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明玉看不下去,為她生兒育女的媳婦,推了人連道歉都沒有,正要發作,花氏卻已經很感動了,腳步匆匆的離開廚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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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明玉都來不及叫住她,這兒媳婦也太喜歡她大兒子了,慣了他這性子。

廚房裡安靜下來,蘇明玉從破舊又漏風的天窗收回目光,再次看向灶口前燒火的大兒子,一時間竟不知怎麼跟兒子溝通。

好在院裡又傳來聲音,小女兒秦嬌回來了。

蘇明玉朝門口望去一眼,就看到扛著柴禾回來的小女兒,小小的身板壓得彎成一把弓,放下柴禾時,雙頰都被柴草割得通紅,眼神裡卻是渴望的朝廚房裡看來一眼,定是聞到了雞肉的香味。

蘇明玉被人穿越時,嬌姐兒才兩個月大,她都來不及仔細看看這個孩子,如今這孩子十二歲了。

看到瘦弱的嬌姐兒,蘇明玉便想起這個孩子的未來,三嫁為人婦,卻沒一次過好的,到了最後也是慘死的下場,她家嬌姐兒怎麼這麼苦命。

蘇明玉看到女兒,眼眶莫名一熱,連忙揭開鍋蓋,見雞肉都燉熟了,這就盛出一碗端出廚房。

站在院裡不敢進廚房的秦嬌突然看到母親端著雞肉過來,她有些忐忑不安,連忙說道:“娘,我今天會上山砍三擔柴的,不會糟蹋糧食的,我不吃雞肉,我跟著大嫂一起吃豆粉湖湖就好。”

蘇明玉聽到女兒這話,心都痛了,這可是她身上掉下來的肉,這重生女蘇慧穿越到她身上來,正是蘇家削官沒落朝不保夕的時候,她竟然將她的小女兒當丫鬟使。

十二歲的孩子一天砍三擔柴,這麼下去,雙手得廢了不可,她怎麼能忍心的。

看到小女兒連吃塊肉都不敢的樣子,就知道她平時有多麼的不受待見了。

蘇明玉將一碗肉強行送到女兒手中,看著只及自己胸口的女兒,忍不住伸手去摸她的額髮,沒想把秦嬌給嚇得連忙跪下了。

“娘,我真的不吃雞肉,我豆粉湖湖也會少吃點兒的,還請娘不要把我賣給人牙子,等我長大點,我會幹更多的活。”

秦嬌急得眼淚都出來了,眼神求救似的看著蘇明玉,蘇明玉越發的內疚,她一把將女兒扶起來,想必好言好語反而變化太大,將女兒嚇住了,於是蘇明玉說道:“好好吃肉,吃飽了好去砍柴。”

這聲音嚴厲,秦嬌果然信了,只好接了碗,肚子已經咕嚕咕嚕的響了起來,也不知有幾頓沒吃了。

秦嬌端著碗下意識的蹲在牆角,就用髒亂的小手抓著雞肉吃,都沒有放鹽的雞肉,沒想落到嘴裡差一點兒連骨頭都吞下去了。

蘇明玉嚇了一跳,連忙制止,轉眼又將女兒手中的碗奪了回來,交代她:“去淨了臉和手再吃飯。”

到底是個孩子,眼巴巴地看著到手裡的雞肉又被母親要了回去,剛才那一塊雞肉她連味道都沒有嚐到就吞下去了,真是可惜了。

蘇明玉再次入廚房,就見大兒子面色凝重的開口:“娘,我也會努力幹活的,你不要賣了妹妹。”

身為長兄,他不容許弟弟妹妹們天各一方,父親沒了,秦家也沒了,蘇家沒落了,但是他們也總算長大了,再熬幾年,日子就越過越好了。

沒想到大兒子也以為她端一碗雞肉給女兒吃是打算賣了女兒,她怎麼捨得。

蘇明玉有苦難言,也不敢將自己身上發生的離奇的事說給兒子聽,她都難以接受,兒子豈不是被嚇壞了,萬一隔牆有耳聽了去,她就成妖怪了。

“去把你媳婦叫出來,在堂屋裡開飯,別蹲在牆角吃飯,幾時家裡這麼不講規矩了。”

就算蘇家沒落了,也得坐板凳上吃飯。

秦山一臉認真的看著母親,在確認著母親會不會賣了妹妹,但看蘇明玉一轉頭又在鍋裡盛雞肉,他也只好先出去。

堂屋的八仙桌前,四個人各坐一方,二兒子和三兒子都在城裡,二兒子在城裡讀書,三兒子在城裡做長工,都不能天天回來,家裡眼下也只有四人,這一隻雞其實四個人吃都不嫌多的,恐怕還吃不飽。

蘇明玉將兒媳婦先前熬給她喝的濃稠小米粥倒在鍋里加了水,又加入了豆粉混合在一起,也算是做了一鍋流食,大家一人分兩碗,再吃著雞肉,大概能吃飽了。

只是蘇明玉不知道的是,平時一家人吃飯,只有乾重活的兒子才能上桌,婆母是一家之主直接坐主座,而她的小女兒和大兒媳婦,卻是在外頭牆角蹲著吃的。

所以但凡家裡有好的,都沒有她們兩人的份,即使大兒媳婦已經懷孕了,也是如此,最重要的是,身為大兒子的秦山竟然也沒有反對,還愚孝的順從著母親的安排。

如今日這樣一家四口人坐得整齊的機會是前所未有的事,以至於秦嬌和花氏有些無所適從,端著碗也不敢動快子。

蘇明玉見大兒子一個勁的給她夾雞肉,她就惱火了,自己的媳婦不顧著點麼,她這個做婆母的又不是到了老了走不動的年紀。

蘇明玉瞪了大兒子一眼,顯然秦山沒明白母親的眼刀,還以為母親定是生氣了,這就看向妹妹和花氏,交代道:“隨便夾兩快子趕緊出去吃吧,別在桌前礙眼了。”

看著大兒子這愚孝的樣子,蘇明玉更生氣了,她直接站起來,給幾人碗中分食,將兩隻大雞腿分給了秦嬌和花氏,還交代道:“一個長身體要吃好,一個懷著身孕更要吃好。”

最後兩隻雞翅膀,蘇明玉才給大兒子分一隻,剩下一隻又落孕婦的碗中,她這才坐下,心頭舒坦了,可桌前的三人卻驚恐的看著她。

秦山趕忙將碗中的雞翅膀送到母親的碗中,“娘,您先吃。”

“娘,我不吃。”

“娘,我不吃,娘不要賣了我。”

蘇明玉:“……”

也不得不說這後來穿越到她身上的重生女蘇慧是真的把她的兒女教得很有奴性,她這麼苛刻的對待他們,他們竟然沒有反抗,大兒子都十八歲了也沒有想著分家,也是有能耐。

也對,蘇慧死前是長公主身邊的掌事嬤嬤,都活到了四十五歲,因為一場奪嫡之戰,長公主展入其中,掌事嬤嬤也沒了性命。

宮裡出來的能不厲害,想要改變兒女的觀念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她得慢慢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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