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是想正式任命右府為少主的後見了?”雖然早就知道事情會是這樣,可三成仍是有些不甘心,在他眼裡,秀保絕非等閒,更不會甘於人下,如今秀吉在世都能這般擅做主張,秀吉走後,豈不是要跋扈至極?

“殿下,恕臣直言,右府雖然屢立戰功,品德兼修,可畢竟年少,根基不深,陡然成為後見也未必能服眾啊。”三成仍在做最後的努力。

“那你覺得誰合適呢?”秀吉如此虛弱,以至於輕輕的咳嗽都能帶動全身顫抖好一陣子,聽到三成舊事重提,他似乎意識到了什麼。

“臣不敢揣摩君意,只是覺得由內府殿下或者加賀大納言擔當會不會更合適一些,又或者先由他們暫代,等過幾年內府資歷上去了再行接手。”三成恭敬地回答道。

這時,秀吉抬起頭盯著屋頂,長長嘆了口氣,之後緩緩說道:“佐吉,你和內府不和,我早就有所耳聞,本以為只是小摩擦,誰曾想竟會如此嚴重,以至於你如此極力地反對他擔當後見,這都是我的失誤啊。”

“殿下,臣絕非有意詆譭內府,只是…”三成萬萬沒想到秀吉會這麼誤解他,趕忙俯下身去極力辯解,可一句話還沒說完,便被秀吉打斷了。

“跟了我這麼多年,我還能不瞭解你麼?你和許多大名有隙,但卻並非佞臣,同樣的,內府跟你還有長盛有仇,但也不不能說明他是權臣啊,”秀吉招了招手,示意三成到榻前,目光慈祥地看著他,和藹地說道:“從長浜城到姬路城,從小牧山到小田原,如此多的大名家臣,唯有你,佐吉,對我一直忠心耿耿,不存半點私心。雖然很多人在我耳邊說你的不是,但我知道,你並非惡意,更是為了豐臣家才受他們詬病,我真的是很感激你啊。”

“殿下,千萬別這麼說,為您效忠都是應該的,臣承受不起啊。”三成眼中也已經飽含淚水,看著面前這個骨瘦如柴,不久於人世的天下人,他心如刀絞,如果可以的話,將自己的壽命挪一半給他也是不會有半點怨言的吧。

“我也知道,家康和利家,他們的確是天下的肱骨,可只有你和秀保,才是豐臣家的棟樑呀。之所以讓秀保擔當秀賴的後見,就是希望不教天下支配豐臣,而讓豐臣號令天下啊。說白了,我不希望龍造寺家的悲劇發生在秀賴身上啊。”

“你說的是鍋島家?”三成問道。

“沒錯,鍋島直茂是龍造寺胤信欽點的後見,可結果你也看到了,龍造寺家的基業都被直茂奪了去,這就是所謂的‘鳩佔鵲巢’吧。”秀吉費力地伸出手,拍了拍三成的肩膀,安慰道:“只要有你和秀保在,那些忠於我的大名就絕不會投向家康,至於兩面三刀的傢伙,就由他們去吧,相信也掀不起什麼大浪來,只要能熬到秀賴成人,天下大勢就更改不了了。”

三成點了點頭:“關東德川家、東北伊達家以及九州島津家,這些都是野心不死的大大名,不過以目前的形勢,他們絕不可能公然和豐臣家對抗,一旦少主長大成人,接管大權,就更不會讓他們有可乘之機了。可是殿下,您就真的沒有絲毫懷疑過內府麼?”

“怎麼會沒有,當年對小竹我都試探多次,對這個侄子又怎麼全然放心呢。可到目前為止,我還真沒看出他有什麼異樣,當年逼他殺了自己的親哥哥,又借他的手削弱了德川家和蒲生家,還把他丟在朝鮮近兩年,受了如此大的委屈卻依舊如初,只能說明一件事:要麼他真是和小竹一樣,忠心耿耿,兢兢業業;要麼…”秀吉停頓了一下:“他就是把自己埋得很深,韜光養晦,等待時機爆發。可這絕非一個不到二十歲的少年所能做到的啊。”

