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屋之中,氣氛略顯古怪。

本來還在和孟修遠熱烈討論如何對付祝玉妍的魯妙子,聽得孟修遠一番話,不由神情一怔,愣在了原地。

尤其是當他聽到孟修遠話中所提到的“道心種魔大法”幾個字時,更是眉頭微皺,望向孟修遠的目光之中滿是不可思議。

沉吟片刻,魯妙子並沒有立即同孟修遠搭話,反而十分客氣地朝一旁張勇開口道:

“這位小友,我看你在此處聽我二人說些死板之事,許是有些無聊。

正巧三年前我釀了幾壇‘六果液’埋入地下,最近差不多到了熟成之期。

這酒是採石榴、葡萄、柑橘、山楂、青梅、李子六種鮮果釀製而成,需經水漂、棄核、浸漬、提汁、發酵過濾、醇化等多道工序,再裝入木桶埋地陳釀三年才能飲用,算是酒中難得的精品。

佳釀產量不多,我平日裡有些不捨喝,可今日孟兄弟這般貴客上門,我卻也不好再小氣。

可否勞小友你替老頭子我跑一趟,去竹林之中將美酒挖出,咱們三人待會兒一起品嚐?”

張勇性格憨實又頗為嗜酒,聽得魯妙子如此一番客氣言論,雖多少也能猜出對方是想藉機將自己支開,卻也沒什麼不滿,反而對那名為“六果液”的美酒滿是期待。

經得魯妙子簡單指點兩句之後,他便興沖沖地出了小屋,直往後山竹林中而去。

一旁孟修遠見狀,也沒有多說什麼。再往後說下去關乎魔門機密,叫張勇聽了或許反是對他的不利。

片刻之後,遠眺目送張勇進入竹林之中,魯妙子才面色陡變、趕忙轉過頭來向孟修遠認真問道:

“孟兄弟,你那《道心種魔大法》究竟是從何而來?”

孟修遠面對魯妙子也沒什麼好遮掩,當即坦然答道:

“上次老先生託我去救石青璇師姑娘時,我在伏魔洞裡偶遇了向雨田向前輩。

這《道心種魔大法》正是他親手交與我的。”

孟修遠知道魯妙子和向雨田二人交情匪淺,因而有意簡單介紹了一番當時伏魔洞中的情況,說清了自己當時殺盡尤鳥倦四人、引得向雨田現身的整個過程。

魯妙子顯然是對那向雨田的訊息十分在意,全程神情嚴肅。

直至聽到向雨田從伏魔洞深處自在現身,並且顯出種種孟修遠都難以琢磨的異象時,他面色才漸漸舒緩下來,露出一個感慨萬千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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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早就知道,即便這世上最困難的事,也絕難不住似向兄這般天縱之才。

堂堂聖帝向雨田,又怎會因為研究武學而身消道隕。

想來他應該已經是突破了《道心種魔大法》那最後一步難關,已至隨時可以離去的仙人境界……”

孟修遠聞言心中一動,正待開口詢問其中細節,卻聽魯妙子主動微笑道:

“孟兄弟,既然向兄真的已將《道心種魔大法》已經傳給你,那你想要吸引魔門各路高手現身之事,便沒有什麼難度了。

你只需往長安走一趟,做做要開啟楊公寶庫、取出邪帝舍利的樣子,那些人自然會像聞到腥氣一樣,主動冒出頭來拼命阻止你。”

“哦?其中有何緣由,還請老先生詳說。”

孟修遠看出魯妙子言語中頗有未盡之意,於是當即追問道。

魯妙子聞言一笑,顯然是心情極佳,以頗為溫和的語氣開口道:

“此事說來話長,若要講得清楚,還要從源頭上來解釋。

不知孟兄弟對那邪帝舍利瞭解多少,可否知道其來由詳情?”

