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唐神龍十年七月十五,徵漠河唐軍行營大帳,再次人頭攢動,各營各軍將校絡繹不絕,時隔十日,行營為籌謀攻打塔河再啟軍議。

行轅左側,王江南鄭穗兒鄭秀兒幾名參軍事忙著核對來將軍籍,大清早忙的香汗淋漓。

“你不是說獨孤天星回營了麼?怎還不見報道?”鄭穗兒稍有空暇就問向王江南。

“噓,昨日就見了一面,先別說,他昨日神神秘秘的,軍議後再找他去”

不一會,禁軍幾位上府都尉來到,秦衝程彭在列。

“三位小娘子參軍,近來可好?”前日中軍遭夜襲,禁軍損失頗重,這兩位的軍營不在熊兵攻擊路上,所受衝擊較弱,傷亡近無,不像有幾個折衝府地幾近炸營,更不用說直面熊兵的三個折衝府,幾近滅營。

程彭小公爺大大咧咧,不顧同僚愁苦,自己先和小娘子搭訕。

“不好”王江南頭不抬甕聲甕氣。

“是哪位惹烈火女神生氣啦?程胖子,你膽子不小啊?”一個憊賴聲音響起,正是右軍諸將來到。

“中軍右威衛折衝都尉程彭,記遲到”居然頂盔摜甲的獨孤天星繼續嘲弄道。

“某沒惹你魔狼天星吧?某是傷員來著呢”程彭在徵漠河東道與廟街諸將已熟稔,做委屈狀。

“喲,別是喝酒捱得軍棍吧”魔狼天星可惡的捏捏程都尉的傷臂。

“你家軍棍才打臂膀呢”程彭都尉躲閃。

“獨孤都尉回來啦”鄭穗兒起身細聲問道。

“哼”王江南卻不理不睬。

“還在生程胖子的氣啊?本郎君幫你出出氣”魔狼天星胡攪蠻纏。

幾番熱鬧,諸將進營。

“喲,天星都尉回營啦”後軍總管裴玄圭給右軍總管李獻誠都督抱拳,卻先跟魔狼天星搭話。

“胖了啊,白了點?裴將軍這日子過得嘖嘖”反正這貨沒好話。

行營後軍總管安北副都護安東守捉使宣威將軍裴玄圭白臉變黑。

“說什麼話?某等在塔河拼死拼活,你倒去哪兒逍遙了?”裴大總管也不含糊。

“少廢話,今日就讓金一峰他們回右軍,一個個趁某不在,把廟街折衝府都給拆了”

“已經在路上了”廟街雙將可給後軍幫了大忙,前夜激戰,力保後軍軍資不失,昨日修整一天,今日就歸建了。

“等某回營檢視,少了什麼給本都尉加倍賠償”

“好說好說”裴玄圭心情很愉悅,攻塔河未輪到他後軍和右軍,前夜還力阻襲兵,損失頗輕,昨日還聽聞襲兵餘部被左軍殲滅,領兵突厥俟斤闊爾庫特屍身被發現,後軍白得一功。

“這人誰啊?”遼城軍大使燕國鋒問邊上“氣焰不小啊”

十日前行營首次軍議,魔狼天星請假----即使不請假,他一個小小都尉也不夠格入大帳,原中道各軍將士均首次在塔河見到廟街魔狼都尉。

“是黑水廟街都尉獨孤天星”邊上有人給燕國鋒大使介紹。

“一小小都尉”燕大使撇撇嘴。

遼城軍首日攻城及損失三千將士,燕國鋒大使受到行營斥責,後各軍攻城均不順,更兼前夜熊兵襲營,遼城軍在中軍西面駐營,不在東面熊兵攻擊線上,除混亂中踩傷幾人再無傷亡,今日燕大使重又回覆神采。

