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當空,大地上被烤的炙熱燙手,海水蒸騰起陣陣水浪,稍有觸碰地面,能夠感覺到燙手的炙熱,這會兒它的溫度已經超過了四十多度。如今尚未到正午,可以預料等到了午時,溫度肯定還會暴增,說不定能夠烤的雞蛋。

四草海岸橫屍累累,地面已經被鮮血浸透了,附近的海水都散發著濃重的血腥氣,海岸稍遠的地方,無數的鯊魚攢動著,背鰭構成了一片褐色的三角林。

"再上一個連!"朱晟的聲音堅定冷漠,周圍的十數名軍官腦門上已經滲出了汗水,這已經是第四個連,前三個連能夠倖存下來的都趴在沙灘上,人數肯定不會超過兩百,這意味著整整兩個連被打空了。

鐵甲防護船已經停止了噴吐彈流,馬克沁機槍已經打廢了,槍管噴射出了數萬粒槍彈,早已被磨平了膛線,射擊地方準確性已經不可靠了。十數名衝鋒的步兵被絞殺了之後,所有的馬克沁都被要求更換了,這意味著鐵甲船有十數分鐘,甚至更久的時間裡,無法提供火力支援。

中川少將已經下令部隊後撤到了第三道防線,第二道防線吞噬掉了三百多名步兵,同時也被打得殘破不堪,最重要的是中川手裡已經沒有足夠的兵力維持那樣的火力密度了。第三道防線實行的是重點防禦,僅僅構築了一些零零散散的環形土包,沒有整條的戰壕。

"支那人戰死了多少人?"望著一地的屍體,中川的聲音比朱晟還有冷漠。

"司令閣下,支那人最少留下了八百具屍體。"統計軍功是副官的專長,僅僅掃了一眼,他就能結合自己的記憶,估算出擊殺的敵人數目。

"才八百啊!"低嘆了一句,中川少將道"向總督大人發報吧,就說我們已經竭盡全力了,最多到晚上,臺南城將被支那人攻陷!請他早作準備。"

"司令閣下..."副官震驚的看著中川少將。

這樣的電報不僅僅是傳遞戰況那麼簡單,還意味著中川必須承擔戰敗的責任。如果他直接戰死沙場,軍部或許會看在他英勇的份上,厚待中川少將的家人,可若是發了這份電報,等於預設了中川無能。他的家人肯定會在臺南城失陷之後被憤怒的武士報復的。

"一個整編聯隊的兵力,僅僅抵抗了三個小時,就損失了兩千人。支那兵的戰鬥力已經超過了帝國軍隊,這是無法忽視的事實,我必須把實情告訴總督,帝國需要重新看到支那人,或許割讓臺灣...希望這樣能夠讓他們收兵吧!"中川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的話,副官都沒有聽到。

"轟"

聲音勝過雷霆,大地都被震動了,站在"地官赦罪"戰列艦上,朱晟都能夠感受到傳來的震動。

望著南方騰起的好似蘑菇雲一般的煙柱,朱晟笑了,四個連的血拼不是沒有價值的。

"大局已定,傳令下去,加快進攻,兩個連一起上,我要一戰而下!"

隨著銅號聲吹起,數百名英勇的兵士跳下小船,躺著齊膝深的海水朝海岸衝去,四草炮臺的炮聲轟鳴,海岸上時不時的有戰士被掀飛,炸死。

兩艘驅逐艦冒險逼近海岸,一百二十毫米的艦炮開始向四草炮臺射擊。

中川少將呆愣的看著臺南城裡翻滾著的煙柱,不用猜他都知道哪裡肯定是軍火庫,只有軍火庫才會庫存這麼多的炸藥,那是臺南城賴以生存的根基,也是中川為自己留下的最後底牌。

四草海岸防守不住,這中川少將心裡早就有了預料,他佈置三條防守線,目的就在於消耗敵軍的士氣和兵力。等到時機成熟的時候,依靠軍火庫,武裝臺南城裡的日本僑民,和支那人進行巷戰,這是他唯一能夠在戰死之後,讓家人以後的生活得到保障的憑藉。

"將軍…閣下,那是…軍火庫..."副官指著煙柱,不安的看著中川少將。

"山炮中隊的彈藥補充了嗎?"中川雙目赤紅,抓住副官的衣領,幾乎把他提離了地面。

"補充過了一次,不過現在怕是也不多了!"

