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居然還有人敢撩撥本侯?獨孤心慈有些奇怪,回首一看有點小樂。

勳官班均是白髮皓首的老者,數此老翁最老,滿臉的絡腮鬍居然亦是雪白,獨孤心慈有心頂撞兩句,想想還是算了,萬一把這把年紀的老者氣出個病來,其兒子、孫子、重孫子甚至灰孫子一大堆來找麻煩不合算,於是獨孤心慈立刻笑臉回道“老丈可是喚小子?”

“就是汝,汝即是那魔狼天星?”白胡子老丈又問,倒是中氣十足。

“某乃獨孤心慈,天星是某的表字”獨孤心慈規規矩矩回到,好趕快滿足這些老年人的好奇心後,覓機眯會覺。

“遠東侯的大名最近很風光啊”邊上一個鬍子雪白,頭髮卻是灰白的老者冷笑“只是不知某等勳門何曾得罪過汝?”

“老丈此話何解?”獨孤心慈迷惑,某都不認識汝等?

“聽聞是遠東侯諫言聖人裁撤十節度?”邊上另一個三縷長長白鬚老者問道。

獨孤心慈眨眨眼,指指自己“諸位老丈看某長的英俊否?”

“只能算不醜”長白胡子的老者實話實說。

“諸位觀某年歲幾何?”

“應三十來歲吧?”長白胡子有點不確定,獨孤心慈的頭髮最近保養不錯,術士協會會長韋一笑又贈與千年何首烏,灰白色漸退,但仍隱見。

“某剛雙十年華耶”獨孤心慈拱手“諸位看某這一乳臭未乾長得也不夠英俊的小子,有能力阻止三品大員的任免?能蠱惑聖人裁撤節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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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愕然,有人預料獨孤心慈會與眾人來一番慷慨激昂的辯論,有人預料此子也許會痛哭流涕的認罪,但均未想到此子居然來個死不認賬。

“汝這小子,有性格,夠無恥,不管有無此事,某認得汝了”開始叫喚他的絡腮鬍老者大笑。

“謬讚謬讚,敢問老丈名諱?”獨孤心慈作羞澀狀。

夠無恥是誇讚麼?最小亦六十出頭的一眾勳貴有些轉不過彎來。

“程彭那小兔崽子沒跟汝提過老夫?”絡腮鬍老者無語。

“盧國公?”獨孤心慈猜測此人為盧國公程處嗣,程彭將軍的爺爺。

“哼”邊上灰白頭髮的老者冷哼。

“敢問老丈名諱?”獨孤心慈趕緊向其拱手問。

“某才是程彭那小子的祖宗”灰白頭髮老者哼道。

“那這位老丈?”獨孤心慈腹誹汝無事提程大胖子做什麼?

“老夫李德謇”絡腮鬍老者大笑,對捉弄到名聞天下的魔狼天星很是自豪。

“哦原來是衛國公”獨孤心慈暗下決心,此仇必找那李青來報。

“那這位老丈是?”獨孤心慈又問那三縷白鬚的老者。

“那是秦衝家的”衛國公李德謇代為介紹。

“原來是胡國公當面”秦衝家有兩支,一支是胡國公,一支是翼國公,第一代翼國公秦瓊當世武神,先封胡國公,後改翼國公,有兩子,秦懷玉與秦懷道,秦懷玉太宗駙馬,襲翼國公爵,幼子秦懷道又有大功,睿宗聖人遂封其為胡國公,秦衝乃胡國公府子弟。

“汝夠奸滑的”翼國公秦懷玉讚揚。

“聽聞汝是今科探花郎?”衛國公問道。

“僥倖僥倖”獨孤心慈謙虛。

“那汝到某等處何干?”灰白頭髮的盧國公程處嗣好奇。

“呃,小子本想回家睡覺,昨夜可是守歲到天亮啊,可那馮大總管卻硬拉某來參加大朝會,某也不想啊”獨孤心慈實話實說。

“回家睡覺?硬拉來的?”已老成妖精的幾個國公有些不可思議,這大朝會可是榮耀啊,哪個大唐子民不想在這含元殿內殿前有一席之地,即使他們這些躺著等死的勳臣也掙扎起來冒著當場閉眼的風險參加。

“是啊,某無值司,又只是侯爵,丹鳳門前的御史不讓某進來參觀呢”

