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無語,獨孤貞訓斥兩句“治學當持久,心地當如水”

獨孤心慈也隨口反駁“勞逸結合,百戰不殆”

獨孤貞也不著惱,繼續溫言問起時務策的題目,知道居然無題,也是捋須沉吟。

申王也問起兩位郎君的策文,溫鈺的策文是漕渠疏通疏,韋二郎則是鹽鐵論。

溫鈺認為長安周遭河流年久堵塞,導致京都至各州府交通不暢,需大力整治,並建議在壅渭為堰以絕灞滻二水,向東作一條與渭水平行的渠道,在永豐倉附近復與渭水匯合,又在禁苑之東築樓,下鑿廣運潭以通漕運。

獨孤貞不斷頷首稱讚,贊其論點大膽,卻切實可行,此策能解決京都長期供給緊張局勢,功莫大焉,並讓其詳細考察一番,撰寫更詳實資料,他願為之提交中書省。

韋二郎的鹽鐵論則更為大膽,韋郎君建議收鹽鐵國有,打擊私鹽民鐵氾濫局勢,設專門值司管轄鹽鐵供給。

獨孤貞也予以高度評價,認其忠心為國,此舉亦乃富國之策。

申王看著兩位郎君有點嘆己心已老的思緒。

獨孤貞又順勢訓斥獨孤心慈兩句,讓其學習兩位郎君為國分憂的態度,獨孤心慈都懶得回應,藉口酒已薰,卻繼續與眾護衛划拳作樂。

街鼓雖歇,坊門已閉,但坊內並無街禁,申王府來人催促,申王也置之不理,歇息一會繼續飲宴。

席間獨孤貞讓獨孤心慈明日去拜訪周遭鄰居,申王也一力承擔引薦之職。

直至亥時,八大護衛躺倒五個,申王也暈暈乎乎被架回府,溫韋兩位郎君也被安置在獨孤心慈的院內,遼陽郡王邀其常駐,但溫鈺以離家日久,藍田參軍值司也需打理為由明日即告辭,韋二郎也以需往洛陽參加師門月試為由婉拒。

獨孤心慈倒無他想,只是讓他們入京須入住郡王府。兩位郎君點頭稱是。

一頓歡飲,耗費酒水十壇。

邱斌帶著老蒼頭收拾殘局,餘人酣然入睡。

次日,街鼓聲響第一通,獨孤貞就須上朝理事,獨孤心慈和溫鈺韋二郎也醒來,整治一頓早點,溫鈺和韋二郎就辭行,獨孤王爺溫言叮囑一路順風,又拿出一箱物事扔給獨孤心慈,言道獨孤府地契物業均在內,讓其仔細打理府事。

遼陽郡王尚書右僕射獨孤貞揚長而去,獨孤心慈仍安心吃完早餐,送兩位郎君出坊門,即回府檢視木箱內物事,邱斌則一邊笑眯眯的看著,這個以前由他保管的。

獨孤心慈仔細翻看了一下文契,宅第雖由聖人賞賜,但亦有萬年縣備案,地契之類的更是完整,遼陽郡王食邑為五千戶實封八百,封地為遼陽郡,食祿由宗正寺每年調撥,永業田五千畝,在渭南縣,郡王府還有若干別業,比如在升道坊和歸義坊均有宅第,在東西市也有店鋪,還不止一兩間,僅西市就有一套宅院,分割成六個鋪面。

宅第內的物品也有清單,獨孤貞喜好收藏書籍,專設一閣樓藏書,現藏書有八千卷,其他早年間聖人和皇太后賞賜的珍玩無數,也無人管理,扔在廊屋裡,已過了十來年,不知品相如何了。

再翻翻賬本,獨孤心慈腦門開始冒煙,特別是看到劍玄邱斌無辜的眼神,這都記得什麼啊?

九月初一,領俸祿兩百貫,俸料一千五百石,發一百貫

十月初一,兩市店鋪送銀錢一百貫

獨孤心慈揉揉腦門,問道“對面申王府中有幾口人?”

“啊,嗯,申王有一正妃三嬪,四子三女,僕童大約有兩百人吧?”邱斌眨巴眼睛。

“那咱們去看看庫房有什麼禮品,準備一下過去拜訪”

“不是說今日由他領小王爺去拜訪鄉鄰麼?”

“他就是鄉鄰啊”獨孤心慈頭疼,指望一個廝殺漢明白人情場面的事還是算了吧。

庫房很大很破,門都懶得上鎖,推門進去一股酸腐味,什麼都裝的珍珠,成卷的絲綢,金銀之物就那麼用綢布包著放在案上,居然還知道要放在案几上,不直接扔地上?獨孤心慈吐槽,那豈不更省事?

“找幾個僕僮吧”獨孤心慈嘆道。

“到哪兒去找?”邱劍玄一臉萌萌的。

“算了,吳七郎醒來了沒?”

