棲息艙的構造基本上就是一個穹頂,高韌性杆子在四周撐起拱梁,並起到將地板材料拉平的作用,內壓是維持整個結構的核心要素,一旦氣壓發生洩漏,整個結構就會立即崩塌。

但棲息艙內部的氧合機以及循環系統仍舊完好。

因此等雷嘉音從一片狼藉中找到並換上了完好的出艙太空服後便用密封帶和帆布重新將棲息艙立了起來。

但真正讓影廳內的觀眾和男主一起沮喪的是土豆農場全完了!

壓力全失,水分蒸發殆盡,同時,溫度也降到了冰點以下,即便是土壤裡的細菌,也挺不過這種災難環境。

土豆在火星上暫時是滅絕了,與它一起滅絕的還有土壤裡的細菌。

當然土豆死了是沒錯,但還能吃。

“本來就快要收穫了,所以仔細想想……爆炸的時間點還不算太差?”

雷嘉音在短暫的沮喪後重新強撐起了樂觀,或許是為了讓自己堅持下去,又或許是為了安撫銀幕前的觀眾。

但觀眾們已經沒辦法像電影前半部一樣被男主的樂觀和幽默所打動了。

幽默也無法掩蓋劇情無可避免因為這場事故滑向沉重。

棲息艙的包裝食品能支援到第400個地球日,加上火星上最後的土豆,最多堅持到第600個地球日。

預計補給飛船抵達的第856個地球日肯定是堅持不到了。

即便是在電影前半部給人無所不能、不斷創造奇蹟感覺的男主角也對此失去了辦法。

這是他無法解決的問題。

所以這次攻克困難的主角換到了地球。

航天局被這場事故嚇了個半死,天問一號也被彈出的氣閘艙撞飛了出去,失去了棲息艙連線的電源,天問一號自然沒有了反應,相當於再次中斷了聯絡,只能靠衛星照片檢視一片狼藉的棲息艙。

無數的關注此事的人們也都為男主祈福,那是在另一個星球上掙扎求存的人類,這是歷史上從來沒有發生過的,地球上的同胞拯救另一個星球上的孤身一人的航天員。

如果是剛剛發現男主不久,他就因為意外而死亡那還沒什麼。

人們只會期待國家組建調查組,調查這次火星探索行動涉及到的每個人的責任,給航天英雄一個交代。

但明明他都已經堅持到這會兒了。

航天局和國務院召開新聞發佈會放出那則重磅訊息的時候,事實上絕大部分有些常識和自主思考能力的人都不認為男主能善終。

那可是另一個星球,沒有能維持生命呼吸的空氣水源,食物也不夠,棲息艙那價值百億的高精尖裝置有任何一個零件出了毛病都會要了他的命。

即便航天局公佈了營救補給計劃,但那需要兩年多,補給物資才能抵達火星。

一個人類在火星要獨自生活數年,這種設想瘋狂到了人們不敢想象的程度。

可是隨著一個又一個照片,甚至對話,以及航天局營救計劃的釋出,人們對這個創造了奇蹟的男人不僅給予了最崇高的敬佩,也同樣萌生了樂觀的期待。

他被天線刺中腹部,讓太空服破了個洞,還能掙扎著回到棲息艙自己給自己做手術,取出腹部的天線頭。

他還能用糞便混合火星土壤,能用降落載具剩餘的火箭燃料制水,然後在火星上開闢了一百多平米的“農田”,種上了土豆,成為了有史以來最偉大最傳奇的“農民”。

他還能重新挖出二十年前失聯的天問一號,用十六進制讓地面可以用古老的攝像頭轉動的方式相隔三個光分的距離傳送ASCII碼,建立太陽系中兩個行星之間的通訊。

都已經做到這種程度了,還有什麼事情能難的倒他呢?

都已經到這種程度了,為什麼還會有意外發生呢?

那個航天員付出了這樣的掙扎,還是無法求得生存嗎?

正是因為知道那個人,知道這個國家,知道航天局為此付出了多大的努力,做了多少事情,創造了多少奇蹟,所以才更加不能忍受這樣的噩耗。

包括銀幕前的觀眾們,他們的悲憤也同樣來自於此。

雷嘉音在困境中始終保持著的樂觀與幽默又加劇了觀眾此刻的同情。

所幸雷嘉音也想到了這一點,所以在漫遊車附近用石頭堆出“一切都好”這幾個字。

當已經放大到極致的模湖的衛星圖上“一切都好”這四個漢字被被勉強的辨認出來後,觀測控制大廳的人們卻彷佛已經營救成功一般歡呼雀躍,互相擁抱甚至相擁而泣。

吳恆也被這一刻撼動了心靈,雷嘉音在搬動石塊的時候鏡頭並沒有給俯瞰的角度,所以很多觀眾並不知道男主在幹什麼,當然他想到了雷嘉音應該是在傳遞信息。

可當“一切都好”真的被顯示在大銀幕上的時候,不僅讓控制大廳的人們喜極而泣,影廳內的觀眾們也被深深觸動。

繼而是之前悲憤也一下消去。

反而有種空前振奮和激動油然而生。

就像拳擊場中,一個被不斷打倒在地選手,在你以為他要完了的時候,再一次從地上爬起,告訴對手,你打不死我。

但即便再振奮,航天局也意識到了眼下的困境雷嘉音已經做到了極致,不能再指望雷嘉音再創造什麼奇蹟了。

需要地球的同胞們來想辦法衝破困局了。

在重新透過天問一號探測器聯絡上後,航天局先是遠端指導男主做了一番初步排查,認為是1號氣閘室周邊的帆布老化了,反覆增壓導致其過度拉伸,直至破損。

然後交待男主交替使用2號和3號氣閘室進行地表作業,還給了雷嘉音一張清單和工作流程說明,來對整個棲息艙裝置進行系統檢查。

也是要用飽和的工作來分散男主的注意力,讓他不因為眼下的絕境而產生消極的想法。

“現在是第109個地球日。”探火工程的總工程師說:“他堅持不到原定的第856個地球日,我們要在第584個地球日前將飛行器送到火星,也就是說,還有475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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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合起來的各部門負責人紛紛皺起眉頭,揉著眼睛。

