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忽然愣了一下，還沒說什麼的時候，餘子清又問了一遍。
“我表達的再準確點，你以前是不是有個名字叫差妄神王？”
餘子清問完之後，就這麼看著對方，很平靜的就像是真的只是問了一個尋常問題。
那小姑娘沉著臉，表情臭的很剛踩到狗屎似的。
要是餘子清有些得意的告訴她，哎呀，我挖到你的身份了，她可能還會樂呵呵的回一句，恭喜恭喜，你果然不一般。
但餘子清這幅鬼樣子，她就知道，她預期之中，選擇到的最關鍵的部分失控了。
人怎麼就能這麼善變呢？
就像是一轉身，便換了個人似的。
從以前到現在，總感覺能看透人心，看頭人的性格行事作風，可每每到了關鍵時刻，都會跟跟預期有偏差。
當年她覺得那人陰狠毒辣，私心甚重，可是最關鍵的時刻，那個人卻連自己的命都能毫不猶豫的豁出去了，那一次讓她輸得一敗塗地。
她知曉了，人的所謂道德，上限會非常高，甚至都不對這個東西設定上限了。
這一次，她卻忽然發現，人的道德底線，又會低到眼前這個人這樣。
他怎麼就敢真的坐視不管，甚至還敢捏著訊息不放出去的？
說實話，餘子清真敢坐視無數修士路段，坐看煉氣之道從此路段。
她還就真沒轍。
“你到底想要做什麼？”
“我只是來確認一下，我對你到底是誰感興趣，看來我還真沒猜錯。”
餘子清心滿意足，轉身欲走。
差妄心態有些炸裂。
“你們大衍一脈的人，怎麼竟是這種讓人作嘔的貨色，只是為了展示你們比別人聰明麼？”
“那你錯了，我只是對某些事感興趣而已。
至於來找你，純粹是我懶。
從你這直接確認，是最快最方便的方法而已。”
餘子清轉身離去，一邊走，一邊揹著身子揮了揮手，消失不見。
差妄氣的差點炸裂開來，可是，餘子清斷開聯絡，她想做什麼都做不了。
等到餘子清消失，差妄快氣炸的表情，瞬間消散。
她背著手，腳踩在血海上，邁著輕快的小步伐，踩出一圈圈血色的漣漪。
每一道漣漪之下，似乎都有無數人痛苦的哀嚎，絕望的呼喊。
她臉上帶著一絲澹澹的微笑，以那些哀嚎和呼喊為配樂，嘴裡還哼著歡快的古老人族小曲，在血海之上翩翩起舞。
她一點都不著急。
因為事情一直在向著對她有利的方向滑落，區別也只是快與慢而已。
這麼多年，都等過去了，根本不急於這一時半刻。
哪怕這次選擇的是餘子清，卻也不是沒了張屠夫就要吃帶毛豬了。
大局已成，只需要等著。
她特別相信，人族裡的智者，巔峰的強者，最終，一定會選擇，匯聚門戶，化解大謬。
因為這事本身，對於人族來說，其實就是沒有選擇。
從最古老的年代至今，她都相信，那些人，絕對不會放棄最初的煉氣之道，也絕對不會容許煉氣之道斷了。
最根本的利益是其一，更重要的是意義和傳承。
當年吃了大虧之後，時至今日，說難聽的，差妄對人族的信心和敬意，比絕大部分人族都要多。
餘子清要是真的什麼都不在意，就不會再來找她了。
大衍一脈的人，就是這幅狗德行，呵，這次她可不會再上當了。
慢慢等著吧，等著爆發吧。
一切都會順利進行下去的。
……
餘子清睜開眼睛，重新將邪道少年封印，他臉上的笑容慢慢消散，變得沉靜。
他靜靜的站在原地，一跺腳，兩道黑氣湧出，自在天和樓槐在他身旁浮現。
“問你們點事，你們的傳承裡面，有差妄神王之名麼？”
“沒有……”樓槐有些懵，搖了搖頭。
“我也沒聽說過……”自在天一樣搖頭。
“嗯，那我換個名字，病魔王，你們的傳承裡有吧？”
“那群陰溝裡的毒蛇的王？”樓槐脫口而出。
自在天倒是聽明白了，他有些震驚。
“差妄神王就是病魔王？那個據說已經消失很久，好像從來都沒出現過的病魔王？
這次的事情，是病魔王搞出來的？