“那小子酒量太差,現在還在酣睡”

“等他醒來,讓他想想辦法”

獨孤心慈看著鬥裝的珍珠蒙塵的蒙塵,粉碎的粉碎,心裡抽搐幾下,隨意選了幾件用綢布包著的盒裝的首飾,扔掉黑灰浸透的綢布,看看首飾盒倒品相頗佳,開啟看看也就是普通金銀頭簪頭花之類的,就抱著出去。

讓阿狗去駕車,讓大熊和邱斌抱幾壇燒刀子就出門了,到車內又搜尋一下,找到幾個盒子,大約是遠東廟街的雪蛤膏,胭脂之類的,讓邱斌留在宅第照看昨日宿醉的人等,帶著阿狗大熊就直奔對門申王府而去。

有兩百多人的申王府就是不同,門口青衣僕童就有四個,眼見獨孤心慈從對門而來,也彬彬有禮的問郎君又何事?

獨孤心慈也客氣的問申王也可否在府內?今日特來拜訪。

一個僕童進去稟報,其他人也客氣的請獨孤郎君門裡歇息,獨孤心慈微笑致謝。

讓大熊抱一木箱,阿狗抱著兩壇酒,獨孤心慈親自用一木盤裝了四盒首飾四盒雪蛤膏,還有些零散首飾。

不一會申王居然跟著稟報的僕童出來迎接,“正欲去尋汝,怎還過來?”

“怎能勞煩申王親來?小子過府拜會王爺才是禮數”

“來就來還帶這麼多物事?”申王假裝生氣。

“送給申王爺的可就只有兩壇酒哦,這些小物事乃給王妃和小王爺郡主們把玩的。”

“來來,某等兩府何須客套,這是遼陽郡王府的小王爺,以後來訪直接讓其進門就是了,還通報?弄的那麼生分”

“該有的禮數還是要講的”獨孤心慈笑道,隨申王到客廳落座。

申王有兩個兒子入仕,就讓人去喊在家的兒子出來陪客。

“也別王爺王爺的叫了,託大叫聲世侄,世侄就叫某伯父可行?”

“那就叫伯父了?”獨孤心慈從善如流。

“世侄,稍候,某即帶世侄到周遭鄉鄰拜訪,認識一下”

“有勞伯父了”

不一會,申王府的三郎燕渡出來見禮,申王妃居然也跟著出來。

“哈,這是遼陽郡王府嗣子獨孤心慈,世侄從遠東來,特來拜會某等,世侄可是參加過昨日制科的才子,這是某家三郎,恩,世侄今年多大了?”

“某已二十了”

“那世侄是兄長,多照看一下三郎”

“哪裡哪裡,三郎乃俊雅之人,某等粗鄙,尚望三郎多加提攜”

“世侄真會說話,遼陽郡王府與申王府鄉鄰十幾年,獨孤王爺與申王也是從小玩伴,兩家不必繁文縟節”申王妃也笑道,一看也是八面玲瓏之人。

申王府三郎倒是靦腆的很,木然呆立著也不說話。

“時日已不早,某先帶世侄前往鄉鄰各府走動”申王起身說道。

“那就勞煩伯父了”

“世侄可要來申王府午餐啊,伯母親自給汝做幾道菜品”

“小子剛進府,許多事務尚未理清,既是鄉鄰,時日久長,改日再來拜會伯母,當好好品嚐伯母的佳餚”獨孤心慈婉拒。

“汝伯母的廚藝怕離汝尚遠,今日辛苦一下,把坊內各府跑遍,說實話,某也是經年未去走訪鄉鄰了,今日隨世侄一道,也去混個臉熟”

“伯父說笑了”

於是留下申王妃檢視獨孤心慈帶來的禮物,饒是王妃富貴多年,見到雪蛤膏之類的稀罕物事也稱奇不已,暗想這遼陽郡王在河北道遼東十年倒沒白呆,哪知這均是這個邊縣小士子獨孤心慈的手筆。

親仁坊離皇城宮城近,裡面的王公國公公主卿相就有幾個,東門之北的藤王府,南門之西的畢國公府,東北隅的燕國公府,北門之東的代國公主府,西北隅的金吾衛大將軍程伯獻府,也就是盧國公府的旁系,千牛衛程彭將軍的堂叔,還有太子詹事韋琨宅、中書舍人楊宏武宅、太僕卿王希雋宅、右威衛參軍吳巽宅,給事中陸質宅、太子典膳郎衛君宅、左諫議大夫李石宅。

一圈下來,獨孤心慈賠笑到臉皮抽筋,泰半均在上值,留下兩壇燒刀子作禮即離開,代國公主和駙馬鄭萬鈞倒親自接待,代國公主乃申王與當今聖人的親姐,以為是二弟來訪,見是遼陽郡王府嗣子為主客,亦是萬分驚訝,遼陽郡王王妃在世時倒與相鄰和睦,競相往來,可王妃已去世多年,遼陽郡王也外任多年,去歲才回京,與親仁坊內並無走動。