“我只知那是一塊寶石,邪極宗歷代宗主臨死前都將自己畢生功力注入其中。

魔門之中許多高手都對其頗為渴求,想吸取其中功力使得武功更進一步……”

孟修遠依照自己略顯模湖的記憶,大略向魯妙子答道。

魯妙子聞言笑著點了點頭,解釋道:

“孟兄弟所說大致不錯,只是有些細微問題。

那邪帝舍利之中所存關鍵並非真氣功力,而是歷代邪帝的‘元精’。

在魔門中,早流傳有吸取別人功力的各種邪功異法。

但不論施術者如何高明,吸取他人真氣只屬輔助或暫時性質,從沒有人能真的把別人數十年功力永久性的據為己有,並無休止地增加自己的功力。

但元精卻是玄之又玄的另一回事。

人身有精、氣、神三寶,其中先天根本被稱元精、元氣、元神。

元氣和元神因每個修行之士際遇和方法不同,各有差異,元精卻並無分歧,於人人體內都是一般無二。

而元精、元氣、元神的三元中,元精又是另外兩者的基礎,煉精化氣、煉氣化神,元氣和元神都可由元精修煉提升而得。

所以若能將邪帝舍利之中所存磅礴元精取出、納於自身,對於天下間近乎所有武者來說,都是一個天大的機緣……”

孟修遠聽得魯妙子這番解釋,一時間不由心中恍然,多有感慨聯想。

顯然,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前世逍遙派的武功相較大唐武學來講也有勝過之處,至少《北冥神功》這般能吸取旁人真氣為己用的神功,這世間便就沒有前輩高人能夠創出。

再者,魯妙子口中所說之“元精”概念十分重要,孟修遠雖從未聽人提起這說法,卻自覺是早已親身接觸過,並頗受其益。

前世天山童姥修煉《天長地久不老長春功》,每三十年會返老還童散功一次,真氣會化作極為純粹的精微之物留於體內,需要以一日為一年,將其重新修煉恢復為功力。

當年孟修遠替童姥護法練功之時,李秋水闖上縹緲峰靈鷲宮,為的便是趁童姥散功,強奪其身體中精微之物。(見202章)

可以推測,這天山童姥散功之後體內所餘留下的精微之物,很大可能正是魯妙子所說的“元精”。

逍遙派前輩高人應當是早便發現了人體之中的這般秘密,並藉此創出了《天長地久不老長春功》這般絕世武功,只是並未留下一個系統的概念而已。

孟修遠早便想過,自己每次轉世時,肉身泯滅之後所餘留下來、隨神魂一起穿越的元氣精微,或許便是和天山童姥散功時狀況有些相似。

此刻看來,除了細微之處有些不同,這兩者該都與魯妙子所說的“元精”概念大有關聯。

“這麼說來,那邪帝舍利確是一個難得的寶物,也難怪那些魔門中人動心……”

孟修遠瞬息之間想通這些,不由出聲感慨道。

魯妙子微笑點了點頭,繼續向孟修遠解釋其中原委:

“那是自然,若非他們自知得不到,早為這邪帝舍利爭得昏天黑地了。

邪帝舍利原本是第一代邪帝謝泊,為尋找一套有關醫學的帛書,無意中於一座屬於春秋戰國時代的古墓內發現的特殊寶貝。

他發覺這形似黃晶的寶石能儲存人身真元、精氣,大為驚喜,於臨終之前創出一種把元精注入晶球的方法,並將自己全部元精注入其中。

歷代邪帝,只要非是橫死者,臨終前均依前輩遺訓把元精注進舍利內,這亦成為天邪道歷代宗主所選擇的辭世方式

只是注入容易,將其取出利用的方法卻一直未有人想通。直至向雨田出世,以天縱之才,修煉《道心種魔大法》,忽然悟出提取舍利元精之法,謝泊的夢想才得以實現。

只不過向兄當時因修道心種魔大法出岔子,已顧不得這邪帝舍利的事情,又見他那尤鳥倦等四徒沒有一個是成材的,所以便將舍利託付給了我。

當年他囑咐我,讓我若有機會,便尋覓魔門其他派系有能之士,傳予舍利,由此統一魔道,結束魔門數百年來四分五裂、內鬥不休的局面。

這事魔門之中許多人都知道,於是紛紛找上門來,想從我這裡奪取舍利。祝玉妍那妖婦便也是因此重手傷了我,讓我幾十年間飽受折磨。

可是據我觀察,當世魔門眾人除了向兄,餘下皆是些蠅營狗苟之輩,著實難堪重任,真若統一起來反而只會為禍天下更甚。

所謂兩派六道,早已不是西漢之時諸子百家的傳人了……”

孟修遠鮮少見魯妙子談興如此高漲,會如此長篇大論地去敘述一件事情,顯然向雨田尚在人世之事,著實讓這位老先生高興不已。

而與此同時,魯妙子所說的這些事情緣由,也讓孟修遠大略猜到其意思:

“魯老先生,你講這些是否是要告訴我,《道心種魔大法》重出江湖,會讓魔門眾人認為我和向雨田前輩關係密切,進而主動跳出來與我為敵,從我身上找尋邪帝舍利的線索?”

