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是指揮不動,只是不順”獨孤都尉強詞奪理。

“如何才能指揮順暢?”單副大總管詢問。

“遠東十三部受突厥欺壓日久,曉之以理,尚可上陣,僱傭軍為利而來,許之以利當可衝鋒”魔狼天星沉思一會不好意思說道。

“當許之何利?”唐都督終於有點好顏色。

“此等大事,需行營做主”獨孤都尉推脫。

“行軍大事,非商賈行事,有何意見,從實訴說”獨孤大總管不耐。

“取之於敵,用之於我,臨行十三部與僱傭軍首要皆言,不需大唐一物,只取突厥存資五成”魔狼天星抬頭回答。

“可”獨孤大總管逡巡左右,眾將無言,立下決心。

“大總管英明”獨孤天星讚道。

“右軍休養多日,此番輪戰,必如猛虎出匣,某等拭目以待”前軍方四海都督接著讚道。

“諸位都督將軍先例在前,某等心有慼慼,實不敢言勝”魔狼天星準備後路。

“先前大總管有問,攻克塔河需幾日?李都督可有預期?”當了一陣透明人的鄭副監軍使突然出言,噎的右軍諸將直翻白眼。

“十日足以”獨孤都尉斬金截鐵。

“十日太多,五日,五日後右軍不能踏進塔河城,唯汝等試問”獨孤大總管也咬牙切齒。

“可”獨孤都尉牙幫痠疼。

“軍令可成?”陳道監軍使循例問道。

“可成,五日後請兩位大總管和諸將塔河城內相慶”獨孤大術師好漢充到底“不過五日內,行營和諸軍不得干涉右軍行動,也不得踏足塔河城前”

這是怕右軍搶功?諸將不知道此魔狼何來信心五日攻克塔河城。

前軍方四海和左軍唐休璟均鄙視看看廟街小都尉。

“可,五日內諸軍只觀不戰”獨孤大總管代為表態。

“若五日後未克敵城,當如何?”陳道監軍使履行監軍值司。

“從明日算起,五日後若塔河尚在突厥手中,大總管和諸將也不必尋某問罪,某當已橫屍塔河城前”

“此令若違,當斬首”獨孤大總管蓋棺論定。

“給某準備一副薄棺,某抬棺上陣”獨孤都尉說的壯懷激烈。

“準”

“抬棺上陣?”王江南聽聞花容失色。

“確有膽略”禁軍諸都尉拜服。

“譁眾取寵”燕國鋒大使嗤笑連連。

“今日,右軍連場夜宴,諸將有捧場者皆可來”獨孤都尉臉無陰霾,做豪氣沖天狀。

五軍諸將自不搭理,各自回營,下屬諸將捧場者卻不少,午後右軍與前軍換防,一應事務自有各營自理,一眾將軍都尉齊聚前軍大帳,杯來酬往,齊為右軍壯行。

三位小娘子參軍也在宴請之列,只是看著魔狼天星被眾星拱月,只得與同桌的燕瓊三公主默默享用吃食。

勢已破釜沉舟,廟街眾將放下心思,獨孤球球賣力整治席面,菜式頗盛。

天上飛的,地上跑的,水裡遊的,草裡蹦的,一應俱全,累戰多日,頗為疲乏,今日得暇,飽餉腹肚。

“燕將軍,右軍此戰出陣,可有勝算?”鄭穗兒蹙眉問詢三公主。

“是啊,抬棺上陣,天星都尉這是破釜沉舟啊”王江南參軍事也關心此戰。

“某等三軍強攻數日,無得寸功,廟街折衝府和遠東十三部勇悍,也許可竟全功”燕瓊將軍也煩惱,禁軍作戰不力不說,僅此死戰勇氣也被魔狼天星給比了下去。

“哈,三公主和三位小娘子賞臉,為吾壯行,感激不盡”酒過三巡,宴席副主廟街魔狼挨桌敬酒致謝。

“天星都尉孟浪,抬棺作戰精神可嘉,實為不智”鄭穗兒也不禁質問。

“實為形勢所迫”獨孤天星仍是笑眯眯“現已後悔不迭,要不鄭參軍代為說情,免此軍令”

“軍令一出,未有收回之例”三公主滿飲“獨孤都尉勇武,君鸞拜服”

“比之禁軍,右軍諸眾,烏何之輩”獨孤天星謙虛。

“為右軍馬到功成賀”三公主回敬。

魔狼天星有點茫然,這小娘子將軍真心?卻再飲一杯。

“此戰必烈,天星都尉可有詩傳世?”鄭秀兒仍不忘被嘲笑需讀書之事。

“武英彥呢?過來過來,管管你婆姨,”獨孤天星惱火,協助獨孤球球打理後勤的鷹眼小武聞訊過來,卻笑而不語。

“某等也久未聞天星大術師的詩作,望天星都尉成全”鄭穗兒和王江南起鬨。

魔狼天星瞪眼看著眼前幾位小娘子,與軍漢豪飲燒刀子不同,小娘子們喝的是葡萄酒,晶瑩剔透的骨瓷杯盛滿殷紅酒水,凝脂般潤瑩。

魔狼天星嘴角噙笑,滿飲一杯。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

“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

“一首出征曲送與諸將,飲勝”

