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山。

寧洛體力不支,倚在樹蔭之下,全力調息。

靈脈的修復其實很難,好在他擁有完全投影的資格,況且這是素體穿越。

他對這具身體很熟悉,因而靈脈的接續至少有跡可循。

只是斷裂的靈脈實在太多。

儘管寧洛並未修習道解,五臟靈脈也未曾構築完全。

但天命的加持下,他體內有16條主脈,377條支脈,數千盤根錯節的細流……

這是個大工程。

純靠自愈興許需要數年,即便依賴天命,最起碼也得月餘時間。

最快的方法無疑是犧牲掉那縷太玄真氣,然後從氣海靈脈向外延展,辭舊迎新。

“這個速度,還是不夠……”

“嘖。”

現在寧洛是打心底裡認同蘇瑤的見解了。

神選者的確需要備用的功法。

因為在黑潮環境下,一旦開局的位置與時機不巧,自創功法反而會成為阻力。

超維的功法雖會引發異象,但並不會引得天道的注目。

但自創功法卻會。

為今之計,只能先不管後續的副作用,暫以勘龍術撐撐場子。

至少得先渡過難關,再言其他。

“天綱運轉三元淨,地脈通來萬物生。”

道語念罷,寧洛乾涸的識海中擠出涓滴細流,淌過勘龍術的靈脈迴路。

大道共鳴,加之路徑純熟,功法自行運轉的條件已經齊備。

道山之上,地脈的靈氣急湧而上,一股暖意流經寧洛四肢百骸,浸潤著他破損的靈脈。

“恐怕……還得半個月。”

寧洛目光微沉,這傷勢比他預想的更重許多,甚至遠比荒山那次危險。

因為劍意是種很玄乎的東西,至少寧洛眼下尚不清楚影響它威能的最主要因素是什麼。

按照小說裡的描述,應當是神識。

但眼下才穿越七日,寧洛自認神識根本不強,那劍意何以造成這般強烈的反噬?

寧洛不知。

他只知道,靈脈越複雜,就越難修復。

潛力提升反而成了限制他自愈效率的弱點。

半個月療傷,至少這段時間他不可能再御劍騰空。

一來他的內靈不足以支撐長時間御劍,二來他一旦冒頭,就會被有心人給捕捉到。

葉辰殘廢,療愈傷勢的時間不會比他更短。

但其他人尚行動自如!

包括至今仍未現身的陳戈,還有那六人同盟,以及書院師長,這些人都可能會去追尋他的蹤跡。

他們雖然不比葉辰更強。

但無疑更為棘手,也更加致命!

“半個月……”

“我所剩的,只有一柄靈劍,三張離火,兩張荊棘,兩張流沙,兩張撼地。”

“赤練血魂和水靈術法也能勉強催動。”

“但我的敵人……至少七人!”

寧洛牙關緊咬,臉色前所未有的沉重。

這次荒山逃亡無疑是真真正正的極限挑戰。

且不說他手頭的符籙能否擊斃四五境的修士,哪怕就按兩張符殺一個人來算,也完全不夠。

彈盡糧絕,還身負重傷。

這便是寧洛眼下的處境。

他現在就像是戰壕裡的孤強,抱著僅剩的半盒手雷,眼睜睜看著敵軍步兵連挺槍衝鋒。

這絕望的境地甚至感染了觀眾。

“寧洛難道要殞命道山了......”

“自信點,把難道去掉。”

“張勇他們反應過來,已經循著氣血找去道山了。”

“畜生!”

“為什麼啊?!看不出來只有寧洛才能殺死葉辰?我真是*****!”

“叛徒!”

觀眾無不義憤填膺!

他們只想看葉辰死,因為這種惡徒一旦站上冠軍的領獎臺,那就是對他們整個永城莫大的侮辱!

但偏偏張勇他們六個加上此前的顧寒,明明是永城自家人,卻要對寧洛痛下殺手!