魯妙子點了點頭,開口解釋道:

“我確有這樣的推測,不過這尚且不算是重點。

更重要的是,向兄既然將《道心種魔大法》傳與你,那你實質上也已算作是邪極宗的傳人,是魔門之中的一份子。

若你高興,或許可以名正言順地將其餘五方勢力一一打敗,進而統一魔門兩派六道,做真正的魔門之主,也就是他們所說的‘聖君’。

憑你今時今日之武功,本足已讓天下之人膽寒,若叫你取出了楊公寶庫之中的邪帝舍利,那魔門餘下那些人便更無機會與你相爭了。

這是似祝玉妍、石之軒、趙德言那般人物最為難以接受的結果,因而在此之前,他們一定會想盡一切辦法跳出來阻止你……”

孟修遠聞言恍然,才明白其中竟還有這麼一層故事。

難怪本來有意拉攏他的陰癸派,在派婠婠與他接觸之後,便再沒有主動找上來聯絡。

顯然那一紙《道心種魔大法》細碎殘篇非但沒有勾起對方的慾望,反讓祝玉妍將孟修遠當做了最大的競爭對手,說不定在背後正謀劃著怎麼圍殺他呢。

想通這些,孟修遠突然覺得,自己對於魔門這個即將要面對的對手著實缺少瞭解。

過去那些旁敲側擊所得的細碎線索,很難拼湊出這所謂魔門的真實模樣。

出於知己知彼的考慮,孟修遠當即趁著這個機會,向魯妙子好好問詢道:

“魯老先生,你是否能大略替我描述一下,這所謂‘魔門’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組織?

我過去幾年雖和他們有些接觸、殺了他們中不少畜生,但一直未算是能觀其全貌……”

魯妙子聞聲自無不可,略一沉吟,才開口解釋道:

“若從源頭說起,所謂魔門,最早該是起於西漢年間。

當時董仲舒力主「罷黜百家,獨尊儒術」,致使餘下那些沒有存身之地的教派不得不轉入地下,算是有了魔門的雛形。

不過魔門真正發展起來,還是因為東漢時期《天魔策》的創出,並且吸納融入了江湖之中一些不被認可的邊緣人群。

所謂兩道六派,陰癸派代表的是妓女,補天閣代表的是刺客、傭兵,天蓮宗代表的是商賈,真傳道代表的是一部分原始道教,等等不一而足。

這些人地位低下,不得不抱團取暖,魔門這個略顯鬆散的聯盟由此鞏固。

又因這些人行事隱秘,不容於正統,才被迫被江湖主流安上了一個‘魔’名。

本來這所謂‘魔門’並無什麼可責之處,畢竟人人都想過得更好一些,這些邊緣人物想要為自己爭取些權利地位也無可厚非。

但隨著時間流逝,這所謂魔門早已經在逐漸發展之中變了性質。

視人世間道德禮義為糞土,肆意放縱自己的慾望,為一己之私而凌虐無辜弱小。今日這群魔門中人,大多早已沒了當年諸子百家的本意。

即便我魯妙子為人疏狂無矩,不似孟兄弟你這麼仁心俠義,卻也常常看不慣他們行事風格。

因而當年向兄將那邪帝舍利交於我手之時,我寧肯受祝玉妍那妖婦折磨,也要將其藏到楊公寶庫之中……”

說到這裡,魯妙子突地眼前一亮,望著孟修遠說道:

“對了,孟兄弟,我有個好想法。

既然如此,你為何不乾脆趁此機會想辦法統一魔門兩派六道,做他們那所謂的‘聖君’。

如此一來,你既可管束那些無法無天、胡作非為之徒,而我也可算是完成了向兄當年對我的囑託,圓了一個多年心願……”

孟修遠聞言微愣,沒想到魯妙子竟會有這般提議,不過很快他便搖頭擺手,略帶笑意地說道:

“魯老先生還是別為難我了,教化眾生這般偉業,我恐怕做不來。

這些早已習慣了胡作非為的魔頭,哪裡是那麼容易管束的。

那已經偏離原本目的數百年的魔門,又怎麼會那麼容易回到原本正規。

憑心而論,我不過是個略有些武藝的普通人,論及心思智計,未必比得上那些什麼所謂的‘陰後’、‘邪王’。

所能做的,也只能是送他們早些輪迴,盼他們來世好好做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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