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人依舊輕鬆,臉上又帶上了淡淡的笑,對盧耀陽刀子一樣的目光,毫不迴避的坦然面對。他舉著酒,等了片刻,見盧耀陽看也不看那極品的女兒紅酒,便輕嘆一聲,仰脖飲盡!

然後,他再次為自己倒滿,舉起來,道:“事到如今,我也不瞞你,你的來意和督師的軍令,不用,也能猜出來,只是,淮安四洲相繼失守,揚州失去屏障,清軍滾滾而來,已然不可抵擋我高郵一萬之眾,便是到了揚州,也只不過是為揚州這座大墳,再增添一萬孤魂野鬼,於大局又有何益?更何況,我們根本就到不了揚州。”

盧耀陽盯著他,壓制著滿腔的悲憤,一字字道:“就是,你們父子已經決意背叛,變成韃子的走狗?!”

青衣人平靜的承認道:“是,我們別無選擇,一萬多名弟兄和他們的家屬,得有一條生路啊。”

盧耀陽悲憤的大笑,狀似癲狂,笑聲中有無盡的蒼涼和悲憤。大堂裡似是颳起了一陣大風,低垂的帷幔突然旗幟般的飛揚了起來。

青衣人看著他,寧靜的眼神中似也閃過了一絲悲憤,但只是一閃。隨即平靜的道:“形勢如此,非是人力所能改變!耀陽兄節哀順變吧。”仰脖子又是一杯。

接著,他再次倒上,再次舉起來,道:“你我是至交,這三杯酒”

“住口!”盧耀陽止住大笑,一聲呵斥,長劍猛然出鞘。劍光閃動,映著他青紫的臉。青衣人單手舉酒,眼望著他,卻也沒有退一步。聽的“哧”的一聲,盧耀陽的長劍已然切下了自己的左手袍袖,往地下一扔,冷然道:“漢賊不兩立!自今而後,你我便是敵人了!”

青衣人慘然一笑,仰脖子又幹了一杯,完畢將杯子往地上一摔,瓷片飛濺,化做無數的白。白還在飛濺,就聽的腳步和兵刃急響,一大彪的鐵甲軍士從正堂門口擁了進來!

盧耀陽長劍一,颼的向青衣人當胸刺去。青衣人早有提防,手中摺扇向上一擋,“叮”的一聲,飛濺一片火星。原來是一把鐵扇。盧耀陽悲憤之及,如餓虎一般,連刺三劍,一劍快似一劍。青衣人步步後退,鐵扇連擋帶擊,堪堪抵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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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間內,軍士們已經撲了上來,長刀齊向盧耀陽劈去。盧耀陽飛腳後踢,踢翻兩個,長劍再一揮,衝在最前的一排軍士,慘叫著倒下。但軍士眾多,奮不顧身的向前,青衣人趁隙一個倒縱,躍出十步之外,被軍士們團團的護了起來。

軍士們用刀陣隔開了他和盧耀陽,不再進攻,只護著他緩緩的退到了屏風之前。正堂的門口,此時人頭湧湧,長槍如林,更多的軍士,在丈寬的門檻前,列成了隊,隨時準備搶進來。

盧耀陽一聲長嘆,收劍而立。

青衣人在刀陣的保護之中,摺扇輕搖,又淡淡的笑了起來:“耀陽兄的劍法愈發犀利了,再刺幾劍,我怕是人頭不保”

“叛國之賊還能侃侃而談,李淳風,你真是豺狼之心嗎?”盧耀陽的聲音湧滿了鑽心的痛楚。

李淳風輕嘆著:“耀陽兄,天下大勢,非你我所能左右,也非閣部所能左右。今日就算你殺了我,對大事也不會有任何的改變。你我好友一場,我也不為難你,你去吧。”抬手一揮,列在門口的槍陣,立刻刷的向兩邊一分,讓出了一條通道。

盧耀陽心思急轉,知道要殺李淳風已是不可能,要改變情勢,更是不可能。當下仰天一嘆,昂首邁步走了出去。

正堂前的臺階和空地上,黑壓壓的站滿了軍士,刀槍劍戟中走出去,只見一層又是一層,看來李淳風深知他的厲害,早就佈置了足夠多的人馬。盧耀陽看著他們的大明裝束,心中悲傷,用不了多久,他們就要披上清人的軍裝,成為敵人了。

走出總兵府,居然還有一個軍士為他牽來了戰馬。

時已黃昏,在太陽的餘輝之中,盧耀陽獨人一馬,在一大隊軍士的監視之下,出了高郵城。當身後的高大城門,隆隆而閉的時候。他悲憤交加,有一種想要大哭的感覺。

他拐出城牆,突然發現,在高郵城的另一面,黃昏的原野盡頭,竟依稀的有一大片的軍營。軍營連綿,應有幾萬之眾,那飄揚著的清旗,分外的刺眼。

也是他來時太匆忙,視線又為城牆所阻,竟是沒有注意。

他狠狠的抽了一鞭坐騎,坐騎一聲長嘶,四蹄騰空,向前急奔。風刺入眼,他的淚水終是流了出來。不只為使命失敗,揚州失去了可能的最後一支援兵,更為自己摯友不可思議的背叛。如果連李淳風都能動搖和背叛,那天底下,還有誰是可以信任的。

奔出了高郵很遠,他終於慢慢的平復了心情,勒住了坐騎。其時,夕陽西下,倦鳥歸林,大地漸漸向黑夜沉去。一條寬闊的大道上,前後不見來者,彷彿天地之間只剩下了他一人。

他覺得很累,一天一夜沒有休息的疲乏,一下子全部襲了過來。

他下了馬,靠在路邊的大樹下休息。微風拂體,夕陽斜影,悲憤和惆悵,淹沒著他。

便在他剛剛坐下,西首傳來一陣馬蹄之聲,七八個人快馬奔來。盧耀陽抬頭看去,微微的一怔。原來奔來的竟是鐵英華和他的八個下屬。

幾乎是同時,鐵英華也看見了他,在馬上一招手,喜出望外的笑道:“原來盧兄專在此處等我,”下馬上前,對著盧耀陽一禮。他身後的八個下屬,都是齊刷刷的下馬,寸步不離的跟在身後。

盧耀陽站起身來,回了一禮。他的酸楚,鐵英華自是不知道的,不過鐵英華觀察極其細微,似是看出了他心中的悲憤之氣,見禮之後,甜甜一笑:“盧兄心事很重,有什麼難解之事,可來和我聽聽嗎?”

盧耀陽微一沉吟,心想:“此人劍法出眾,手下又不弱,只是四處遊逛,不肯為國家效力,若是我能以忠義之心服他,豈不是好?”當下道:“鐵兄要是想聽,我自當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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