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晝錦一點也沒猶豫的道:“我是青雲。”

武宣帝還愣了愣:“青雲?”

“對啊!”沈晝錦理直氣壯的道:“俗話說騰雲駕霧麼,臣就是那個兢兢業業送龍上去騰的青雲!!”

武宣帝笑出聲。

他伸出大手,摸了摸沈晝錦的腦袋:“朕沒事。錦兒放心。”

沈晝錦居然不由得鼻酸了一下。

武宣帝給她的感覺,真跟她的爹一樣。

就是那種,隱隱血脈相通的感覺,他明明是個很糙的直男皇帝,但她賣乖哄他開心,他總能感覺到,然後就很直白的給予回應。

並不是說師父不好,而是,她前世在師父身邊,也只待到十歲而已,內心總是缺了這麼一塊,哪怕如今她回來了,但時過境遷,這一塊仍舊是補不起來,偶爾就會冒出來晃一晃。

孰不知,武宣帝心裡,也覺得暖。

處置了五皇子,他心裡確實不舒服,但他自覺得也沒到需要人安慰的程度,但她特意跑了來,拿了這麼個不當事的摺子當由頭,討好賣乖的哄他高興,他也會覺得暖心。

怪不得旁人說女兒家才是小棉襖,兒子杵這兒,哪怕是成器的兒子,也沒什麼用處。

武宣帝看了秦雲嶠一眼。

秦雲嶠在他爹面前,還是很老實的,一直默默旁觀沒怎麼開口,被他爹這麼一看……總覺得那眼神兒有些嫌棄?

於是秦雲嶠連忙道:“那兒子只能當‘霧’了,帶在身邊好看些,其實沒啥用處,只是白讓父皇操心。”

武宣帝笑了一聲:“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他看著沈晝錦吃了兩半盤子點心,又叫了水來洗了手,端著一杯茶坐下,才又道:“錦兒。”

沈晝錦嗯了聲,武宣帝十分平靜的道:“東胡屢屢的侵擾滇州邊境,越來越變本加厲,朕想御駕親征,你覺得如何?”

“哦,”沈晝錦道:“那我幫你練武道吧。”

她接話接的實在太自然了,武宣帝一時都沒反應過來:“嗯?”

沈晝錦其實知道他在疑惑什麼,但還是假裝不明白,一臉認真的解釋:“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你不說你想御駕親征麼?那第一步,你不就得先把身體搞好?我用我教舅舅的那種方式,直接送你一些內息,加上境珠就堪比武道高手,足夠自保了,到時再帶上我,可保萬全。”

武宣帝看著她,笑出聲來:“好。”

沈晝錦道:“那你先批奏摺,批完了我們就開始。”

武宣帝一邊笑著一邊站起身:“好。”

秦雲嶠在他身後,衝她使眼色使的要飛起,等武宣帝上了御座轉了身,他秒切回了老實臉,一本正經的走回到自己的小桌子前頭。

沈晝錦又歪回沙發上,一邊跟秦雲嶠道:“小嶠兒,你幫我給關九寫封信。”

秦雲嶠咳了一聲,嚴肅的應了,幾筆寫完,沈晝錦隨手折了幾下,然後就拋了出去。

然後她又想起什麼,直接把他從座位上拎起來,然後在他的位子上坐下,拿過他指尖的毛筆,開始畫圖。

要叫人去做大量的布口罩,薄薄的就行,然後在裡頭做個小口袋,到時候把藥熬成汁,浸在棉片裡,放進口罩袋袋,就可以防瘴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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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雲嶠被她搶了凳子,只能另搬了一個凳子過來,佔了一點桌子角,一邊問她:“這是防毒瘴的?”

沈晝錦點了點頭,秦雲嶠問:“你們在中州也是用的這個?”

“藥不一樣,”沈晝錦道:“中州的林中,不是瘴氣,是人為的藥氣。但滇州卻是真瘴氣,聽說東胡人會把敵軍引入山林,由此不戰而勝。”

她給他解釋了一下。

瘴氣的形成,主要就是深山老林裡長年不見陽光,動植物死亡後,長年累月,層層腐爛加上糞便汙染之類,產生的毒氣。

它是很多毒氣的混合,有的能刺激鼻子眼睛,會讓人流眼淚,有的會讓人頭暈頭痛甚至噁心嘔吐。

而且瘴氣裡有很多細菌和病毒,還有可能會引發瘧疾和傷害之類,所以還要提前服藥,以及攜帶驅蟲藥包……嗯,在那種地方,還要注意防備毒蛇,所以還要帶驅蛇的藥草。

當地有很多的少數民族,也有很多千奇百怪的避瘴解毒之法,比方說喝酒、嚼大蒜,還有那個小楚探花前世用煙來防瘴氣,甚至有煮食動物糞便吞服這種奇葩的避瘴法子。

有的有效,有的沒有,但她這種肯定是有效的。

武宣帝不時的停筆聽一聽,最終擱下筆道:“錦兒,你教我練武道,要多久?”

沈晝錦道:“兩到三個時辰,最多也超不過四個時辰。”

武宣帝看了看漏刻,就站起來道:“那就現在開始吧,嶠兒過來批奏摺。”

秦雲嶠登時無語了。

他一向覺得他爹威嚴又靠譜,覺得沈晝錦也聰明又靠譜,萬沒想到,這倆人其實一點都不靠譜。

他又不是太子,名不正言不順的,他批奏摺,文臣真的會撞柱子的。

他也不整什麼兒臣惶恐了,直接道:“父皇,朝臣會瘋的。”

武宣帝皺眉半晌:“那你過來給朕分一分,急的放在一處。”

秦雲嶠能說什麼,他只能應了一聲是,然後看著他爹走下來,沈晝錦道:“去哪兒?找個安全一點的地方吧。”

武宣帝道:“這裡就很安全。”

行吧,於是沈晝錦指揮著他盤膝坐下,還拿出丹酒讓他喝了幾口,免得一會兒拓展經脈時會痛。

然後才開始給他下針,隨下隨講解,先走一遍,然後再依次彈動金針。

約摸過了兩個時辰,武宣帝體內氣息便已經成形,沈晝錦又撐了一個多時辰,才收了針,交待秦雲嶠:“我可能要入定一段時間,要是天亮我沒醒,你就叫人把我抬開。”

一邊說著,一邊就直接找了一把椅子,盤膝入定。

又隔了大約兩刻多鍾,武宣帝才醒了。

他在武道上也算頗有天份,又在清醒的狀態下,氣息走了兩回,然後才起身,只覺神清氣爽,精神百倍。

看沈晝錦在旁邊入定,小臉泛白,額上沁汗,又忙放輕了動作,問:“什麼時辰了?”

秦雲嶠早就把奏摺分完了,小聲回道:“快醜正了。”

武宣帝點了點頭,示意他看著沈晝錦,然後輕手輕腳的出去了,老大的個子,這動作還有點好笑。

然後他大半夜的宣了陸執銳。

陸執銳今日不輪值,在家睡的正香,被影衛叫起來,還以為是出了什麼大事。

結果急匆匆進了宮,就見皇帝一身勁裝,朝他招手:“來來,陸卿,朕試試你的武道。”

陸執銳的冰塊臉都差點崩了。

感覺好像起床的姿勢不大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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