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克定很委屈,從前都是別人巴結他,從來沒有他巴結別人的份,尤其是老袁被起復之後,身為長子,他的地位也一下子暴增了起來。雖不能說是當朝太子,但是在北京城裡,他絕對比那些王爺貝勒要吃香的多,就算是攝政王載灃見了他,也要擠出一絲笑臉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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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現在,面對眼前這個比他還年輕近二十歲的少年,袁克定總覺得自己像是個傻子,一直被他調侃也就算了,可是這一路上,那人和身邊的女子說的話都比自己多,自己就像是糞坑裡的屎蛋蛋,沒人搭理了。

"孫兄,你這次來天津一路上還算順利吧?"好不容易見孫復轉過頭來了,袁克定急忙問道。

聽見了可以裝作沒聽見,可是看到了也聽到了,孫復怎麼也不好裝下去了。

"袁兄客氣了,小弟今年十八歲,比你要小多了,萬不可在稱呼'孫兄';之類了,你直接稱呼我的字就行了!"

袁克定心頭一喜,以為兩人的關係有了巨大的進步,急忙追聲問道"那孫小弟的字號是?"

"啊!"孫復一愣,一拍腦門,懊惱道"我給忘了,我還沒成年呢,字號家父還沒給起呢!"

"..."

第三次了,這已經是第三次了,袁克定心裡憤怒的咆哮。他感覺自己就像是八大胡同的龜公,被人扇了一巴掌,還要送上另一邊臉,讓人扇。

"噗嗤..."詩雅看不過去了,笑著對孫復說"阿郎,你看他多可憐啊,你就被欺負他了!"

剛剛還覺得這個姑娘很可愛,袁克定現在發現她根本就是利箭,字字穿心啊!堂堂內閣總理大臣的長子,如果傳出去被人欺負了還不敢還口,那比殺了袁克定還讓他難受。

有心想要甩袖而去,可是想起老爹臨行前的"字字叮囑",袁克定實在是沒膽子這麼做。如果真的圖了一時之快,袁克定不敢保證自己還能不能進迎賓館,說不定直接就會被拖出去打個半死。本來袁克定還是堅信虎毒不食子的,可是自從那次被老袁用柺杖抽了之後,他趴在床上養了一個月的傷,從那時起,他就不再相信虎毒不食子了。

"詩雅,剛剛他藏在一邊看我們的小笑話,這會兒我逗逗他也是應該的!"孫復湊到詩雅耳邊"低聲"道。

袁克定能夠清晰的聽到孫復的聲音,直到這會兒,他才明白,感情自己早先的計劃已經被看穿了,這人就是刻意逗自己玩呢。

抬頭望天,袁克定心中無限委屈,他就是聽聞了這位少帥的傳奇般的故事,才會動了心思測試一下,沒想到竟然給自己惹下這般簍子。

自知兩人關係難以好轉,袁克定也想開了,不再刻意逢迎,如果不是必要,他打定主意不再開口了。

"阿郎,你說的那個狗不理包子到底在哪兒?我想要吃!"轉了一圈,詩雅摸著平坦的腹部嘟囔道。

"袁兄!"

"唉"袁克定應道。

"狗不理包子鋪在哪兒?"

袁克定臉色一僵,忽然察覺這會兒,自己好像成了隨從了,而且那兩人也真的有將自己當隨從的意思。

直到這會兒,袁克定算是真正明白了,這位真不是什麼好東西,當街殺人也就算了。上海的日本人沒怎麼惹他,都被殺了個血流成河,最後甚至還開炮轟擊無辜的僑民,日本人冤啊!如果這種人不被投進十八層地獄,那老天肯定瞎眼了。

"袁兄啊,我在海上遇到了日本人的阻攔,一艘戰列艦,兩艘裝甲巡洋艦啊,差點沒把我的遊輪給擊沉了,我懷疑這北京城裡有人和日本人勾結,想要殺我啊..."莫名來了一句長嘆,孫復煞有其事的望著袁克定,好像他就是兇手一樣。

腳下一個趔趄,袁克定差點沒有趴下,這次他的任務是迎接孫復,可是老袁真的用意就是要保證孫復一路的安全。現在聽他的語氣,顯然是把老袁家當做勾結日本人的那個勢力了。

"大都督放心,到了天津的地界上,你的安全就交給我了,就算是到了京城,也絕不會有一個人再威脅到你的安全!"袁克定信誓旦旦的說道。

這一路上老袁已經調了一個協隨著袁克定到了天津,現在就駐紮在天津城外三十裡的一座村落,這也是袁克定信心的來源。

"那狗不理包子鋪?"