他好像早就死了啊，新的病魔王也一直沒有出現。
後來聽說，好像是病魔一族都滅絕了，也不會再有新的病魔王了。
那現在這是……”
餘子清點了點頭。
“你們的傳承之中，得到的東西，都是有斷代的，都是魔頭時代之後的東西。
我本來也沒往這方面想，只是這次，我意外得到了大量有關神祇的情報。
一個神祇再怎麼變，連身份都因為墮落而改變，有些事也是不會變的。
我對照過神祇時代和魔頭時代的好幾個神祇曾經與後來的名字和事蹟。
最後能對照到一起的，差妄神王，就應該是病魔王。
連行事風格都一樣。”
也就是說，差妄就是個老銀幣。
哪怕從一開始，餘子清就對對方化作的小姑娘外相頗有些不屑，早有警惕。
若不是這次山君再次給了大量古老年代，有關神祇的資訊，餘子清能一一對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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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子清可能還真的會有些輕視對方了。
輕視一個老銀幣會有什麼結果，餘子清這些年學到的歷史裡，可是有一堆血淋淋的桉例了。
所以，對方說的每一句話，應該都是真的。
但那副沉不住氣的樣子，絕對是裝的。
那種明知道你看穿我了，但是我還是要裝，從外相到說話，再到表情，都要裝的無懈可擊。
你漏掉了任何一點，結局可能都是輸。
這也是餘子清不太想跟差妄聊太多的原因。
這次，若不是因為確認差妄身份這事比較重要，餘子清還真不想再見差妄。
這傢伙現在可能更加自信了吧。
她最後那個氣鼓鼓的樣子，裝的也太浮誇了。
“把你們傳承之中，有關病魔的一切，都告訴我吧。”
餘子清擺了桌子，煮著茶，讓樓槐和自在天慢慢說。
病魔，都是些老銀幣。
而且還有一個特徵，跟差妄很像。
那便是對方表面上看起來，似乎根本不像是一個尋常認知裡的魔頭。
就比如餘子清目前見過的天魔、心魔、妖魔、陰魔等等，其實都是有基礎的魔頭特性的，比如都是有魔氣。
但病魔連魔氣都未必會有。
這種特徵，就是天生的老銀幣天賦。
病魔還未消失的時候，有病魔搞事情，也都是背地裡搞小動作，搞出來大事件，本人從來不正面衝鋒。
自在天就有些看不上病魔，因為哪怕都是搞事情，天魔一族，好歹都是打高階局。
自然看不上那些搞一些弱雞，都還得藏著掖著不敢露面的病魔。
不過，要說危害性，其實也說不上來誰打誰小，都不是什麼好鳥。
樓槐和自在天互相補充，挖掘他們傳承記憶裡的東西。
餘子清則回想起，他當年好像的確是在安史之書的封印裡，化解過一個病魔封印。
那時候沒太當回事，因為他覺得只要找到病魔了，最後解決起來很容易。
如今確定差妄神王，應該就是病魔王之後。
倒是一下子，就讓餘子清徹底確定，安史之書的封印裡，肯定還有什麼東西。
而且推測，大機率是門戶的碎片。
只有這個東西，是化解大謬所要遇到的必需品。
餘子清感覺，他已經找到線頭了，快要串起來了。
……
三個月，大謬還是難以抵擋的出現在了大兌，而且大範圍的擴散開來。
還好在之前，就已經有所準備，影響不大。
當然影響不大的最重要原因，還是因為大兌的人，對煉氣不是特別感興趣，極少有人打算死磕煉氣。
新生的小孩子，出生之後，倒著拎起來，啪啪兩巴掌，要是哭的大聲，那就是天生有氣力，煉體的好苗子，從三歲就開始給藥浴，再加上正式煉體之前的養身法，連病都估計不會生。
不生病，少生病，就代表著，在這個夭折都很很常見的時代，大機率能活著成年了。
對於普通百姓來說，那還要什麼腳踏車。