婉拒代國公主的留餐,到了午時方才跑個遍,申王自然而然的跟隨獨孤心慈進了遼陽郡王府。

獨孤心慈也懶得親自動手,讓阿狗把昨日剩下食材隨意整治一下,幾個昨夜宿醉的護衛和吳七郎也都醒轉,眾人隨意吃了點。

申王也不回家,就賴在王府不走,獨孤心慈無法,拿出茶具沏壺茶招待,又贏得幾聲讚賞。

“本來七郎的印書坊近來繁忙,但也看到了,這遼陽郡王府實在是缺人手整治一番,不知七郎可有熟識可靠之人?本郎君想聘用幾人打理一下王府”事情急迫,獨孤心慈不顧申王爺旁觀,詢問吳七郎。

“若短期的打掃整治,青龍坊到有人選,長期入住王府的須細細尋摸”吳七郎苦笑,他的印書坊還缺人手呢

“恩,勞煩吳七郎現回坊尋找一些泥瓦匠,木匠,雜役,還有花木匠,明日即可開始整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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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七郎匆匆領命而去。

獨孤心慈想想,又吩咐阿狗套車,準備和邱斌去看看升道坊的別業和東西市的店鋪。

“正卿倒真是不理俗事,轉手就把這些雜事交與世侄了?”正卿乃獨孤貞的字,申王爺名喚燕成義。

“王爺可是在府內歇息會?”獨孤心慈問道。

“某也好久未出門逛逛了,今日所性陪世侄到底,就與世侄四處走走”

獨孤心慈無法,帶著個拖油**就出門了。

西市店鋪交與牙行打理,倒無紕漏,東市的三個店鋪卻交與獨孤王爺的三個舊部打理,兩個經營著絲綢,一家經營藥材,申王爺藉口東西市不準六品以上官員入市,窩在獨孤心慈的馬車上享受美酒。獨孤心慈現乃一白衣,大模大樣的就去接見兩位掌櫃。

兩家絲綢鋪掌櫃見王府嗣子前來,紛紛抱怨今年虧損嚴重,無法繳納租金,問王府能否把店鋪收回,藥材鋪的掌櫃則雲淡風輕,他每年均有盈利分紅與王府。

獨孤心慈知獨孤王爺那是真的心慈,此幾個店鋪就真的是當做給跟隨多年的舊部貼補生活的。

獨孤心慈摩挲一下下巴,“這樣吧,這兩個店鋪的官稅均是王府繳納的,現在也貼補多年了,現在也無利可圖,那不如就拍賣吧,兩位掌櫃若有興趣也可參與競拍”

兩位掌櫃傻眼,囁嚅半天說這兩天盤算一下,看能否擠出銀錢把王府繳納的官稅給貼補一下。

“不用了,兩位隨某到牙行一趟,看有無牙行願接這兩個鋪面,兩位既然是虧損,盤算一下虧損多少,王府也可從拍賣所得中貼補一下”

兩位掌櫃有些懵“王爺可知此事?”

“此等小事豈可打擾王爺?”獨孤心慈可不心慈。

兩位掌櫃無法,跟隨到牙行,託一官牙盤算兩個店鋪價值,居然各值當兩千貫,獨孤心慈也暗歎這東西市果然流金淌銀,十來步大小的店鋪就值兩千貫,他在青龍坊買的兩套宅院比這兒可大了百倍,才值當千貫。

兩位掌櫃拉著邱斌託情,邱斌冷笑,他可知這兩個舊識的心思,連個絲綢鋪可比藥材鋪賺錢多了去,卻年年抱怨,獨孤王爺拉不下臉皮,不僅不收紅利,還替他們繳納官稅,現在知道小王爺的厲害了吧,那可是玩弄突厥汗國幾十萬人馬於鼓掌的人物。

兩位掌櫃見事不可諧,咬牙出資盤下一間店鋪,另一家由王府收回,獨孤心慈也不客套,讓其本月搬移即可,把另一間就委託給牙行,讓其代為收取租金。

不到半個時辰就處理完東市的店鋪疑難,見天色尚早又前去升道坊。

升道坊正是延興門之南的坊裡,獨孤心慈一行入京曾從此經過。

進了坊門,升道坊與親仁坊那是天壤之別,比諸青龍坊也是千差萬別。

房屋低矮無一家高宅大院不說,坊裡也是汙水橫流,無數衣衫襤褸的軍民面色如菜,整一個髒亂差。

申王爺在車內捂著鼻子,咬牙堅持,獨孤心慈又回覆笑眯眯的神色,對此環境熟若無睹。

來到西南隅,這是一座大宅院,雖無高大宅牆,亦無觀賞庭樹,但方圓也有十多畝,房屋已有數十間,宅門大開也無人值守,到了門口,一股噁心酸臭讓申王爺伸出頭去終於忍不住嘔吐起來。

獨孤心慈忙讓阿狗把申王爺送回親仁坊。

獨孤心慈下車隨邱斌走進宅門,邱斌還叫道“王五郎在不在?”

後院出來一個大漢,濃眉熊腰,只是一條腿瘸了。

“邱伯啊,怎有空來尋某等?”此人嬉皮笑臉。

“這是小王爺,來看看宅院”

“可是要收回?”王五郎臉色大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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