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英勇的部隊很多,有的可以直面槍口而面不改色,有的能夠以身代盾堵塞槍眼,也有可以無畏生死,甚至視死如歸的,可是從來沒有人可以面對大炮還能淡定的。不管是前裝火炮時代的鉛鐵彈頭,還是後裝火炮時代的爆裂彈,面對它們,神經再粗大的士兵也會發毛。

0毫米口徑的火炮對於很多人來說都是一個模糊的概念,大多數時候,我們都不知道它有多麼讓人恐懼。但是現在,上尉卻清晰的感受到了恐懼,即使炮彈射在了對面。雖然上尉不知道自己看到的是多大口徑的火炮造成的彈坑,但是上尉卻知道自己已經被它鎮住了,以後不會有勇氣面對它的打擊。

數十米大的彈坑,留在五百米遠的地方,但是周圍兩百多米半徑內的清兵都倒下了無數,在地上痛苦的滾動著,嚎叫著。上尉甚至看到了幾個清兵再不住的錘擊頭部,瘋狂的用緊握的雙拳擊打腦袋,一點也不管自己能不能承受的住。

"連長,你的耳朵流血了!"一個新上來的年青士兵,對著上尉大喊道。

上尉明顯有些失聰了,面對士兵的大吼,反應很遲緩,好半晌才轉過頭來。似乎察覺到了臉頰和耳郭的異常,上尉下意識的擦了一下,接著就看到了手上的血跡。上尉不是第一次面對這種情況了,以前作戰時,也曾遇到過炮擊,知道如何處理這種情況。

照著耳朵眼的方向,用手掌空磕了幾下,黑色的淤血流出了不少,外面世界的聲音瞬間就傳了過來。幾百米外的慘叫聲也第一時間進到了上尉的耳朵裡,上尉突然緊張的掃視了一下自己的士兵,心中大舒了口氣。新兵們剛到並不能適應戰場的激烈,所以大部分都趴在戰壕裡還沒有露頭,老兵們忙著低頭裝彈射擊,身體大部分都沒有露出壕溝,炮彈爆炸產生的衝擊波對他們的傷害有限,只有上尉處於情緒不穩定的狀態,受到的傷害最為嚴重。

"連長,連長,你怎麼了?"那個年青士兵發覺上尉沒有什麼反應,有些焦急的跑了過來,再次喊道。

青年士兵的舉動吸引了不少人的關注,一時間,大半的士兵都轉了過來,緊張的看著上尉,不管是老兵還是新兵都知道一個連長的重要性,對於老兵們來說,連長是他們活下來的依靠,而新兵們把連長當做他們的頭,茫然中的新兵們太需要一個頭帶領他們了。

"看什麼,都給老子開槍,這麼好的機會不練槍幹嘛?"

在上尉的大喊下,剛剛還不知所措的士兵們,頓時找到了主心骨,有槍的士兵開始瞄準倒在地上的清兵一個個的"點卯",多日的戰鬥留下了太多的仇恨,沒有誰會在這個時候手下留情,最近的清兵已經衝到了距離壕溝只有百米的地方,這個距離對這些缺乏訓練的士兵來說,依然有些遠了,不過目標大多已經顧不得閃躲了,給了士兵們很好的機會。

炮聲依舊,不過落在這裡的卻不多了,偶爾飛來的也只有幾顆小口徑的炮彈,不過卻更加精準了,最近的一顆距離上尉的防守線不過兩百米,幾乎把留在地上的清兵清理了一遍,據上尉的估計,前面的清軍最少死了兩百人,至於傷的更是不少,這其中真正被士兵擊斃的不過十幾個。

剛剛快活了一小會,幾乎每個士兵都擊中了幾個目標,可是彈藥的問題卻冒了出來。本來剩下的二三十個士兵剩下的子彈就不多了,運輸隊也只送來了六百發子彈,平靜分配到每個人手上的也不過十幾發子彈,這還是收集了陣亡將士的子彈才夠分的。

"停止射擊,清點彈藥。"恨恨的錘了一下地面,上尉無奈的下達了命令。

槍聲稀疏的很快,彈藥清點的也很快。

"我就剩下五發了。"

"我八發。"

...

慶幸的是士兵們沒有傷亡,雖然剩下的子彈不多,但是足夠再打一次阻擊了。

"連長剛剛太爽了,清兵都趴在地上,一個都沒跑。我打中了兩個,周圍的人竟然一個也沒跑,要不是子彈不多了,這次一定能把地面對面的清兵全殲了。"一個士兵湊到上尉身邊興奮的說道。

上尉一臉嚴肅的看著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的清兵,心裡很是沉重,"他們不是不想跑,那是他們知道在炮擊的時候怎麼做,能夠最大限度的活下來。"