“汝這小子還真是備受聖寵”老國公們無語。

於是一頓白髮裡摻雜了一個小怪胎,已經生無可念的白胡子白頭發國公親王們紛紛來興趣,七嘴八舌的與其胡謅。

獨孤心慈又認識了英國公李震,鄂國公尉遲寶琳,河間郡王燕崇義,段雲胖子的祖宗褒國公段瓚等一眾在高宗武皇時期就叱吒風雲的老國公們。

獨孤心慈來了興趣,紛紛詢問當時的時事情狀,比如英國公李敬業反武唐,武皇的幾個倖臣結局什麼的,均是諸人親身經歷的,平日裡說給孫輩們聽無有耐煩的,現在遇到一個感興趣的,皆是老懷大慰,紛紛吹噓當年的武勇,自有旁人揭短,於是又是一片爭吵,獨孤心慈掌握氣氛走向,見勢不妙就轉移話題,總不至於讓這些老胳膊老腿打起來吧。

老年人有時記性不好,有時記性又超好,比如衛國公李德謇就忘了先前質問其干涉十節度設定的事情,卻記得當初太平公主的囂張。

特別是獨孤心慈見那御史和御醫心思放到觀看千官入大明宮的情景,未注意這邊時,偷偷拿出一個瓷**,扒開**塞,燒刀子的香味引得此處老國公們口涎四溢,獨孤心慈把瓷**偷塞給衛國公,自己施施然去擋住御史與御醫的身前,幾個老國公每人咂摸一口,那感覺不要太美。

等**幹意盡,盧國公程處嗣喚其回來,眾人拍著他的肩膀,就差稱兄道弟了,河間郡王還命人給他弄來一個交椅,一群人繼續吹牛。

元日的大朝會較冬至日更為盛大,各州府均有遣人來賀,並敬獻朝集,所謂朝集就是地方州郡的朝貢之物,按所轄地人口計,每口三十六錢。亦有各藩屬國使節獻上朝貢,熙熙攘攘不下五萬人。

太宗聖人曾作《正日臨朝》詩句:

條風開獻節,灰律動初陽。百蠻奉遐贐,萬國朝未央。雖無舜禹跡,幸欣天地康。車軌同八表,書文混四方。赫奕儼冠蓋,紛綸盛服章。羽旄飛馳道,鐘鼓震巖廊。組練輝霞色,霜戟耀朝光。晨宵懷至理,終愧撫遐荒。

氣派豪邁,聲勢無雙。

臨近辰時,千官望長至,萬國拜含元即將開始上演。

白髮皓首的老國公們亦開始肅容起身,整理一下儀容,獨孤心慈藏在隊尾,有樣學樣。

含元殿內設黻、躡席、燻爐、香案。御史大夫領屬官至殿西廡,從官朱衣傳呼,促百官就位,文武列於兩觀。監察御史二人立於東西朝堂以蒞之。

平明,傳點畢,內門開,監察御史領百官入,夾階,監門校尉二人執門籍,曰:“唱籍!”既視籍,曰:“在!”入畢而止。

相公們、兩省官對班於香案前,百官班於殿庭左右,先一品班,次二品班,次三品班,次四品班,次五品班。每班,尚書省官為首。東宮官居上臺官之次,王府官又次之。唯三太、三少、賓客、庶子、王傅隨本品。

侍中奏:“外辦!”皇帝步出西序門,索扇,扇合。皇帝升御座,扇開。左右留扇各三。左右金吾將軍一人奏:“左右廂內外平安!”通事舍人贊,宰相、兩省官再拜,升殿。內謁者承旨喚仗,左右羽林軍勘以木契,自東西閣而入。內侍省五品以上一人引之,左右衛大將軍、將軍各一人押之。

朝罷,聖人步入東序門,然後放仗,內外仗隊。

聖人升座臨朝,大朝會開始。

先是皇太子獻壽。次上公獻壽。次中書令奏諸州表,黃門侍郎奏祥瑞,戶部尚書奏諸州貢獻,禮部尚書奏諸蕃貢獻,太史奏雲物,侍中奏禮畢。然後中書令又與供奉官獻壽。時殿上皆呼萬歲。

獨孤心慈站在翔鸞閣廊下,看著下面青袍**品官,綠袍六七品官不下四萬人,感嘆燕唐真是物產豐盛,養活這些人多不容易啊?

還有含元殿內五品以上的朱紫袍臣工亦有不下千人,獨孤心慈又暢想到這午時不知有無盒飯吃。

獨孤心慈這邊的翔鸞閣廊下亦有四五十白髮勳臣,個把時辰過去,個個亦是東歪西倒,怕是體力已有所不支。

好在輪到勳臣們入殿祝賀了,御史帶隊,四五十個老國公老親王顫顫巍巍跟隨。

沿廊下西轉到含元殿廊下,幾萬臣工眼尖的均看到了跟隨在勳臣隊裡的不明生物,明顯是其他白首勳臣孫子輩的遠東侯獨孤心慈。

獨孤心慈眼觀鼻鼻觀心,默唸沒看到沒看到。

再次踏入含元殿,其他心思已在漫長等待中消耗殆盡,只餘某好累的感覺。

慢慢來到熟悉的聖人御座前十幾步,獨孤心慈已看到了熟悉的張說相公,源乾曜相公,張嘉貞相公,蘇頲相公,最前列的是宋璟相公,還有遼陽郡王尚書左僕射獨孤貞,已遷蒲州刺史的陸象先,居然還看到前徵漠河監軍使現山南道觀察使陳道,河北道觀察使王軒。

