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丙融滿臉猙獰,聲嘶力竭:“別跟我扯什麼恩不恩的!若不是我才華橫溢,信王那老狐狸怎麼可能提拔我??他處心積慮的收買我,還把女兒嫁給我,全都是為了籠絡我這個人才!!明明是你們得了大便宜,到了你們嘴裡卻成了恩?顛倒黑白,真是可笑!!”

是挺可笑的。

何太守已經駭笑出聲了,沒數的人見多了,這麼沒數的,還真頭一回見!!

陳丙融仍在叫囂:“我告訴你們,我可是我們族裡最出息的人!!我從小就聰明!飽讀詩書,得老天眷顧!哪怕逃荒至此,我都混了一個爵位在身!這世上有誰能做到?沒有人!!我堂堂的伯爺,難道連自己的老婆都不能處置?我就是殺了又如何?”

“還有那個死丫頭,皇上也是昏了頭了!還給她作臉!什麼狗屁的嘉懿郡主,她也配!!一個女娃子,賠錢貨,趕上逃荒就是一頓飯食的事兒!我換就換了,又怎麼樣!我是你爹!你的命都是我的,我叫你活你才能活,叫你死就得死!!”

在真言符的作用下,陳丙融泥腿子鳳凰男的本性,真真是暴露無遺。

本來麼,他也不是真正的文化人,詩書上的東西,沒讀多少,遠不到能影響他性情的程度,所以一旦失控,暴露出來的就是刻在骨子裡的本性。

但聽上去,也的確是粗鄙極了。

他罵罵咧咧,沒完沒了,但他連皇上都敢罵,何太守是真不敢聽下去了,怒斥:“住口!!”

陳丙融充耳不聞,罵個沒完。

陳伯鳴兄弟已經急瘋了,也顧不上別的,趕緊上來阻止,他卻理也不理,滿嘴汙言穢語,一副豁出去了的架勢。

加上之前他娘潑婦罵街的表演,大家真是開了眼界了,這真是親母子,這作派太像了!!

原來在他眼中,堂堂郡主,只要成了他老婆,就是他想打就打、想罵就罵、想殺就殺的??殺你是看的起你?

而女兒,在他眼中,“趕上逃荒就是一頓飯食”??這是擺明了吃人啊!!

眾人直聽的瞠目結舌。

要知道,很多時候,官宦世家,“城裡人”的觀念,與鄉下人,真的有非常大的區別。

官宦世家對正妻其實是極為尊重的,真的是兩個家族的聯合,所以才會有“聯姻”這個說法。

最常見的例子,在鄉下,打老婆真的不算什麼,或者可以這麼說,你就算打老婆,也完全不妨礙你是個好男人。

可在官宦世家,打老婆卻是非常非常不妥當的行為,是真的會被御史參的。

哪怕你是一個二三品的大員,而你的岳父是個七品芝麻官,他只要骨頭夠硬,你打老婆,他就可以理直氣壯的鬧上門來,打你都會得到無數人的支援,你明面上還不敢報復他半分。

又比如小妾、下人,哪怕有妾通買賣之類的律法,地位卑賤,但如果傳出打小妾,打丫環,打小廝之類的事情,也仍舊是極大的減分項。

為什麼呢?

最根本的原因就是“尊卑有別”。

鄉下人日常是感覺不到身份地位上的“尊卑有別”的,所以他們心中只有男尊女卑。

可官宦世家,地位愈高,愈是時時處在身份地位“尊卑有別”的環境中,他們是先論尊卑,再論男女的。

同樣的道理,他們在小妾下人面前,也是“尊”,他們自己也會自我約束,或者起碼會維持形象,這是基本操作。

也所以,愈是高門大戶,愈是重視“門當戶對”,這在這個時代,真的是非常重要和正確的。

陳丙融仍在喝罵不休,長寧郡主直聽的又驚又氣,半晌才道:“夫妻二十年,我,我竟不知你是這樣禽獸不如的東西!!你真真是喪心病狂!!”

沈晝錦連忙安慰她:“孃親,別難過,若不是今日仰仗太守大人的官威,誰又能看的出他的真面目。”

大家簡直深以為然好麼:“對啊!他實在是太會演了!!”

“平時真的是裝的人模狗樣的!誰能想到居然這麼狼心狗肺!!”

“不怕畜生,就怕畜生披上了人皮!!”

何太守被沈晝錦捧了一句,也端正了神色,猛然一拍驚堂木,打斷了他的話,飛快道:“好,你既然認罪,那就不必再多說了!左右,堵住他嘴,拖下去!!”

兩邊的人迅速擁上,把陳伯鳴和陳仲斐兩人拖開,然後強硬的堵住陳丙融的嘴,拖死狗一樣拖了下去。

何太守隨即正色道:“陳丙融買毒殺妻,以下犯上,又與姘頭合謀換子,混淆皇室血脈,兩罪併發,現即收監,本官會立刻上書聖上,聽候聖上裁斷。”

長寧郡主再次移步上前,道:“大人,我有眼無珠,錯嫁奸人,今日欲借大人之地休夫,還請大人做個見證。”

何太守反應極快,立刻道:“郡主果斷!!郡主縱是不說,本官也要斗膽,命兩位義絕的!”

沈晝錦再次感嘆,這位何太守是個聰明人。

義絕是一種強制離婚的制度,但是,說實在的,郡主和伯爺的義絕,何太守其實做不了主……但如果郡主要休夫,或者要和離,他只是做個見證,官府備個案,這種順水人情,那就是不送白不送了。

但關鍵是,他這話這麼一說,在圍觀群眾心裡,那就是蓋館定論……就不會有人說長寧郡主休夫做的過份了。

攤上這種聰明人,事情更加順利。

陳伯鳴幾人慌張極了,又過來跪到長寧郡主面前。

陳伯鳴伏地哭道:“孃親!!求求您也為孩兒想想啊!”

沈晝錦義正辭嚴的道:“兄長!!你不能只顧著父親,就不要母親了!!你身為人子,不能只索取不回報!你能不能也為孃親想想!孃親不休夫,難道要一輩子與那人綁在一起?你於心何忍?又置皇族與何地!!”

扣大帽子麼,她也會,她扣的比他可利索多了,在聖光符作用之下,她的形象真是偉光正,眾人紛紛幫腔。

陳仲斐跪在地上,彷彿接受不了似的,身體搖了搖,垂淚道:“孃親,怎麼會有這種事!爹,爹他怎麼能這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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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晝錦看著他,努力控制著嘴角沒往上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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