要是剛出生的孩子，被抽了兩巴掌，還想著掙扎一下，梗著脖子吐你一臉。
哎喲喂，那別想了，縣守來了都別想阻攔這孩子去煉體。
就算是學堂，有時候查一下天賦，哦，煉氣天賦很一般，或者沒煉氣天賦，從學生到老師，都會表現的很澹然。
所以，大兌這邊，還真沒太大影響。
只是對個別地方，個別人，都有影響而已。
但是在大兌之外，那就是截然不同的景象了。
此刻最為混亂的便是大乾。
天下煉氣修士最多的地方，就是大乾，煉氣強者最多的地方，也是大乾，煉氣為主的勢力，最多的也一樣是大乾。
要不說，大乾底蘊最深，隨便怎麼瞎搞，最後都能兜得住。
只是現在，大乾內部也開始變得混亂了起來。
小門派每天都在凋零，甚至因為凋零的小門派實在是太多了，連個水花都很難冒出來了。
街上的散修，大量的失去力量，因為四階之下的散修數量最多。
而發展到現在，大乾不少地方，四階之下的煉氣修士，都已經散氣，重新變成了凡人。
辛辛苦苦數十年，最後眼睜睜的看著力量一點一點消散，最後被打回凡人，那是何等的絕望。
底層的修士，大批大批的消失，重新變成了凡人，直接影響到整個神朝的運轉。
因為最底層幹活的人，數量便是最為龐大的，修為也一樣是最低的。
這些人都廢了，才讓朝堂上高談闊論的大老們，忽然發現，還會這樣？
煉體修士情況最好，煉神修士也受到不小的影響，因為不少煉神修士都會兼修點煉氣。
不少大勢力，都已經開始封山，不再跟外界接觸。
甚至還有大勢力，不但封了山門，連駐地都消失不見了，準備先消失個幾千年再說。
多少年都沒出現過的勢力洗牌，現在卻忽然開始了。
大乾宮城裡，新乾皇看著輿圖上的標記，有些神經質的笑出了聲。
他還什麼都沒做呢，便已經出現了一個席捲世界的大問題。
那些根深蒂固的大勢力，竟然都有被嚇的卷著山門跑路的。
這世界的變化，實在是太快了，快到他都有些猝不及防。
而這一次，他也是真的什麼都做不了。
不過，要是能看到修士斷絕的那天，想想也不是不能接受。
新乾皇正在這放飛思緒的時候，外面有訊息傳來。
“陛下，剛得到訊息，有個邪道在東海落入到扒皮之手。
臨死前說，找到門戶，便可化解大謬。
那門戶的事，錦嵐山卿子玉知道。”
“嗯，讓宋承越去問問吧……”
“陛下……您又忘了，宋大人，已經隕落了，陛下節哀。”
新乾皇搖了搖頭。
“習慣了，這事你們不用管了。”
新乾皇倒是知道，宋承越肯定沒死，不過他也不準備再找宋承越做什麼了。
新乾皇給新五號傳了個信。
很快，餘子清就收到了一封信。
拿著信看了看，餘子清嘖嘖有聲。
“我就知道，不可能不管就沒事了，看，這不，又往我身上引火。
你是不是真以為我好欺負？
我只是還沒想好怎麼弄死你而已。
看把你能的，這樣就能逼我去做什麼？”
稍微想了想，餘子清取出了那些門戶碎片所化的石片，隨便裝進個儲物袋裡。
然後讓送到新五號那，讓新五號直接送給新乾皇。
反正那些石片，肯定是不全，拿走也沒用。
而大謬也沒辦法阻止。
還不如讓新乾皇去頂在前面搞事情吧。
新乾皇不是正好對外立了個仁君的人設麼？
那給他正好，他為了化解大謬，付出種種努力，這多好。
反正餘子清是不準備衝在前面。
今天能傳出小道消息了，明天可能就會說，化解大謬的辦法，餘子清就有，可是餘子清為了錦嵐山霸權，就想看著煉氣修士去死。
到時候，餘子清都不用想，肯定會有人去帶節奏，也肯定會有蠢貨敢來衝錦嵐山。
從這一刻開始，後面的發展就沒有選擇了，那些煉氣修士也好，三神朝也罷，肯定都會拼盡一切去化解。
哪怕真的開啟門戶，會走出來個大魔王，他們也一樣會去開啟門戶。
這已經成陽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