武將班領頭的是做千牛衛大將軍程伯獻,親仁坊的鄰居,還有莆國公左威衛大將軍楊同,左監門衛大將軍馮元一赫然在列,還有認識的右監門衛大將軍楊思勖,右領軍衛大將軍張亮,不認識的幾位揣測是左武衛大將軍王毛仲,左驍衛大將軍葛福順,左衛大將軍張知運,右衛大將軍渾元忠。

後排還有幾個熟人,右威衛雲麾將軍燕君鸞現在已是大將軍,安西副大都護張鐵頭,藍關守將寧遠將軍秦衝居然也趕來參加大朝會。

獨孤心慈不禁為自己人緣廣闊點贊,混不在意滿殿朱紫驚奇勳臣內怎地有如此不明生物。

姚崇依然端坐在御前右側,皇太子燕瑛,後面侍立著四皇子燕浚,還有一個看來上不足十歲的娃娃皇子,武王燕棣不知所蹤。

姚崇亦看到了混雜其中的獨孤心慈,心中恚怒更盛。

即便是聖人也有些愕然,一琢磨才想起是囑咐過馮元一帶其到勳貴班裡。

勳貴班的領隊河間郡王燕崇義三呼萬歲,接著是恭祝燕唐千秋萬代,風調雨順。

聖人見白髮蒼蒼的勳臣們已是強撐,連聲讓宦者搬來憑幾,安排眾勳臣在兩旁落座,勳臣分開兩行,落座於文武班前紅地氈上,好巧不巧,獨孤心慈位置正在獨孤郡王案前,眾人看的是口瞪目呆,這還真是大巧背小巧,巧上加巧。

獨孤心慈無奈垂首,聖人也不禁一樂。

更巧的還在後面,下一個流程居然是進授新科進士的爵位以及安冊封他們的值司。

本來常科進士還需到吏部參加宏詞和拔萃兩科複試,就是身、言、書、判四項內容的檢驗,身就是體檢,看有無隱疾,言就是說話,有無結巴啞巴,書就是書法,授官總不能寫的字只有自己認識吧,判就是公文寫作,總不能授官後連個公文也不會寫吧?

但開元元年的制科乃特例,這不過一個月就由吏部擬定爵位值司,聖人索性就在元日大朝會的大日子冊封,沾沾年輕人的喜氣。

御史臺的人去宣進士們入殿,兼職禮部尚書的中書紫薇左侍郎蘇頲上奏疏,言稱科舉之事,乃國之大計,以去歲制科大獲成功為例循為常例,就是改以往三月常科到十月,三月為各州郡選拔進京士子時間,十月十八日為科舉開始之日,考後閱卷時間延長,改為來年三月放榜,那時才是杏花開放之時,不像今年杏園探花,只尋摸到幾隻枯梅。

事不關已,高高掛起,獨孤心慈自然是毫不關心。

禮部尚書蘇頲的奏疏應是事前議定了的,無人反對,聖人欣然允之,責各州郡擇良才入京參考,京兆府亦需安置好來京士子。

一片祥和之後,御史臺與禮部吏部的人領進士們入殿,此次入殿的僅三十來人,餘者第三榜中人仍由吏部安置。

進殿士子們第一眼看到的自然是聖人,第二眼看到的居然是混雜在一群白髮勳臣中的獨孤心慈。

均是熟悉去歲制科探花郎之人,冬至日含元殿的十大罪辯爭至少還能記個三五年。

獨孤心慈自然亦熟悉其中大部分人,以溫鈺為首的十八人曾到輞川別業混吃混喝四五天呢。

聖人勉勵兩句後即有吏部主事宣讀冊封事宜,

首先前三十均獲朝散郎散官,從七品上,三榜的三百進士獲宣義郎散官,從七品下。

挨個宣讀姓氏,三十一人的名字逐次唸叨,少了探花郎獨孤心慈和被探花郎罵死的柳子慶。

聖人與殿內朱紫臣工不理意氣飛揚的眾進士,均饒有興趣的看向數著指頭的遠東侯獨孤心慈。

獨孤心慈上首的盧國公還扯扯他的衣袖,一臉促狹,獨孤心慈不禁埋怨,安排勳臣的座位怎地就不隔開點,像那些有資格賜案几的三品大臣們相隔足有一步,打聲招呼亦需大聲,他們這些白首勳臣卻挨著坐的,歪著的都可以腳碰腳了。

千官望長安,萬國拜含元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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