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英華面露喜色,左右一看,又微皺眉頭,似嫌這裡環境粗陋。他身邊的一個身材高大的漢子立刻會意,使個眼色,八個漢子一起動手,搬來兩塊大石,擺在樹下,並鋪上乾淨柔軟的布子。百斤的大石,在漢子們的手中,像磚頭一樣的輕鬆,果然都不是弱手。

鐵英華請盧耀陽在兩石上對坐,眼光一眨,笑道:“瞧盧兄的樣子,似是剛從高郵城裡出來,不知是也不是?”

盧耀陽坦然道:“不錯。”

鐵英華笑道:“聽高郵城,明清兩軍正在交戰,盧兄單人匹馬的,到那裡卻是為何?”

盧耀陽心中一動,只覺他的訊息倒是靈通的很,比之自己,沒頭沒腦的闖到高郵,那是強了許多,當下勸進之心更堅,於是拱手道:“也不瞞鐵兄,在下現為朝廷的六品同知,今到高郵,本是有一件要事,奈何亂臣賊子妄顧忠義,這高郵城,卻也不必再去了。”

鐵英華笑一笑,道:“原來盧兄果然是信使,而且還是個官,弟失禮了。不知那亂臣賊子,指的可是李成棟?”

盧耀陽道:“不錯。此賊已然降清。”心中悲憤,一掌拍在面前之石上,啪的一聲響,石上一角,脫落於地。鐵英華身後的八個漢子,臉色齊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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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英華卻是神態輕鬆,微微的一笑,突然轉口道:“弟久聞江南山水天下無雙,峰巒佳勝,人傑地靈,多有才俊之士。不過一路而來,山水無雙還罷了,這才俊之士嘛,卻沒見幾個。直到見了盧兄,方讓人眼前一亮啊。”

盧耀陽心中奇怪,不明白他怎麼突起這個,回答道:“不敢。江南才俊之士多如牛毛,鐵兄還未過長江,怎能妄下結論?”

鐵英華微笑:“雖未過長江,但江淮是長江之頭,江淮之地多是孱弱無膽,酒囊飯袋之輩,照此研判,縱是過了長江,也未必有什麼英雄豪傑。”

盧耀陽微微不快,心想此人竟如此的蔑視江南人士,自己不辨上幾句,倒真顯的江南無人了,道:“鐵兄差亦,江南人傑地靈,自東晉以來,大師大才者,數不勝數。遠的不,只我大明開國到現在,凡有為的首輔功勳大臣,多半來自江南。江南豈無英雄才俊?”

鐵英華微笑:“盧兄所原也不差,只是時過境遷,那些功勳王佐大臣,今何在?若揚州的史可法,倒可勉強稱之,只是書生義氣,連一個馬士英都鬥不過,又何談其他?”

盧耀陽只覺他話大膽,沒有絲毫顧忌,果然是江湖人的性格,而且言語深妙,字字都隱藏別意,自己雖想反駁,但史部閣為馬士英排擠,卻是不爭的事實,當下輕聲一嘆:“所以才需要我輩來努力。奸人雖一時得意,但不會長久。大明朝忠義之士濟濟,只要齊心協力,內除奸賊,外抵韃子,克復中原,還都北京,也只是朝夕的事。”

鐵英華笑一笑,輕描淡寫的道:“盧兄好氣概,只是江淮的將軍和官吏們並不這般想,不然,他們也不會望風而降。”

盧耀陽:“鐵兄從北方來?”

鐵英華頭。

盧耀陽:“鐵兄既從北方來,所經所聞必多,山河破碎,韃子荼毒之事,不用我。方才兄臺力殺清兵,正是我輩本色!只是這般打鬧,於大事無補,到頭來可能越殺越多。何不穿起戎裝,共鑄堅牆,先擋韃子於江北,再尋機克復中原!這樣既可使江南百姓免受荼毒,又不失我習武之人,除暴安良的本色。”

鐵英華淡淡微笑,默默的聽著。但他手下的八個鏢客,臉色漸漸難看。

盧耀陽真誠的道:“鐵兄以為如何?”

鐵英華頓了一頓,笑道:“盧兄剛才所,有一半的事情是有的,但北方百姓受苦受難,為人荼毒之事,卻是沒有的。在我看來,他們現在的生活雖有些亂,但比起以前,卻是大大的改善。”

盧耀陽心中驚訝,想不到對方居然這麼。

鐵英華微微笑道:“盧兄驚訝,我不意外。我從北方來,所所言都是親眼所見,盧兄相信嗎?”

盧耀陽冷冷:“兄臺所,我倒想聽聽。”

鐵英華仍然甜甜的微笑:“天下興亡,於普通百姓有什麼關係?興,百姓苦,亡,百姓苦,何不關注一下身邊事?看一看親戚和朋友,是不是比以前過的好?只要過的好,朝堂之上坐著的究竟是什麼人,是漢是滿,又有什麼關係?江北的百姓此時賦輕稅低,安居樂業,比之以前,那是不知要好多少倍了。”

盧耀陽臉上變色,霍然站起,審視著他,道:“兄臺高論,真是驚世駭俗。江北的實情我雖不全知,但臨近的河南省的情況,卻是知曉一二,韃子暴虐,河南百姓紛紛逃散,哪有什麼賦輕稅低,安居樂業?再者,豈不聞天下興亡,匹夫有責!即便照兄臺所,難道我千萬漢人就該當拱手交械,將祖先的江山讓給滿人嗎?我泱泱中國,竟淪喪到如此地步?可笑啊可笑,兄臺劍法出眾,一表人才,卻不料胸腹之中藏著的竟是一顆”

漢奸投降之心,盧耀陽沒有出來,但鄙夷之情,卻是毫無保留的流露。

當他霍然站起的時候,八個鏢客都走上一步,並下意識的握住了兵刃。顯是防盧耀陽對他們主人有不利。鐵英華甜甜微笑,並不為意,也不生氣,只是微仰著頭,看著勃然大怒,臉色漲紅的盧耀陽。

盧耀陽正色道:“人只所以為人,便是因為有信念和思想,若是只追逐飯食,只求苟且偷生,和豬狗有什麼區別?韃子犯我江山,滅我國家,刀兵千里,屍橫遍野,凡我黃帝子孫,無不存著個驅除韃子之心!兄臺不為國家出力,反倒隔岸觀火,一腔的哼哼,我看江南兄臺還是不要去了,不然會被萬人唾棄!”完,道一聲:“告辭!”轉身大步便去牽馬。

剛走出兩步,兩個鏢客橫身擋在了前面。

盧耀陽冷冷:“怎麼,要強留?”

兩個鏢客並不話,只是手按刀柄,擋住去路,大斗笠下,四隻低垂的冷酷眼睛,似是在警告盧耀陽趕緊折身返回,若是惹了主人不高興,便沒有他的好日子過。

鐵英華坐在大石上,對兩個下屬阻擋盧耀陽,沒有任何的表示。依然笑盈盈的。

盧耀陽氣往上衝,叫聲:“得罪!”呼呼,左右兩拳同時擊向兩個鏢客的面部!兩個鏢客只覺眼前一花,拳頭已到面門,他們大吃一驚,急忙的側閃拔刀。但刀未出鞘,就覺得手腕酥麻,似是被什麼東西猛戳一下,“啊”的一聲大叫,不由的後跳了一步,拔出一半的刀重又落回了刀鞘之中。

“好功夫。”鐵英華拍手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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