"八嘎..."中川憤怒的把副官扔出丈外,最後萎靡的下來。

中川少將一直呆在前線,山炮中隊的彈藥情況他如何不清楚,只是不願意相信這一切吧了。

刀疤班長龜縮在一個土堆後面,他前後左右全是戰友的屍體,能夠僥倖活到現在,刀疤班長都佩服自己的運氣。

"班長..."

猛地回頭,刀疤發現是自己班裡的獨眼,精神立刻放鬆了下來。

"沒想到一個連都死光了,咱們班裡竟然還有兩個活著的!"獨眼聽不出班長的話是慶幸,還是悲痛,哼了一聲,努力把自己的身子縮的小一些,這樣可以保證小命最大限度的保住。

後隊還在進攻,而且強度大了許多,可是戰死的也更多了。他親眼看到一個忙著救助戰友的醫護兵被掀翻了腦殼,連抽搐都沒有,直接一頭栽在了地上。

數百名兵士嘶喊著,瘋狂的衝鋒,前面的人倒下了,能饒過去就繞,繞不過去就直接踩著衝了上去,什麼道理,什麼倫理,什麼軍法,只要士兵沒有後退,沒有投降,軍官和軍法官們是不會在意你在戰場上幹了什麼出格的事情的。馬克沁重機槍的射手,每一次出動,都會把自己人打死不少,可是也從來沒有見過那個國家放鬆了對馬克沁機槍的使用,更沒有處置機槍手的事情。這是因為,機槍手在戰場上打死的最多的還是敵人,自己人終究戰死者寥寥。

"獨眼,咱們拼一把怎麼樣?"

怪異的看了班長一眼,獨眼沒有想到班長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

"十三個兄弟,就剩下咱們兩個了,如果不拼一把,我都沒臉給他們收屍了。"

猶豫了一下,獨眼握緊了手裡的銀槍,這是他在雲南的時候獲得的,這也是他能夠從巡防營的一員,成為陸戰隊戰兵的原因。

"班長,你是認真的?"

獨眼是個惜命的人,他不在意別人的命,可是卻極為看重自己的小命。一家老小都在等著自己發餉養家,獨眼輕易不會讓自己陷入危險的絕境的。

點了點頭,刀疤堅定的說道"看到那個握著指揮刀的倭狗了嗎,一會兒,我給你掩護,你幹掉他!"

"那家夥最少是個營長,殺了他,咱們最少可以少死百來個兄弟。"

正當獨眼猶豫的時候,刀疤已經竄了出去,對面的日本兵也隨著轉移槍口。百十粒槍彈一起攢射,饒是刀疤靈敏,還是被擊中了大腿,身形一滯,無數的槍彈就潑灑了過來。

"快啊!"憤怒的喊了一聲,刀疤的身體已經被打成了篩子,血汩汩而出,沒一會兒工夫,身上就沒有一塊完整的地方。

看著刀疤倔強的不肯倒下,任由槍彈瘋狂的射擊,鮮血和內臟的碎塊狂吐,獨眼也有些動容了。他出身於舊軍,深通明哲保身之道,到了戰場上,就算是戰事在慘烈,獨眼都有信心保住自己的性命,可是現在,他卻有種瘋狂的想法在腦子裡湧動,什麼都不想顧忌了。

銀槍端起,獨眼快速的扣動扳機,對面那個舉著指揮刀發狂的日本軍官,眉心中彈,晃動了兩下,一頭栽在了地上。

迅速拉動槍栓,獨眼從來不用閉眼瞄準,只要端起槍,他就有把握擊中目標。

"砰"又是一個軍官倒下,獨眼轉移位置,小跑疾奔,跑動中槍聲不止,直到彈夾裡的槍彈打空了,獨眼才滾到一個掩體後面。

刀疤看著那個軍官倒下了,雙目中一絲光彩也沒有了,堅持的身體轟然倒地。

淚痕滑過臉頰,連那只早已瞎了的眼睛也流淚了,獨眼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激動過,想要殺戮過。就算是當初獲得銀槍的那一天,也不曾。

"衝啊!"