"..."袁克定望著孫復,久久沒有開口。

為了吃一個包子,你至於繞這麼大圈子嘛?袁克定現在很想回去,就算是被老爹打死,也比被這人折磨死強。

天津狗不理的包子很不錯,孫復連吃帶包,再加上大胃口的孫佑幾人,直接吃了三十多塊大洋的肉包子,看的袁克定直咧嘴,尤其是看到孫復直接起身就走,絲毫沒有結賬的意思,袁克定都想趴在桌子上痛哭一場。一個身價千萬的大都督,竟然還讓自己出一頓包子錢。

打定主意了,袁克定不能再忍受這種痛苦了。既然不能勸說孫復,那就把目標轉向了詩雅,小姑娘的天真純樸被袁克定利用的淋漓盡致。天橋的雜耍,北京城的戲法,京劇的花臉,全聚德的鴨子,林林總總,百十樣不重複的好玩的、好吃的,讓詩雅聽得都嘴饞心動。

終於,孫復還是北上了,沒有繼續留在天津,這讓袁克定大舒了口氣。可是好心情沒有持續三分鐘,就又有一個難題出現了,一個加強步兵團三千人馬怎麼運到京師去。最重要的是,袁克定根本就不敢把他們運到京師,萬一到時候孫復發起什麼瘋來,那誰都攔不住了。

"袁兄啊,你是知道的,我和京師裡的那些旗人是死對頭,如果沒有點貼身兵士,我怎麼敢進京啊!"嘆了口氣,孫復又感慨道"如果袁兄覺得難辦,那就在陪小弟玩幾天,然後我直接回茂名也就是了。"

一聽這話,袁克定打了個哆嗦,不說自己壓根就不想陪他了,單就是孫復想回茂名的訊息傳出去,就能讓整個中國暴崩了。

"大都督且捎帶,我這就去聯絡火車,讓他們加開一趟軍列就是了!"

京師到天津的火車早在光緒二十二年,也就是1897年就已經通車了,至今已經執行了十五六年,不過當初它只修到了通州,到了190年的時候,火車才算通到北京城。多年的運營經驗,再加上它又是一道複道鐵路,運營能力頗為強大,袁克定沒費太大功夫,就讓搞到了一條專線。

就算是一道專列,也無法把所有的兵士都運過去,對於這樣的情況,孫復也表示了理解,沒有再為難袁克定,只帶了一個近衛營北上了,讓其他的部隊隨後在進京。有那麼一刻,袁克定都有些感動了,可是很快他就把這點感動扔到了九霄雲外。

"袁兄,你知道我這次進京主要是做什麼嗎?"

"願聞其詳!"

"在茂名的時候,我就聽說現在的皇帝是個五六歲的孩子,我就想看看他現在還尿炕不尿。這件事咱們兄弟倆可一定要一塊進那個紫禁城裡去看看!"

袁克定臉色一白,手腳都有些顫抖。現在老袁雖然已經多次表露過要請皇室退位,可是卻從沒有說過對皇室不敬的話,老袁的心裡對皇室還是有著幾分感情的,而且他不願意有人罵他欺負孤兒寡母,忘恩負義之類。

轉頭看了看數百名全副武裝的士兵,尤其是那些幾個人架著的馬克沁,袁克定心裡已經悔透了,這樣一支部隊隨著一個"壞蛋"進來京師,肯定會惹出一個大麻煩的,而自己也必然會被人認作是幫兇。

