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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續兩天,黛玉醒來的時候,柳逸軒都趴在她的床邊,手握著她的手。催了好幾次讓他好好休息,他也始終不肯離開半步。

盯著他疲憊的睡顏,黛玉的心在隱隱作痛。反覆地摩挲著他的臉,憐惜的捋順額前的碎髮,她的心中百感交集,有心疼,有滿足,熱熱的,也漲漲的。他怕是這個世界上最能寵著她,最能對她好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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仔細想想,黛玉覺得重生後自己真是夠幸運的了,父母的寵愛、弟弟的關心,又碰到了喜歡自己、自己也喜歡的那個人,現在,連孩子都有了,此生,還有什麼奢望呢?

前世的種種心酸與不幸,也該徹底忘卻了!

她放空思緒,閉著眼睛,心理暖暖的。有時候,自己還真是任性的可怕呢。尤其是在柳逸軒面前,就像個小孩子一樣。會膩在他身邊,拉著他的手說話,甚至是喋喋不休的煩著他。而他呢,有時會不耐煩,捏著她的臉蛋抱怨她沒長大,其實她知道,那時候他的內心是甜蜜的。他享受著她的依賴,也享受著她的任性,包容著她的喜怒哀樂,也霸道的佔有著她給予的一切。

“軒哥哥……?”

突然,柳逸軒的眼緩緩的張開了一條縫兒。

“唔,玉兒……”

嗓音低沉而略帶沙啞,眼半眯著,有些迷濛的霧氣,顯然,男主人還未完全清醒。

但,他下意識地已經拉著女主人讓她把手往自己臉上放了,就像一個受了傷的小獸,急切的需要母獸的撫慰,以證明自己還活著、存在著,對方也活著,也存在著。

潛意識裡,他就已經這樣做了。

“軒哥哥,疼……”

“對不起對不起,哪疼,快告訴我,御醫,快請御醫!”男主人瞬間好似五雷轟頂一般,焦急的一連串喊起來。在下人們看來,自家溫文爾雅的世子爺這種叫法跟形象禮儀扯不上任何關係,似乎這麼一瞬間,就把浸染了十幾年的禮儀修養幹淨利落地拋在了九霄雲外,哪還有一點兒片刻前慵懶的樣子。唉,世子爺還真是寶貝著世子妃,換了從前,哪會這樣。

“軒哥哥,別,你壓到我了……”

“什麼?!”男主人跳腳,“你怎麼不早說?壓到哪了?還疼不疼?御醫呢,還不快去催,御醫怎麼還不來?!派人去催!!”

“軒哥哥,別喊了,我沒事——”

“不行!”跟女主人說話一向溫言細語的男主人,這次說話的語氣可著實稱得上是嚴厲了。但也只是一時而已,愛情就是這麼不公平,誰先愛的,誰就輸了,任憑你再冷酷無情、再翻雲覆雨,到了她面前,都得軟下來,心甘情願得將百煉鋼化為繞指柔。

柳逸軒自然也逃脫不了這個怪圈。在看到黛玉嘟嘴的委屈表情後,他還是嘆口氣,柔聲道:“好娘子,聽話,你夫君我啊,知道你沒事,但父王母妃不知道啊,把御醫叫來,便是把把脈也是好的,我們大家也都放心了。”

黛玉心想,你這麼大張旗鼓的喊御醫,才更讓父王母妃不放心呢。

說話間御醫已經到了,把脈之後說了些產後身體虧損多滋補的話。倒是五王爺王妃及林如海夫婦以為黛玉身子有了什麼事,急急的來看視一番,知道是虛驚一場才放心。

又過了幾日,小嬰兒長開了些,不似先前那般紅通通皺巴巴的了,白嫩了許多,也胖了許多,整天被一群兒控孫控捧在手心裡。

黛玉的身子也好的差不多了,挑了一個黃道吉日浩浩蕩蕩張燈結綵的正式返京。

這下,不免又是一番折騰,先是皇帝皇后太后派人來瞧,又是各王妃、公主、郡主之類的親自過來慰問。五王妃怕黛玉累著,除幾個極個別關係親厚的,餘者一律不讓黛玉見,寧可自己辛苦些一一招待了,也唯恐勞了黛玉的神兒。

連續幾天,黛玉都覺得怪怪的,又想不起來什麼事,但就是心裡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好像自己忘了些什麼似的。

直到——

隨夫君遠赴外地就職的嘉柔郡主回來,她才突然想起來:自己病了這麼久,怎麼不見了賈府的人?