“地球和火星的相對位置不是很好,整個航程需要414天,將飛行器組裝到長征九助推器上,外加檢查的時間,需要13天,也就是說,我們只有48天的時間來製造這個飛行器。”

在極限的時間要求下,給男主續命讓其堅持到三年半以後熒惑四載人飛船抵達的補給飛船計劃不得不放棄了著陸器,採用彈跳著陸,防範棲息艙出現意外的可以替換的氧合器和水循環裝置也無法帶上,任何需要軟著陸的東西都沒有了。

只有食物和通訊設備。

然而即便如此,進度仍舊落後兩週。

為此,航天局負責人不得不力排眾議,將原定13天的將飛行器組裝到原本是執行月宮計劃的長征九號的時限縮短到了3天。

而代價是取消檢查和測試的環節。

這讓吳恆心中生出了些許不妙的念頭。

這會是劇情的鋪墊嗎?

看過不知道多少部電影的他敏感的意識到了這種可能性。

大銀幕中,為了省出最後的4天,又讓營養專家重新設計了雷嘉音的食譜,以此在省無可省的結局食物中再次延長了4天。

男主:“……太好了!我屁股都快坐出瘡來了,我在這兒還要待上好幾年呢,你們得想辦法讓我幹活兒。”

地球:“我們也是這麼想的,科學小組一旦有了方桉,就會馬上把時間表更新給你,大部分工作內容都圍繞著出艙作業、地質取樣、土壤分析,以及每週的醫學自檢,說實話,這是自天問一號以來我們得到過的最棒的‘火星加時獎勵’了。”

男主:“……天問一號從沒回過地球。”

地球:“對不起,比喻不當。”

幽默與輕鬆的對話衝澹了吳恆心中的不安。

52天后。

航天器總裝整合測試中心。

今天,這個房間裡熱鬧非凡,工程師們正忙著將補給飛行器裝入特製的集裝箱。

已經換班的技術人員從觀察臺那邊注視著裝箱過程,最近兩個月,他們都沒怎麼回過家,用來倒班的地鋪就打在餐廳裡。其中三分之一的人此時應該在睡覺,但沒有人想錯過這個時刻。

當班的組長擰緊最後一個螺栓。在他取下扳手之後,工程師們忍不住集體鼓起掌來,很多人熱淚盈眶。

第55天。

“補給飛船即將發射,預定時間為早上9點14分。發射之後,它將在軌道上停留至少三個小時,然後進行彈跳著陸……”

“如果發射失敗,肖浩宇還有別的資源可用嗎?”

“每次發射都有失敗的可能,”國務院與航天局聯合舉辦的新聞發佈會發言人沒有正面回答,“但我們希望一切順利,文昌的天氣晴朗,氣溫適中,發射條件很完美。”

“我是飛行總工,開始發射引數檢查。”

“收到。”來自文昌的發射控制負責人回應,“檢查所有站點,人員已到位,系統準備完畢。”他無線電道:“給我發射或不發射指令,指令是?”

“發射!”

“計時。”

“就位。”另一個聲音說道。

新聞發布廳的辦公室裡忙個不停,九臺嵌在牆上的電視都在播放實況轉播發射中心畫面,電腦上的國外頻道也在播放同樣的畫面。

整個世界都屏住了呼吸。

幾百萬公里之外,祝融號的船員們都擠在工作臺附近,聆聽著。

兩分鍾中繼延遲不是問題,他們沒有援手之力,也無須即時作出反應。雖然螢幕上只有聲音波形,但吳越作為指令長仍舊緊盯著不放。

有人絞著雙手,有人眼睛瞪著地面,有人遠遠地站著,雙手抱在胸前。

成千上萬人聚集在文昌的橋頭公園、海天會展中心沿海沙灘等觀測點,現場觀看無人發射,這是有史以來人數最多的一次,他們聆聽著響徹全場的倒計時聲。

“……3……2……1……”

發射架鬆開,長征九助推器底部騰起雲狀煙火,速度一開始很慢,但越來越快,附近觀景的人們發出一陣陣歡呼聲。

然而很快火箭開始不正常的偏轉抖動,然後在空中,在飛控中心的電子螢幕上轟然爆炸。

“艹!”

影廳內許多極為投入的觀眾與大銀幕中的人們一樣,發出了懊喪的聲音,甚至抱頭發出大聲的嘆息。

航天局與各個部門、所有工程師們的眾志成城,攜手合作有多讓觀眾們振奮,現在就有多麼失望。

拳擊手再一次被擊倒,不管他之前的準備有多麼讓人鼓舞,熱血沸騰。

果然是這樣,吳恆並沒有意外,這在他對劇情走向的預計中,但仍舊無法阻止懊惱情緒的產生。

只是他的情緒表達比較內斂,不像坐在他旁邊的航天迷丁偉已經飆出了髒話。

這簡直是升級版的《地心引力》。

已經不是能用一波三折能形容了。

他以為之前棲息艙的意外事故已經是絕境了,但現在才是更大的絕境。

反正丁偉現在已經完全想不到還有什麼辦法能解決這樣的困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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