“殿下,防人之心不可無啊。”三成提醒道。

“看來你有什麼好辦法了?”秀吉微笑道:“說來我聽聽吧。”

“遵命,”三成停頓少許,娓娓道來:“臣是有兩個權宜之策,說起來也簡單,第一,將內府手中的紀伊、大和以及近江領地收回,另賜予尾張、三河、西遠江,石高不夠的話可以再加上南美濃部分領地,以此來最大限度地保證大阪的安全;

第二,收勝千代為養子,讓其自幼陪伴少主左右,一來可以拉攏內府,二來可以讓他有所忌憚,將來不會冒著父子反目的風險對少主下手。”

“等一下,”秀吉打斷了三成,搖了搖頭:“這兩個方法都不可行。如果我讓他擔任後見,卻又將他轉封,豈不是讓外人知道我對他有所猜疑,這樣一來,他的權威就會受到挑戰,也更容易動搖對本家的忠心,因此絕對不可,相反地,我還要在西之丸為他闢出一個別院作為日常辦公的場所,以表信任;

至於第二點,更是痴人說夢了,且不說勝千代將來可能成為秀保安插在秀賴身邊的奸細反咬一口,就算他和秀賴情同手足,如果秀保真心想反,這點羈絆還能難得住他麼?想想當年的松平元康吧。”

“難道就沒別的辦法了麼,要是真有那麼一天,三成真就無臉面見殿下了。”三成不無失落地說道。

“也不是沒有。”秀家示意三成靠近些,在他耳邊輕輕說了幾句……

七月十二日,秀吉的特使抵達釜山,向秀保傳達了歸國的訊息,就在此前兩天,秀保和邢玠在仁川密會,再次確認了雙方在南部四道的管理權,並進行了一些修改。

首先,日本的耕作經商範圍由原來的日佔區擴充套件到整個南部四道,作為交換,日本將對明軍的糧草供應增加到四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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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次,朝鮮對日貿易權由臨屯都司、真番備邊司接管,朝鮮貿易所得由兩司協商分配,日方不得私下與鮮人進行貿易;

再次,開放朝鮮北部的海州、義州、南浦、清津為貿易口岸,又明軍駐守保護,明朝、日本之商船,明朝之戰船可自由進出;

最後,增設南原、全州、清州、平澤、原州五處內陸通商口岸,方便南部日方軍民就近與明軍開展貿易。

透過上述四條補約,明朝儼然成為了朝鮮王廷的代理人,進一步鞏固了在朝統治,日本也藉此機會拓展了貿易通道,實現了與明朝的全面和解,對緩和國內矛盾具有重要意義。

然而對於當事人朝鮮來說,這次補約使得朝廷威信大幅下降,海外貿易完全被明朝褫奪,國家主權進一步淪喪,是明朝吞併朝鮮計劃的又一個里程碑,故而這次《仁川補約》和《曾坪和約》一道,在很長一段時間內被朝鮮君臣稱為“第一次亡國條約”和“第二次亡國條約”。

由於和約簽訂成功,秀保決定將大部分軍隊撤回日本,僅在仁川、釜山、泗川等規定城池保留約兩萬軍勢,同時,由於耕作的需要,秀保開始從九州、四國、中國地區調集農民入朝,當然,這一措施首先是得到了明朝的默許,在兩年後的《漢城補約》中規定:“漢倭鮮三族可在半島南部四道自由耕作,但耕作及糧草徵收之權交予倭人首領全權負責,且耕作人口須按照五成、三成、兩成分配,待《曾坪和約》期滿後,大明可收回管理權,但倭人可自由選擇去留。”

從七月十三日到八月初一,秀保從釜山開始,依次視察日軍駐守的各個要塞,並通知各部軍勢做好歸國準備。船隊途徑珍島北面的露梁時,遭遇李舜臣率領的朝鮮水軍殘部襲擊,在損失八艘戰船的情況下將李舜臣部盡數殲滅,史稱“露梁海戰”,這場海戰為日軍在朝鮮半島的戰鬥劃上了句號,八月初三,秀保由泗川啟程,在高虎等一干重臣以及秀元等人的陪同下返回了日本。(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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