自成親之後,王府裡尤其是自己這有什麼風吹草動他們都早唯恐落後似的趕來了,這次……還真是有些奇怪——

柳逸軒告訴她,柳威謀逆之事,賈府也牽涉其中,此刻男丁都進了大牢,女眷沒進牢房的也都被趕到下人屋裡看管起來了,家人小廝丫鬟婆子等知道主子犯的是殺頭的罪名,怕連累自己,能跑的都跑了,實在跑不掉的也不把她們當主子看了,不是抱怨就是罵。短短的幾日,王熙鳳等媳婦姑娘的首飾簪環便被偷盜一空了,正是人人自危,誰去管去?

黛玉聽完,默默地嘆了口氣,半晌才道:“唉,自作孽不可活啊……”

柳逸軒把她攬在懷裡,一下一下的拍著她的背,“我的玉兒,知道你是個心軟的,可也莫太心軟了,這是他們自作自受。”

“軒哥哥!”

黛玉突然想起什麼,有些興奮的拉了拉柳逸軒的手,像是有什麼話要跟他說。柳逸軒的眸子縮了縮,他想:玉兒不是要讓我救賈府的人吧,就憑他們當初對玉兒做過的那些事,打死我都不願意幫他們,何況如今他們犯的可是謀逆大罪,我幫他們說話豈不是是非不分;但說到底,賈府到底是玉兒的外祖家,那些人也都是她的親戚,血濃於水,雖然厭惡他們平日的小人嘴臉,但真到了那個地步,怕也有些不忍心罷。

如果玉兒真讓自己求情,可真難辦了。聽吧,有違自己的本心;不聽吧,又怕她傷心。

著實是左右為難吶!

誰料黛玉並不像他想的那樣,而是——

“軒哥哥你看,我們兒子是不是越長越漂亮了!”

“呃……”不對呀,這畫風不對呀,沒有嚴刑逼供,沒有接著問下去,“是啊,這小子倒比剛出生時好看多了……”喜為人父的某人滿懷安慰的瞅了瞅歷經磨難的兒子,“玉兒,你看,這小子是不是活潑強壯了很多?”

“誒,很奇怪啊,玉兒!”

“哪裡奇怪?”

“我們家小子不怎麼哭啊,別家的小孩子我見過的,都是一個比一個吵鬧,哪像我們這個,除了睡就是吃,跟養頭小豬似的。”

黛玉“噗”的笑了,“我們的孩子在孃胎裡就會保護母親了,自然有些不凡。”

“說到這,玉兒你身子怎麼樣,有沒有不舒服?在山洞裡找到你那天,可把我嚇壞了!”

黛玉說:“放心吧,軒哥哥,我好著呢,今天還多吃了一碗飯呢,異能也漸漸恢復了。其實沒必要再在床上躺著了,現在就可以下地走路了。”柳逸軒嚇了一跳,“我的小祖宗,你可別折騰了,萬一再受了涼,可不是要我懊悔死!”

黛玉笑道:“哪有那麼嚴重!”到底沒有再說下地走路之類的話。

二人相擁著,良久,良久……

黛玉突然皺了皺眉,緩緩道:“賈府……舅舅他們有謀逆那麼大的膽子?”

“高官厚祿、榮華富貴的誘惑,旁人尚且抵擋不了,何況賈家?是六皇叔和賈元春把他們拉下水的,我以前不是跟你說過麼,六皇叔跟三王爺和柳威一直有聯絡。這次又牽涉到外族入侵,估計他們都覺得成功的可能性比較大吧。可是千不該萬不該,他們不該抓你……而且,計劃抓你這是,賈元春和賈府老太太事先便已知情……”

說到這裡,柳逸軒頓了頓,眉目猙獰,咬著牙說:“他們,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那……外祖母和大表姐她們怎麼樣了?”