李獻誠都督和裴玄圭守捉使帶著副將進入行營大帳,像遼城軍大使燕國鋒,保定軍,新城軍,懷遠軍等諸軍大使也有資格入營,小小廟街都尉獨孤天星只有留在賬外數螞蟻。

廟街都尉獨孤天星,結雅折衝都尉遠東十三部的莫賀弗,振威校尉流鬼國王子可也餘志,蹲在一旁,與禁軍的秦衝程彭諸將聊著閒篇。

胡謅一陣就聽行營旗牌官叫廟街折衝都尉獨孤天星的名號,兩位大總管召其入帳。

“剛才那位笑某是下府折衝都尉的啊?這不,大總管招下府都尉入帳議事,幾位上府都尉繼續數螞蟻吧”魔狼天星嘚瑟。

“只怕是拿你問罪吧”程彭都尉詛咒。

“嫉妒,**裸的嫉妒”魔狼天星還不忘整整細甲,這身細絲織就的輕甲他一年穿不到兩回,新如初出。

行營大帳內,也是濟濟一堂,五路總管,各軍大使,自帶副手長史,加上監軍正副使,行營參軍,當然兩位大總管端坐帥案後座。

大半認識他廟街都尉,兩位大總管端坐威嚴,一臉肅容。

昨日喝酒的兩位都督,此刻卻是黑臉,前軍總管渤海方四海都督不瞧不看,副將盧龍大使薛堅尚在病床,他心情自然糟糕。

左軍總管營州都督唐休璟做好奇狀,卻臉色蒼白,肯定是昨日喝多酒未醒,魔狼心中腹誹。

後軍總管裴玄圭在帳前被天星都尉擠兌一番,此時也無好臉。

右軍李總管獻誠都督是魔狼天星頂頭上司,抬頭望天神神在在。

中軍總管,哦,前總管三公主雲麾將軍燕瓊燕君鸞被免職,中軍總管由單思敬副大總管署理,雖仍被招來軍議,但此刻自然心情欠佳。

各軍大使大部分不認識此子,均好奇打量,魔狼天星大術師的名頭在遠東河北道還是響亮的。

正監軍使陳道則首次聽聞,但其方正,打量一眼即正襟危坐,副監軍使鄭裴則與此子有隙,陰笑的盯著不放。

“來將通名”單思敬副大總管見此子進的帳來,只顧向左右諸總管大使拱手施禮,不得不喝道。

“廟街折衝府都尉獨孤天星見過大總管,副大總管,及諸位將軍監察使”

副大總管?單副大總管氣的,不就問了你一句,連姓氏都給省了。

“聽聞獨孤都尉近日均不在軍營?”還好獨孤大總管給副大總管出氣來了。魔狼天星進帳之前,各軍正翻查各軍違紀事例,正好查到每日點卯名冊

“稟大總管,某近日確不在軍營,”

“軍營點卯,逾時不到,仗軍棍,三卯不到,斬立決,右軍點卯名冊逾十日未曾見獨孤都尉大名,獨孤都尉把軍營當何處了?”還未等獨孤大總管問詢,邊上鄭裴副監軍使代為斥責了。

這兩人有仇?!左右諸將眼睛亮了,均幸災樂禍的看住兩人,有真幸災樂禍的,如看不慣某人囂張氣焰的燕國鋒大使,有假裝幸災樂禍的,如知其肯定無事的李獻誠都督,其他不明就裡的更多。

“某與汝有仇?”頃刻有人說出眾人所想,正是被斥責之人獨孤都尉。

“你”鄭副監軍使氣急,沒想到這魔狼天星根本不按常理回覆,直言無稽之事。

這就槓上了?營中諸將立刻對著生猛的小都尉大術師來了興致。

“軍營點卯,逾時不到,仗軍棍,三卯不到,斬立決,右軍點卯名冊逾十日未曾見獨孤都尉大名,獨孤都尉把軍營當何處了?”同樣的話語由大總管說出,眾將憋笑,一模一樣的話語啊?一字不改。

“回大總管,近日某奉李都督令出營探聽突厥軍情,故未點卯”魔狼天星對著未來的義父大總管可不敢嗆聲。

“李都督,可有此事?”