新兵在戰場上總是最活躍的一群人,他們還沒有經歷過慘烈的戰事,內心裡雖然也有恐慌,但是更多的是興奮和激動。

"連長,這是哪來的炮聲,我們什麼時候有大炮了?"剛到的新兵挪到上尉身邊,一臉的好奇。

"我怎麼知道,興許是江上的清兵打錯地方了吧!"上尉望向南面的長江,心裡期待著是清軍的艦隊起義反正了。

炮聲來的突然,消失的也很快,沒等對面的清兵全部被幹掉,炮聲就已經停了,這讓上尉內心充滿了失望。

長江是中國的第一大河,也是蘊育了中華民族的第二母親河。此時的江面上,卻是充滿了緊張氣氛,二十多艘大小軍艦相互對持著,遠處還有十多艘大小軍艦遠觀著。

數量較少的一方懸掛著鐵血十八星旗,另一方則是懸掛龍旗,很顯然是一個是革命一方,另一個是滿清朝廷的軍艦。懸掛龍旗的一方有三艘較大的軍艦,還有六艘較小軍艦和六艘更小的艦船,另一方則是兩艘明顯大得多的軍艦和四艘小些的軍艦。一個量多,一個艦大,雙方的實力差距看起來並沒有那麼大,所以都還保持著基本的剋制,只是被大炮瞄準了對方,沒有任何一方有開炮的意思。

月兔號巡洋艦上,國際通用的艦隊旗高高的懸掛著,一身整齊的軍裝的林繼祥單手拄著指揮刀站的筆直,左手拿著望眼鏡觀察著對面的艦隊,一臉的怪異。

"艦隊長,剛剛對面發來旗語,詢問我們的來歷和目的?"大副笑著說道。

"告訴他們,我們是廣東來的革命海軍,是來支援武昌革命同志的,警告他們不要輕舉妄動,否則,後果自負!"林繼祥放下望眼鏡,霸道的說。

"你要讓誰後果自負啊?"一個有些疲憊的聲音傳來,嚇得林繼祥身子一抖。

林繼祥轉過頭來看到一個頭髮半百的老人,身體雖然筆直,可是臉上的疲憊卻怎麼都掩飾不下去。快步走上去,林繼祥陪著笑臉說道"伯父,你怎麼出來了,這種小事怎麼用的著麻煩您呢!"

"在軍隊裡不要叫伯父,叫我教官!"說完,老者又嘆了口氣,傷感的說"唉,你是這次的艦隊指揮,本來我是不該插手你的指揮的,不過對面的也是中國的海軍力量,能不打就不要打了。"

林繼祥有些不服氣,不過對老者的話也沒有反駁,只是一個勁的點頭。

老者看著大副問道"運來的軍火給革命軍送過去了嘛?"

大副急忙點了點頭,"剛剛吳兆麟已經帶著那艘輪船和武昌方面聯絡了,現在應該正卸船呢!"

老者瞪了大副一眼,責備道"以後不要直呼人家的名字,他們也不容易,不管怎麼說都能當得起一聲'英雄';。"

"旗語的事,就按林艦長的吧,不過後面的半句要改改,就告訴他們,我們都是中國海軍的一員,不要有不理智的行為,讓那些老外看了笑話。"

"是,是"大副急忙點頭,見林繼祥也預設了老者的話,轉身就走了。

林繼祥上前攙扶著老者,抱怨道"伯父,你又把我的話給改了,這樣會讓他們看低我的。"

一把拍在林繼祥的腦門上,老者怒聲道"兔崽子,還沒出師就像當家了,以你的水平,能夠當個驅逐艦艦長就不錯了。一路上,你犯下的錯誤,我都給你記一本子了,如果不知少帥缺人,哪輪到你做'月兔';號的艦長,還有艦隊指揮官。"

林繼祥一臉的尷尬,也不敢反駁,只是一個勁的陪著傻笑。

作為幾十年的老海軍,薩鎮冰對旗語一點都不陌生,沒等旗語官把旗語翻譯過來,他就明白了意思。

"廣東什麼時候多出兩這麼大的軍艦了,怕是比'海圻';號還要大上一些了?"

"統制,我們打不打?"神情複雜的望著對面的艦隊,副官問道。

其實副官的問話其實沒有什麼意義,薩鎮冰率領的艦隊雖然還掛在"龍旗",可是軍中已經有不少人同情甚至心向革命了,現在又碰到革命同志,而且是海軍,沒幾個人會真的願意出戰,一旦打起來,出工不出力的海軍官兵帶給大清海軍的,只有一個結局。

"加強警戒,他們不開炮,我們也不開炮。"留下一句話,薩鎮冰轉頭就返回船艙了,留下相視無語的一群官兵。

遠處旁觀的各國艦隊,見到對持的雙方都把炮口移開了,均是失望不已。

漢口租界是唯一沒有被戰火波及的地方,各國領事在發現這支陌生艦隊的時候就已經彙集一堂了。

"我很好奇這支艦隊是怎麼出現在這裡的,難道他們是飛過來的嘛?"德國領事不懷好意的向英國領事問道。

眾所周知,長江是英國人的勢力範圍,現在突然出現一支數艘軍艦組成的艦隊,而且還有兩艘四千噸級的巡洋艦,而英國領事竟然沒有事先得到訊息,這顯然很是滑稽。美國、俄國、法國領事都望向英國領事,眼神很是怪異,只有日本領事一臉陰沉的坐在那裡。