吟罷,與諸將再飲一杯。

夜近戌時,才宴罷杯停。

與前軍大帳酒酣耳熱不同,晚上行營軍帳也有飲宴,獨孤大總管單思敬副大總管陳道監軍使三人在小酌。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

“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

“好一曲出征詩,天星大術師聰慧啊”陳道監軍使也是燕唐有數大儒,聞聽好詩,邀兩位大總管共進晚餐。

“這天星都尉尚有些才情”單副大總管隨口一言。

“兩位大總管行伍經年,觀此戰,右軍可有勝算?”陳道出言。

“三軍多日攻城,雖未克城,但塔河城已如累卵,右軍不弱三軍,因可竟功”獨孤大總管斷言。

“大總管對右軍期望頗大啊”陳道沉思“不知大總管怎予此功勳與那獨孤都尉?”

獨孤大總管愕然,不知監軍使何意?

“塔河城雖危,但突厥困獸猶鬥,強攻損失必巨,故其他三軍頗多顧慮”單思敬代為解釋。

獨孤大總管一揮手“陳御史,對遠東情形可有瞭解?”

“知之甚少”

“黑水沿岸及至更北,山多林密,民風彪悍,突厥突進遠東,征服原部族,頗下力氣,損傷也重,若驅逐突厥出遠東,十三部迴歸故居,抑制不易”獨孤大總管突兀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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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道監軍使細思即明“獨孤大總管遠慮周祥,獨孤都尉大才”

三人正細談極歡,忽進一人,卻是鄭裴副監軍使。

鄭副監軍使一臉憤慨“監軍使,兩位大總管,某得報,右軍如今正爛飲,全軍沉迷酒宴,恐有礙明日攻城大事”

“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戰前餉軍乃故例,鄭監軍不必小題大做”陳道監軍使不以為然。

“可某還聽聞,獨孤都尉命人從四處蒐羅無數女子,此刻右軍已變歡場”

“有此事?”陳道皺眉,兩位大總管變色,飲飲酒是小事,還送妓入營?這可就是大事。

單副大總管正欲命人徹查此事,忽見杜維參軍參見。

“某接右軍備案,右軍查到有軍士召女子入營,已捉拿,欲那犯案之人明日攻城祭旗,望行營准許”

兩位大總管與陳道監軍使面面相覷。

“滴水不漏啊”陳監軍嘆道。

“請監軍明示,該如何處置?”杜維參軍問道

“準吧”陳監軍無奈。

“不可,需嚴加處置,追查軍將,嚴肅軍紀”

“臨陣換將?”獨孤大總管冷冷問道?

“臨陣換將在所不惜”鄭裴副監軍使大義凜然。

“讓鄭副監軍使領軍攻城如何?”單副大總管嗤笑。

“後軍接手營造攻城器具,責擔頗重,須鄭監軍前往監督,如此大任,鄭監軍可願擔之?”陳道監軍使漠然道。

“某某願往”鄭裴苦笑,沒被趕回京都,趕到後軍也就那麼回事了。

神龍十年七月十六,本是流火季節,遠東卻已暮夏。

天陰有霧,呼瑪塔河上均煙雲瀰漫,獨孤大總管帶著燕瓊等中軍諸將過河,沿呼瑪河上前軍搭建浮橋行走,不見對岸。

右軍昨日與前軍換營,呼瑪北岸已是右軍駐防,李獻誠都督親來迎接。

爬上原突厥所建乙字伍號崗堡,所幸太陽升起,霧開煙散,即便天上也是滿布細雲,太陽即如蛋黃,整個天陰陽不定。

崗堡三層已稍加收拾,幾蹬俱全,單副大總管留守,陳道監軍使卻來觀戰,李獻誠都督安置完獨孤大總管陳監軍使燕將軍,又招呼眾將落座。

並吩咐抬來早點吃食。

胡餅饢饃一應俱全,魚粥菜湯也有,還有幾簍饅頭蒸餅。

陳道監軍使儒學大家,飲食清淡,入軍也無特遇,每日飲食與軍吏同等,徵漠河軍已遠離大州庶府,供應不易,每日早上吃食無非饢餅米湯,午晚兩餐也是粟米雜糧,見此豐盛早點就有些不喜。

等右軍軍吏抬來一桶羊雜片兒湯,更是變色,正欲發作,卻見獨孤大總管及燕三公主毫不在意,親取各種食材,徑自使用。

“來來,陳監軍使有口福了,那天星大術師一向對口腹看重,到哪兒均能整治美食,嚐嚐此羊肉饅頭可合胃口?陳監軍關中人氏,片兒湯可源自關中,嚐嚐可偏離原味?”獨孤大總管還不忘招呼不明所以的陳道監軍使。

“平日右軍伙食並非如此,只當大戰在即,先餉軍士,今日才多做花樣”李獻誠都督也是眼腳玲瓏之人,見正監軍使面色不虞,慌忙解釋。

“諒爾也不敢欺瞞”獨孤大總管笑道。

臨陣死戰,飽餐飲食也無不可?陳道監軍使釋然,各種取一品嚐,真心不錯。

“味有點重,可能近日飲食清淡,突嘗美味,有些不適”陳道監軍使邊品邊評。

“肉餡頂好,羶味全無,庖廚手段了得啊”

“與長安東市片兒湯大有差別啊,長安東市哪有如此多配菜?”