旁觀者看的是永城大局。

而他們七人所想,只是在這場亂戰中奪得更高的名次,只是想要活下去。

但無論憎惡張勇與否,觀眾都有同樣的共識。

寧洛,一代傳奇黑馬,將要就此落幕。

他們第一次看到寧洛開局便展露鋒芒,但可惜這次拖不到後期,也再難見寧洛的神勇。

然而這時,光幕中的寧洛卻忽然睜開了眼。

錯雜的思緒盤織成網。

寧洛終於意識到他忽略了重要的一點。

他不只是個術士與符師,他是殺手,更是山主!

寧洛單膝跪地,捏起一小撮泥土,若有所思地眯起了眼。

荒山窮山惡水,怪石嶙峋,險象環生。

而道山卻是肥田沃土,滿目膏腴。

“所以來人的注意力都會放在我身上。”

“他們會專心留意地脈,留意符籙,留意飛劍,留意術法……”

“但卻無暇顧及環境本身。”

寧洛搓了搓指尖微潮的泥壤,眼中閃過一抹冷色。

這麼殘忍的方法,如若是出於人道考慮,那當然不該使用。

但寧洛也是有脾氣的。

所謂和談,只是為了穩一手,避免衝突激化,明哲保身。

可你們要是執迷不悟,再不知進退。

那就多說無益。

寧洛手撐著靈木,支起身子。

他回身望向這座據傳異象頻出,所謂鍾靈毓秀的山林矮峰。

這樣一塊風水寶地,倒的確是個適合下葬的好地方。

就是,還差六口棺材,以及六個葬坑。

……

光幕九分,九人舉動一覽無遺。

葉辰躲在昏暗的密室內,似乎藏在地下。他的身邊盡是斷肢殘軀,為他療愈傷勢。

而張勇帶隊六人,已然追尋著寧洛遺留的血跡,踏入道山。

旁人的確做不到這樣誇張的事情。

但張勇他們是穿越者,他們擁有天命。

「獵血」雖沒到透視掛的地步,但至少尋蹤效果的確奇佳。

道山山麓,長寧村。

“我問你們,最近道山有沒有發生什麼奇怪的事?”

“有啊。”

“哦?!”

“聽說半個月前,有散修在山上找到了上古大能的洞府,十天前還有人尋找了舉世罕見的仙珍!就在近日,還傳說有人吃了一粒仙丹,原地飛昇了呢!”

“……”

張勇磨牙嚯嚯,一揮手道:“不用問了,窮鄉僻壤還真當仙家寶地了,一群蠢貨!”

寧福一頭霧水,他不知道這群人什麼來頭,但一上來就罵人未免也太過分了吧?

他咬牙壯膽,壓低著嗓子惡聲咒罵:“竟敢不敬道山,一會兒山神降罪,你必倒血黴!”

“啐!”

張勇回頭吐了一口唾沫,鄙夷地瞥了眼長寧村的土著。

山神?

老子來過那麼多次書院,道山的素材分佈圖都能給你背下來!

362個靈果採集點,2216個紫茯苓採集點,11個小礦區,182塊梯田,21條天然溪澗,4個散修埋寶地,1個書院師長偷歡山洞……

還有什麼是我張勇不知道的?

張勇嘴角一撇,邊走邊嗤笑道:“還跟我山神降罪,跟我倒血黴呢?懂不懂什麼叫職業玩家?懂不懂資料學穿越者的含金量啊?老子就算閉著眼,這道山我都能給他上上下下來去自如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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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勇哥牛逼!”

“那確實,勇哥的情報能力絕對是永城頂尖,陳戈都遠比不上!”

