭學的學生看到了,不知道得羞成什麼樣子。”

……

“金章,你這字沒唸錯吧?這真念J-iu,不是念G-ou?”上課的地點在草料倉庫,整個牧場也只有這裡足夠一下子承下幾百名學生,當然,也只有安吉洛牧場這種規模的牧場才能有這麼大的草料庫……一般牧場裡的草料都是直接存放在戶外的。郭金章一個人面對幾百個人,又要讓所有人都聽得到,雖然才只是教了幾個字,卻已經是吼得嗓子發乾,正打算溜出去喝口水,卻不妨被程益貴給攔在了身前,再看看程益貴指著本子上的那個“九”字,他卻是會心地一笑:

“按照廣東話,這個字確實是念G-ou,可我教你們的是北京官話,在那兒,人家可是念J-iu的。”

“我知道你教的是北京官話。”程益貴摸了摸腦袋,“可北京人真的是這麼說的?這跟咱們也差得太遠了。”

“何止是遠?北京人到廣東,連話都聽不懂,廣東人到北京,連嘴都張不開……為什麼?各地方言不同。福建更是如此,號稱十里不同音,出了十里地,你就像是到了外國似的……所以,我才要按照北京官話教大家。為什麼?因為北京官話是現在中國人通用語言,無論是跟當官的打交道,還是跟做商人的打交道,甚至是普通的老百姓,大家都能聽得懂,至少能懂一二。這種語言它接受面廣!”

“咱們都是南方人,幹嘛一定要學北京話?我覺得還不如就按廣東話教。”旁邊冒上來一個愁眉苦臉的華工,看著郭金章一臉的哀求。

“你要想讓我按廣東話教其實也沒問題,可以咱們現在這種程度,說真的,以後就算回了國,打交道的至少也得是四品知府以上,四品以下咱都不稀得看他一眼……像什麼縣令級別的,我都懶得打交道。說不定還能去乾清官跟那什麼皇帝說上幾句,到時候你說廣東話,人家也聽不懂啊。”郭金章笑道。

“行了行了,這些東西你就別吹了。咱們能不能回去還是兩說呢。再者,你說你教的這是簡化字,對,就是簡化字,可大清現在用的是你說的那種繁體字,就是阿貴那本《三國》裡用的那種,兩種不一樣,那不就是說,你就算教了,人家也不認?”趙大昌遠遠地瞥過來一眼,卻是依舊端著手裡的本子不放。

“簡化字,是為了讓大家學著方便,寫著快捷,繁體字其實也是一種簡化字,只不過它簡化的是更早之前的文字。我的老師告訴我,咱們漢字,從最古老的甲骨文,也就是象形文字,到金文,到大篆,小篆,再到隸書、楷書、行書、草書,寫法多種多樣,變化多端。但有一點一直都沒有變,那就是漢字的演變從來都是從難懂到易懂,從難寫到易寫,從不好認到好認……這簡化字,其實就是一種創新,為了讓學習的人能夠更快,更好的掌握各種知識才創造出來的。不是為了讓你拿著它去什麼人的面前顯擺……只要它能用,它能讓你用得更好,用得更方便,它就是好的。你管別人認不認?自己能認識,能讀得出來不就行了?你們說是不是?”郭金章笑道。

“那我要是寫信給家裡,家裡找人也念不出來咋辦?”趙大昌又問道。

“那就把你家裡人接到這邊兒,咱們教他。”郭金章道。

“算了吧。還不知道自己是死是活呢,還把家裡人再接過來?”趙大昌搖搖頭,又重新低下認字去了。雖說郭金章自承教的是什麼簡化字,可至少現在看的這些字他沒覺得有什麼不對的,多學一點兒是一點兒不是?今天八個,加上昨天的那二十個,他現在斗大的字也能識好幾籮筐了呢。

……

“金章你過來!”

能識字,又有幫助識字的好東西,雖說還沒完全掌握,據說識的字也都不是原來那種,可至少那也是字不是?郭金章跟趙大昌的對話根本就沒有引起太多華工的注意力,大家都在低著頭努力地去掌握今天學習到的東西。趁著這個空兒,錢世德偷偷把郭金章叫了出去。

“什麼事,錢叔?”

“你到底打算等到什麼時候?再不打,那白人可就合圍了。”

“錢叔,我要的就是他們合圍!”(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qidian.)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援,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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