“賈府老太太在天牢裡,病的很嚴重;賈元春畏罪自殺,她和賈母皆為罪魁禍首,逃不掉的……”

“那,寶玉探春她們呢?”

“在一個小院裡看守著呢,恐怕以後……”

結局柳逸軒沒說,黛玉也想得到,犯官之女,還能有什麼好去處,要麼當官奴,要麼官妓,要麼就進教坊,不然就是被賣到富貴人家為妾為奴為婢,處處被人看不起,被人指指點點,受人欺凌,連普通的小子丫鬟都不如。賈府那些不爭氣的子弟啊,自己窩囊心藏禍心也就罷了,還連累的這些姐妹一併遭殃,想想就來氣,他們是罪有應得,可這些姐妹……實在是不忍心她們淪落至此。

“錯是爺們犯的,何苦連累的那些女孩子如此,怎麼說她們也是喊過我姐姐妹妹的,我實在是不忍看著她們在如花般的年齡凋零。軒哥哥,你幫幫她們吧,也不需要大富大貴,起碼留她們個清白之身,至於以後如何,便看她們自己的造化了。”至於外祖母,自己也不想管了,前世今生加一塊,她著實把她的心傷透了。

柳逸軒嘆了口氣,道:“你還是太心軟了……”

黛玉嘟了嘟嘴:“沒辦法呀,我生來如此!”

“還真是辦法,夫君我啊,就是喜歡你這個軟弱的善良的小心肝兒……”他把她揉進懷裡,邊笑邊說,笑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縫兒,還以為黛玉會給賈府求多大的情呢。只是這些,倒簡單了,橫豎是些女孩子而已,抬抬手放了她們又如何,掀不起什麼大浪。她們這些嬌生慣養的大小姐們,離了家族的供給能不能活的下去還是兩說呢,更不要說對黛玉造成威脅了。

這次謀逆大事,雖然性質惡劣,涉事人員眾多,但因朝廷方面天時地利皆具,又順藤摸瓜地很快找到了源頭,並且處理得當,蔓延並不大。看著來勢洶洶,其實事情很快得到了遏止,只是過程中倒是苦了黛玉。

很快,參與事件的元兇首惡們就被處理乾淨了。

但此事牽連外族,如果只處理自己這邊,放任外族自大,將來必然還會有麻煩。所以,寧可如今辛苦些,也不要以後追悔莫及。為了徹底杜絕外患,給老百姓創造一個安定的社會,一場大戰是免不了了——

……

雕樑畫棟的屋子裡,幾個丫頭正伺候柳逸軒往身上穿一套泛著銀光的鎧甲。

“軒哥哥,你真要走啊?”

“玉兒~”看著妻子紅紅的眼圈,他覺得身體某個部分痛的厲害——那是人身上最重要的,被成為“心”的東西。

“對不起,玉兒,我……”他推開正給自己穿著甲冑的侍女,衝過去,抱住她,盯著她懷中白白嫩嫩正皺著眉頭吐泡泡的小包子,良久,扯了扯領口還沒繫緊的鎧甲,深深的嘆了口氣,“算了,瀧兒還沒滿月呢……”

他們的兒子叫柳瀧,皇帝陛下親自賜的名,說的是這小子五行缺水,出生前又差點被火燒,要用些好法兒破破。瀧字正好有水,寓意也好,符合皇家尊貴的身份,或許能給孩子帶來好運。

“別,”黛玉按住他的手,微微搖了搖頭“你去吧,我能把自己和瀧兒照顧好。領兵打仗、建功立業,一直以來不就是你的理想嗎,那就把它做好!”

“可……”

“不要擔心我和瀧兒,這麼多丫鬟、嬤嬤、奶媽,你還怕照顧不好我們娘倆兒,再說不是還有父王母妃和爹爹母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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