幾次瞄了瞄路燈柱子,袁克定很像把自己的腦袋在上面撞上一撞,只有這樣才能讓他心裡好受一些。

懷著膽怯和不安,袁克定隨著孫復朝京師而去,這一趟對袁克定來說,註定是一場噩夢,他已經想好了,等回了京師,立刻讓媳婦找個靈驗的寺廟給自己祈福求安。

京津鐵路不過一百三十多公裡,僅僅三個多小時,北京城就已經遙遙在望了。正陽門車站早在半個小時之前就已經被戒嚴了,這裡由袁世凱的親信部隊第二鎮的一個標被抽調了出來,擔任這裡的警戒任務。所有滿籍和斷髮的人都被禁止靠近正陽門車站,就算是乘車的乘客也被拒絕進入車站,原定的班車也被延遲了。

"袁三,你說孫家小子和雲臺會不會相處好?"不管怎麼說,老袁總還是希望自己的長子能夠有出息,這次就是他為兒子找尋的良機,如果能夠和孫復成為好友,將來就算是自己勢敗了,袁家也能有個安身依靠之處。

"大少爺天縱奇才,為人又樂善好施,交際廣泛,想來和孫大都督一定會成為至交好友的!"

"哈哈"袁世凱撓了撓額頭,暢笑道"如果雲臺有你說的一般好,我也就安心了!"

人的勢力大了,總是會瞻前顧後,尤其是年紀也大了的人,袁世凱自然也不例外。尤其是年過五十的他,身體雖然還很健康,可心裡已經開始為後人著想了。就是因為這樣,他才不願意急迫的比清廷退位,給世人留下一個刻薄寡恩的形象。

"袁三,這幾天京城裡的局勢怎麼樣?"起身轉了一圈,袁世凱站在茶樓的二樓望著千米之外的正陽門。

亦步亦趨的跟著袁世凱,袁三從來不會讓自己離開袁世凱的三步之內,除非有任務的時候。

"自從良弼死了之後,那個宗社黨就再也沒有集過會,攝政王載灃倒是找過幾次恭親王溥偉、肅親王善耆等人,可是這幾位親王卻再也沒有出過府門,就算是朝會,也多次告假不出。"

"哼"不屑的冷笑道"這滿人裡邊,像點樣的也就良弼一個,其他人都是口氣比天大,膽子比鼠小的軟蛋,有一個彭家珍就讓他們嚇得都不敢露頭了,看來滿人的朝廷真的要到頭了。"

說起彭家珍,袁三忽然低聲稟報道"不過有些奇怪的是,自從那是彭家珍刺殺良弼之後,就再也沒人見過過他,就算是屍體也沒人見過!"

"哦"老袁捻了捻八字鬍,半晌沒有說話。

老袁突然問道"那些旗人們對孫大都督進京有什麼看法?"

"那些皇室親王們都憋在家裡沒出來,卑職不知道他們怎麼想的,不過其他的旗人都聽聞了廣州旗人的下場,有些畏懼孫大都督,聽說太后在聽聞孫大都督進京的訊息後,也召人詢問了廣州旗人的現狀,知道哪些旗人被驅逐出城,衣食無著之後,太后一個人靜了一整天,連飯都沒吃。"

"看來這個孫大都督比革命黨人還讓旗人害怕啊!"低聲嘆了一句,袁世凱對裕隆太后有些愧疚,不談慈禧的關係,單就是此人的性子都讓老袁欽佩。一介女子,能夠在這樣的局勢下,還能撐得住,這本身就是一陣堅強。

"嗚嗚..."一陣汽笛聲響起,火車的轟鳴聲傳到了茶樓裡,老袁也露出了幾分笑臉。不管怎麼說,孫復既然到了北京城,就等於落入了自己的手裡,到時候就算是天下一統也不是什麼難事了。

轉身離去了片刻,袁三回來時臉色有些不好看了,湊到袁世凱身邊低聲說道"大帥,孫大都督在天津又殺了三個日本浪人,而且聽說他的遊輪在海上遇襲了,就連停靠在紫竹林的船上都有一個殘留的彈洞!"