“回大總管,確有此事,相關公文均記錄在案,前些日子也曾報備行營”右軍總管黑水都督李獻誠立身回答,側身處左手伸出三指,魔狼天星明白,三壇燒刀子不在廟街了。

“杜參軍,可有此事?”獨孤大總管詢問右側參軍杜維。

倉曹參軍快成全曹參軍了,錄事參軍不在列,他只得翻看手中賬簿“確有記錄,六月二十八日記錄廟街都尉獨孤出營探敵,七月十四日回營”

“陳御史,此令可合軍令?”獨孤大總管轉首詢問正監軍使河南道監察御史陳道。

“合”陳道御史惜言如金。

“不知獨孤都尉出營十七八日,可有軍獲?”鄭副監軍使卻不願輕易放過。

“此乃軍事,鄭副監軍使有權查問?”好吧,又被硬邦邦頂回。

燕唐有制,監軍使只問軍紀,其他事務均只有勘察權。

“不知獨孤都尉出營十七八日,可有軍獲?”又是一模一樣的問話,這回換成單副大總管了,鄭副監軍使臉都綠了。

“回單大總管,四日前某曾遣人回報,塔河南山密林有大隊突厥兵馬出現,希冀行營警惕”獨孤都尉不緊不慢的回答,副大總管也變成了單大總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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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將嘴角抽搐,獨孤大總管猶甚,危言聳聽可是他說過的。

“確有此記錄”杜維參軍補刀。

“出營十幾天,只有此一條所得?某懷疑獨孤都尉陰奉陽違,發現敵情不阻攔,貽誤軍機,罪不可赦”鄭副監軍使繼續斥責。

“某只是充當斥候,敵軍勢大,某等只好遠綴,”難得獨孤都尉直面鄭副監軍使辯解一下。

“胡言,皆知敵軍困守塔河城,城外能有多少敵探?某觀是獨孤都尉畏敵怯戰”鄭副監軍使來了精神。

“不是敵探,某報稱有敵兩千餘,當時某部才一夥十來人,故只能騷擾之”

“區區兩千敵軍,當圍而殲之,獨孤都尉就膽怯了?畏敵不前,請大總管行軍令”

帳內眾將默然,這是什麼鬼?區區兩千敵軍?深夜踹營,中軍損失上萬,壓箱底的玄甲重騎幾近覆滅,你讓十幾人就去圍而殲之?這個副監軍使是來搞笑的麼?

“是,某當圍而殲之,某認罪,請大總管責罰”獨孤天星都尉無奈道。

“夠了,行營近期有結案送往京都,請鄭副監軍使親自前往吧”惜言如金的陳道正監軍使也不得不出言。

鄭副監軍使懵了,到天寒地冷的遠東,他是來鍍金蹭功勞的,這讓他在半途中就被攆回京都?臉面何存?功勞何求?

“獨孤都尉處置並無不當之處,不用責罰”陳道監軍使面無表情的補刀。

“大軍雲集,諸事繁忙,仰仗鄭監軍使的地方尚多,送結案之事派一小吏即可”獨孤大總管打起圓場,徵漠河尚未結束,此時得罪鄭裴所在的鄭家可謂得不償失,他的族兄可是工部尚書大司空鄭裕,鄭裕嫡女鄭穗兒也在營中參軍事。

“可,鄭御史須慎言”陳道監軍使借坡下驢。

“今日軍議乃為攻克塔河,獨孤都尉之事容後再議”單副大總管趕忙轉移話題。

獨孤天星眨眨眼,拱手施禮“某請告退。”

“慢,久聞廟街魔狼大術師之名,今日軍議可請獨孤都尉參與”未等兩位大總管發言,左軍唐休璟都督出言道。

“某一下府都尉怎有幸參與行營軍議?”獨孤天星推脫。

“休得聒噪,一邊聽著去”獨孤大總管一揮手,獨孤天星怏怏走到右軍黑水副都督丁大勇邊上站著,右軍總管李獻誠都督瞥一眼,一臉嫌棄。

“諸軍將,攻塔河城已有十餘日,各軍均無寸進,是何原因?”單副大總管開始主持軍議。

“突厥陷入絕地,天生悍勇,塔河城堅,某等估難不足,現已準備充分,乞兩位大總管再與軍令,前軍誓死攻城,必當先登”前軍總管方四海都督大嗓門首開金口。

“某等已做好打硬仗之準備,左軍也下定攻城死戰決心”左軍唐都督跟著表決心“但連場攻城,損失頗重,望行營予以補充”