陳監軍使和獨孤大總管兩位大佬邊吃邊評,燕將軍也埋頭猛嚼,崗堡二層的中軍的將校,如秦衝段雲程彭鄭訥也飽餐一頓,均呼來這不虧。

“唐都督和方都督可曾前來?”飽餐一頓,獨孤大總管問詢。

“已到,均安置在幾處崗堡”

“何時發動?”

未等李都督回答,崗堡外響起沉悶的牛角號聲,

“嗚嗚,嗚嗚嗚”短促肅穆。

接著戰鼓聲響,

“咚,咚,咚”沉悶追心。

此前還寂靜的軍營立刻如油潑水,人潮湧動,旗幟招展,一隊隊,一列列右軍將士衝出軍營,急而不亂,盞茶功夫,塔河城前佈滿人馬。

“治軍不錯”陳道監軍使也許是嘗到了家鄉的片兒湯,難得說句好話,邊上燕瓊將軍卻心中腹誹,禁軍列陣比這嚴整多了。

右軍列陣,廟街折衝府一萬居中,倒也盔甲鮮亮,軍陣整齊。

左翼黑水軍,早些日調入前軍的兩萬人馬歸建,三萬黑水軍方陣森嚴,跳蕩兵列前,刀盾兵成行,長槍兵駐槍立正,越騎營長弓在手,最後騎軍壓陣。

右翼是遠東十三部藩兵和各路僱傭兵,這邊可就亂哄哄的,隊不成隊,堆在一起,各部衣甲各異,只如集市人流。

陣前不遠離塔河城一箭之地,早已有匠軍整理攻城器具。

獨孤大總管有些不滿,正欲呵斥李獻誠都督,李都督卻拱手告辭

“某亦入陣,請諸位自便”

獨孤大總管只得揮手讓其自便。

鼓聲突變急促,又戛然而止,一匹馬車從營中駛出,兩旁正是魔狼天星兩個護衛大熊阿狗,駕車之人卻是獨孤神,車上一人一物,人是燕唐安東大都護府黑水都督府廟街折衝都尉獨孤天星,物卻是一口黑棺,獨孤天星盤坐棺上,一臉肅容。

崗堡離塔河城約**裡,雲霧散盡,視野尚好,雖不見面容,但從衣飾可分辨軍陣將兵。

獨孤天星輕甲無盔,漆黑頭髮一紫帶束著。

馬車停在陣前半百步處,獨孤天星立起,站在馬車上棺頂,打量一下塔河城頭,城頭人影綽綽,突厥顯然正在整軍備戰。

軍陣特別是右翼藩兵與僱傭兵,本人聲嘈雜,見天星都尉靜立察敵,慢慢聲歇,軍陣變得肅穆。

良久,諸軍將正待不耐,獨孤天星轉過身來。

“那是什麼?”他一指身後,不見用力,卻聲震四野。

“塔河城”

“突厥兵”

軍陣一陣聒噪,獨孤天星雙手一壓,軍陣鴉雀無聲。

“突厥的塔河城?錯,那曾是汝等故處。”

“多年前,汝等曾在此漁獵,逍遙生活,突厥兵來,侵佔塔河,踐踏遠東,殺汝父兄,毀汝家園”

“有與突厥無仇之人呼?”天星都尉厲聲喝道。

“無”

“有仇”

“有仇”

開始雜亂,接著有仇之聲此起彼伏。

“有仇報仇,天之公理”

“某等今來,是在為何?”

“報仇,報仇”

“報仇,報仇”

“好”天星都尉示意歇聲。

“帝國北征,驅逐突厥,報仇雪恨,還吾家園,”

“吾當如何?”

“死戰”金髮金剛大熊接著怒吼

“死戰”

“死戰”

眾軍跟著怒吼。

“攻克塔河,重建家園”獨孤天星繼續蠱惑。

“先登者,賞百金”

“殺一敵,賞五金”

“塔河所獲,均歸汝等”

“戰死將士,陵園刻名”

“烈士家屬,吾養之”

一條條懸賞從獨孤天星口中喊出,大熊接力,廟街諸將跟住,接著全軍重複。

“嗤”

獨孤天星等諸軍將聲音悉止,張開雙臂,眯目望天,就見從馬車兩側竄出兩道火蛇,向左右延伸而出。

眾軍屏息。

獨孤天星轉過身,面向塔河城。

“衝鋒者,越此線,不回頭”

“回撤者,逾此線,殺無赦”

“攻克塔河,歡慶三天”

“攻城開始,不克不休”

“某,廟街天星,已接軍令,抬棺而戰,不死不休”

“不死不休”

“不死不休”

塔河城前,唐軍軍陣,聲震四野,大地顫動。

獨孤天星收回手臂,左手撫胸,右手重重揮下。

百餘架投石車開動,石雨直襲塔河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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