英國領事臉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恨不得把德國領事的嘴巴縫起來,然後踹到長江裡面去。

"我覺得我們應該先向那支艦隊提出要求,禁止他們向租界附近射擊,不要傷害文明世界的公民。"法國終究和英國關係比較密切,開口幫助英國領事解圍道。

"不,我們應該禁止他們開炮,並且要求他們退出長江,不得干涉武昌的戰爭。"日本領事起身道。

"拿什麼要求他們,又憑什麼要求他們,我們可是剛剛宣佈中立,這支艦隊又是革命的一方的,按照中立原則,我們是無權要求他們退出戰爭的。再說,我們的軍艦都不如他們的大,那可是四千噸的巡洋艦,是長江上能夠通行的最大噸位的軍艦了。對於這兩艘巡洋艦,我們沒有他們的一點資料,沒有絕對的把握,以及正當的理由,我無權要求美利堅的士兵這麼做。"不屑的看了一眼身高不到一米六的日本領事一眼,美國領事義正言辭的說道。相較於其他列強,在中國勢力不強的美國更希望中國革命成功,為他們開啟這個廣闊的市場。

"他們是廣東來的艦隊,兩艘最大的巡洋艦是同一級的,都是裝備有三座雙聯裝0毫米艦炮和幾門口徑不明的副炮,其他的四艘是千噸左右的驅逐艦,主炮是10毫米口徑,而且這幾艘軍艦航速都很快。"英國在世界的強大存在感不是虛的,林繼祥率領的艦隊不過出現了幾天,英國人就知道了不少資訊。

再一次見識到了大英帝國的強大,德國領事一臉的嚴肅,悶著頭不在說話。俄國雖然在長江上也有軍艦,可是目的不過是為了在東亞展示沙皇的威嚴,並不打算插手這裡的戰爭,而且俄國正在欲圖把蒙古從中國分離出去,心裡希望中國亂的越狠越好。日本領事倒是一點都不意外,實際上,他們也得到了和英國人差不多的資訊。法國的勢力範圍不在長江,雖然關注這支廣州來的艦隊,但是驕傲的"高盧雞們"不認為他們有值得關注的價值。

各國的矛盾已經隨著世界的瓜分完畢,越來越嚴重了,對於這種影響不了大局的事情,各自的爭辯不可罷休,最後只是得到了一個警告革命艦隊禁止向租界附近射擊的共同意見。

對於列強來說,廣東來援的艦隊影響不了大局,但是對於交戰的清軍和革命軍來說影響極大,一陣炮擊不過持續了十幾輪,但是對清軍的打擊卻是甚大,給予革命軍的鼓勵也極大。

黎元洪這幾日心情很不好,先是清軍不住的向武昌推進,接著黃興、宋教仁就來了,給予黎元洪巨大的危機感,等到袁世凱接任內閣總理,並且前來前線視察的時候,黎元洪已經滿心惶恐了,甚至想要逃跑了。

說起來是革命首義都督,名揚天下,可是黎元洪自己知道情況如何,革命軍雖然佔領了楚望臺軍械庫,可是那裡庫存的多是老舊槍械,新槍不到三成,彈藥雖然不少,可是那禁得起戰爭的巨大消耗。時至今日,黎元洪已經沒有能力為前線提供彈藥了,只能加緊催促火藥局和兵工廠加緊生產子彈,生產一批運送一批,可是這樣,彈藥的缺口也是巨大,多年的行伍經驗,使黎元洪明白,軍人沒了彈藥,就離崩潰不遠了。

枯坐在都督府裡,黎元洪雙目無光,心裡已經絕望了,剛剛的劇烈炮擊已經停下了,想來清兵也給攻破漢口了。

"大都督"黎元洪的馬弁興奮的大喊道"大都督,吳統領回來了,還帶回來好多武器彈藥!"

眼中閃過一絲精光,黎元洪立馬就回過神來了,猛地起身,一把抓住自己的馬弁,激動的問道"畏三回來了,援兵來了?"

坐在大都督的位子上,黎元洪沒有一天不期待援兵的到來,雖然湖南已經有一個協的援兵出發,可是至今也沒有到達,吳兆麟被派去了廣東,黎元洪沒有想到他竟然比湖南援軍回來的還要早。

"是的,大都督,吳統領回來了,還帶回來很多武器,劉總理(劉公,總理部總理)和孫部長(孫武,軍務部部長)已經帶人卸船去了。"

"卸什麼船,讓他們直接把彈藥運到漢口去。"黎元洪多年行伍的經驗不是虛的,第一時間就想到了最合適的處理辦法。

"唉"馬弁應了一聲,忽然說"大都督,剛剛我聽說江面上來了一群掛著鐵血十八星旗的的軍艦,說是廣東來的,剛剛的炮擊就是他們做的,打死了不少清兵。"

剛剛還心懷絕望,沒想到現在突遇喜事,黎元洪大喜不已,"天不亡我大漢,革命萬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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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隨我去碼頭,我要組織反擊。"滿臉興奮的黎元洪抄起軍帽就向外跑去。

馬弁回過神來,急忙追了上去。

ps:單更,五千字大章。(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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