“後軍上下齊心,必力保軍資安全”後軍裴玄圭副都督也表態。

“右軍連夜趕製攻城器具,上下一心,為三軍攻城提供援助”右軍李獻誠都督也趕忙發言表示存在,可這話聽得其他軍將只皺眉,都在城前死戰,就你右軍伐伐木頭,做做木工活?

“諸將有心,”獨孤大總管臉無表情的聽著“但某等不是聽諸位表決心說大話的,明日哪位將軍願做先登?”

下面各軍不語,前軍躺著一位盧龍大使,中軍前夜遭襲,諸將望向左軍,昨日左軍才得突厥俟斤闊爾庫特屍身,立有大功。

唐休璟都督捋須沉默一會,再開口“左軍是願做這先登,不過。。。”

他瞅瞅右軍諸將,“某覺得徵漠河前左中右後五軍,後軍看守軍資,責任重大,前軍左軍中軍均已輪番上陣,現在右軍旁觀多日,恰獨孤大術師回營,右軍休養多日,可否由右軍先做試探?”

右軍李都督臉更黑了,當日首波攻城都搶著先登,現在一有不諧,就推出右軍?當右軍好欺負?斜一眼,右軍實權都尉魔狼天星正低眉搭眼,做鵪鶉狀。

尼瑪,都當本都督好欺負不是?

一咬牙,李都督拱手“稟大總管,右軍一直負責攻城器械督造,連日來並無短缺,若右軍出陣,恐延誤攻城器具供應”

“後軍剛打退襲兵,突厥近日無力再擾,可分出部分兵力營造攻城器具”前軍方四海都督語氣淡定卻截斷右軍後話。

“後軍願承此任”裴玄圭將軍補刀。

“久聞廟街狼團悍勇,獨孤大術師智勇過人,某等當一觀右軍風采啊”唐休璟都督笑眯眯接著說。

“廟街折衝邊鄙下府,怎麼與諸強軍上府相提並論?”聽聞提到己名,魔狼天星不得不應。

“攻城日久,三軍皆有損傷,僅右軍兵強馬壯,當充任先鋒,與敵重擊”一直沉默的禁軍右威衛雲麾將軍燕君鸞也力挺右軍先登。

“李都督,右軍出戰,可有信心?”獨孤大總管也不再詢問李都督是否出戰,直問其決心。

“右軍自當戮力而為”右軍李都督不得不敷衍。

“好,明日右軍攻城,李都督,某問你,需幾日可攻克塔河城?”獨孤大總管直接下令,並欲規制期限。

李都督言頓,好嘛,其他各路攻城,輪番上陣,一日即退,到右路了就直接限定時日,這要是不能完成軍令,可是要掉腦袋的。

“兩位大總管,右軍現只有黑水軍一萬餘,三軍攻城日久未能建功,可否讓右軍先行試探”李都督咬牙道。

“只有一萬餘?三萬藩兵一萬僱傭軍是擺設?”唐休璟都督冷笑。

“這”李都督趕忙以眼示意魔狼天星,本都督低擋不住了,快來一起挨刀。

“遠東十三部和僱傭兵本本是友軍,帝國無其建制,指揮不順啊”獨孤都尉只好硬著頭皮上了。

“指揮不順還是指揮不動?”邊上遼城軍大使燕國鋒見四軍總管,哦,燕君鸞將軍為前總管,均對右軍施壓,此刻也跳將出來刷刷存在感。

“蠻夷藩兵,本無軍規,僱傭軍團,乃為利來,指揮安置,本就困難”獨孤都尉不由惱火。

“既然指揮不動,帶來何用?”唐休璟都督厲喝。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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