瞬間,老袁的心中一涼,發覺好像事情在向最壞的方向發展。孫復遇刺肯定是和日本人脫不了干係,偏偏自己和日本人的關係也有些密切,萬一這個訊息傳出去,全天下人都會盯著京城看,到時候,孫復是去是留,就由不得自己干預了。

正陽門火車站,北洋兵居外,近衛營控內,層層把關,把火車站包圍的嚴嚴實實,沒有留下絲毫的漏洞。

詩雅剛一上火車,就昏昏欲睡,三個多小時的火車她睡了三個小時,現在眼睛都還沒睜開呢。被孫復半抱半拖著,詩雅迷迷糊糊的倚在孫復的身上,就是不願意睜開眼睛。

緩步走下火車,孫復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自己的實業部長楊永泰,相比於以前,這位"謀主"的智者更多了幾分幹練和睿智,可見他的一趟京城之行沒有白來。

"暢卿,在京城待得還習慣嘛?"孫復一臉關切的問道。

看到孫復到了,楊永泰臉色有些不是很好,見孫復身邊只有一個姑娘,就用詢問的眼神看了一眼詩雅。

"沒事,她是詩雅,我的女人!"

正迷迷糊糊夢遊著的詩雅聽到這句話,心裡甜絲絲的,也顧不得瞌睡了,睜開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孫復滿是柔情蜜意。

"少帥,您不該來,這是北京城,早就被滿清朝廷經營了兩百多年,您到這裡簡直就是羊入虎口,太危險了!"楊永泰擔憂的說道。

"就是因為它被滿人經營了兩百多年,所以我才要來改變它!"孫復無畏的說道"以袁世凱的性子,如果不是逼到了頭上,他絕對不會真的向旗人動手,那這場革命就連最簡單的一個目標都完成不了。而且,我的安全你不用擔心,這個世界上沒有人能夠取走我的性命。"

"對了,那些海軍學員的事情辦得怎麼樣?"

說起這件事,楊永泰臉上多了幾分笑意,"袁世凱原本不捨得那些人,可是後來您和孫文鬧翻了之後,他就很痛苦的把幾所海軍學校的學員名冊和檔案交給了我,不過海軍部他還是不願意放手,這件事恐怕要您去和他談了。"

點了點頭,孫復也知道海軍部沒那麼容易拿過來。自從甲午戰後,雖然大清的海軍一直沒有恢復實力,可是在薩鎮冰、葉祖珪等人的努力下,海軍還是積蓄了不少人才的,這些人裡面,最精銳的就是薩鎮冰、沈壽堃、劉冠雄這些參加過甲午戰爭的老人,這種人,在海軍部就要數人,他們有足夠的經驗和復仇心,就算是放出去做戰列艦的艦長也都夠資格了。

"這件事我會和他說的,這一次我為他準備了一份大禮,相信他會把海軍部交給我的。"

"這位可就是聞名全國的的孫大都督,真是少年俊才啊!"人未到聲先到,老袁尚在十幾米外,他那清朗的聲音就傳來過來。

老袁個子不高,約莫一米六五左右,身材顯得有些臃腫,一身藍色陸軍官服,手裡拄著一根手杖,笑呵呵的像個慈善長者。

"袁大帥果然是氣勢不凡,剛剛我還在好奇為什麼雲臺兄那麼急匆匆的就走了,感情是袁大帥的虎威到了!"

"這小子怎麼這麼不會夸人啊?"袁世凱臉上笑意未減,低聲朝袁三說了一句。

拍了拍詩雅的手臂,等她鬆開了,孫復快步朝袁世凱走了過去,一把握住袁世凱的手,激動的說道"自從武昌起義之後,我就一直期待與袁大帥能夠沙場相見,沒想到一直沒能如願,現在再這裡見到您,也算是不虛此行了!"

"..."

"呃哈哈!"袁世凱努力擠出幾分微笑,說道"袁某也是個漢人,現在革命之勢大張,自然不會逆流而上,與革命為敵,孫大都督說笑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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