張勇聽到吹捧,更是洋洋自得。

不過他那資料學穿越者的名號的確並非吹噓。

畢竟情報是除天命外,穿越者最重要的工具。

張勇憑藉這傲人的記憶力,將書院附近的地圖情報都給背了下來,因而可以說是一張活地圖。

再複雜的山勢,於他而言都是如履平地。

“他在山麓附近落腳,此後止血斂蹤,村民也沒看到異象。”

“看來他傷勢重到連村民都不敢接觸,那他一定會躲在紫茯苓的採集點附近。”

“而且他缺少傷藥,療傷需要漫長時間。”

“既如此,他一定還在水源或食材的附近。”

“那麼合適他落腳的位置就只有一個。”

“梯田周遭!”

張勇一通頭頭是道的分析,聽著頗有道理。

然而不過多時,一道尷尬的聲音傳來:“勇哥,可,可這漫山遍野都是梯田啊......”

張勇:“......”

“咳咳,這個簡單,循著水源追獵,並留意地脈。”

“他膽敢嘗試療愈傷勢,地脈就必有動靜!”

說著,張勇回身問道:“徐文,你會地聽術的吧?”

徐文點頭道:“嗯,勇哥放心,我有土靈脈和地聽天命,保準不會放過一絲風吹草動!”

張勇滿意地點了點頭:“不錯,那我們就循著水源找。不過要小心點,尤其留意樹上的符籙,避免寧洛設下陷阱!”

一行人重重點頭。

他們能殺到決賽,縱使硬實力不如寧洛或葉辰那般誇張,但至少各種攻防套路都是得心應手。

雖說永城的確是小賽區,但決賽選手萬里挑一,再怎麼說也不可能是躺上去的。

張勇他們憑藉著記憶裡的道山地圖,以及徐文的地聽之術,竟是真的輕易追蹤到了寧洛的痕跡。

只是這輕鬆的程度,甚至讓張勇他們都沒能反應過來。

因為寧洛藏身的位置有些離譜。

六人遠遠望去,赫然瞥見一道人影盤坐在靈稻田裡。

即便不加烹飪,修士也能消化靈稻的稻米。而且靈稻最高能長到四米高,理論上的確適合藏身。

但問題是,現在沒到秋收,稻苗也長得不高啊……

而且稻田地形一覽無餘,很難藏匿符籙,本就不適合寧洛設伏。

張勇眉頭微皺,他小心地檢視四周,查探有無符籙陷阱。

在確認無礙之後,他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噓……”

靈劍入手。

張勇躡手躡腳,謹小慎微地率眾逼近。

但他不會近身。

靠近寧洛只是為了找一個更快施放術法的距離。

這樣既能保證不會接觸寧洛,又能讓外靈的共鳴更快,讓寧洛避之不及。

梯田的土質有些黏腳。

不過張勇並未懷疑。

畢竟地聽術已經檢查過了,地下什麼都沒有,絕無符籙埋藏的陷阱。

而且這裡畢竟是稻田,黏腳也挺正常的,毫無問題。

知識畢竟只是知識。

張勇地圖記得雖熟,可惜沒有躬身下過地。

即便爛泥甚至足以陷沒他的腳踝,他也並無疑慮。

再怎麼說他也好歹是四境修士,哪怕沼澤都無所畏懼,又何懼區區泥濘?

直到六人都踏入梯田。

寧洛不動聲色,體內靈氣逐漸盤結成一枚繁複的道紋。

太玄真氣在劍意的反噬中護住了腎腑氣海,那是水行靈脈的所在。

所以道紋對應的術法,也確為水行。

六人相距寧洛約莫十丈,也就是三四十米。

以他們的境界,這是最佳的距離。

這個距離寧洛不可能暴起搏命,也不可能躲過突如其來的術法共鳴。

然而就在這個瞬間,盤坐的寧洛猛然睜開了雙眼!

他不假思索,抽身飛退,同時靈覺深入梯田之下早已沙化的地底!

道語響起!

“激流!”

水湧,地陷!

直到這一刻,張勇才意識到。

他們所踏入的根本不是什麼泥濘的稻田。

而是,早已為他們準備好的墓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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