忘卻了躲避,忘卻了生死,也忘記了家人,可是獨眼的腦子卻前所未有的清醒,一個班的戰友待他如兄弟,從不曾因為他的一隻白色眼珠而嘲諷他。他記得,有其他部隊的士兵借獨眼嘲笑過自己,而一個班的士兵都為了他參與了打架,為此十三個全部被關進了禁閉室,受了三棍,可是他的兄弟們從來沒有後悔過。他知道,那不是同情,也不是憐憫,而是發自內心的兄弟之情。

熱血湧到了腦門,還有什麼是可以害怕的;戰死就在眼前,想念家人又有何用;只要無畏的戰死,家人就會為之榮耀,也會得到撫卹。

站在戰列艦上,朱晟端著望遠鏡觀察戰場的形勢,突然一個身影進入了他的視野。

"那個人是誰?"朱晟面上多了幾分奇異的光彩。

許多人都注意到了,那個身影很勇猛,也很無畏,一馬當先,距離日軍陣地只剩下了三十多米,他的身後百米開外才有零星的援兵,這種情況下,他竟然還安然無恙。

"應該是一連的吧!"德魯有些不確定的說道。

"你不知道?"朱晟有些奇怪了,這次衝鋒的都是山地旅的部隊,按說德魯都該認識啊。

"司令,山地旅本來我是都認識的,不過以前山地旅分拆出去的時候,有一批兵被招進了各營,我不是太熟悉。再加上這麼遠,我也無法判斷那人到底是誰!"

恍然的點了點頭,朱晟突然朝身後說道"天宇,你去把他救回來,這個人我要了。"

"是!"

正當德魯等人驚訝聲音來自哪裡的時候,就見一個彪形大漢三兩步就跨出了指揮台,幾個眨眼的工夫,他就出現在了海面上,一艘小船被他一個人划動,竟然比十二個人划起來還要快,迅速就超過了不少人,直朝海岸衝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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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他是..."

"馮天宇!"說起這個名字,朱晟有些傲然。

迷茫之色在眼中閃過,德魯幾人沒有絲毫的印象。

"他是鳳凰..."話沒有說完,那軍官就握著了嘴巴。

一絲驚喜從眼中閃過,他們立即就想到了那支傳奇般的衛隊。軍中一直有著他們的傳說,他們無所不能,他們無所不精,他們力大無窮,他們高大威猛,甚至有人說他們刀槍不入,是天兵天將。他們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名字中間都有一個天字,有的是一個人字,傳言還有一群名字裡有地字的,可是誰都沒有見過。

以前,人字隊的鳳凰戰士還充任訓練營的巡查官,可是現在,除了運氣,沒有人能夠在輕易的見到這些神奇的戰士了。

德魯羨慕的看著朱晟,也只有這個孫家的親信將軍,才能夠讓鳳凰衛士出動保護他了,其他人身邊頂多也就是三五個銀槍戰士,再多的也是近衛營派除的兵士,根本沒資格動用鳳凰衛士。

馮天宇的動作很快,幾百米的海水被小船劈斬開來,竟有鉅艦馳騁海疆的味道。

"他登岸了..."

大步流星,這是德魯腦海裡浮現的成語。德魯感覺這個詞語似乎專門為馮天宇設計的,步子一邁就是四五尺,快的卻像閃電流星,竟然讓人的眼睛有種跟不上的感覺。

幾個躍步,馮天宇已經超過了大多數人,手裡的兩柄巨型手槍拔出,子彈向連了線一般,快速的噴射著。

日兵成片的倒下,每一個都是在眉心和喉間中彈,鮮有意外者。(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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