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

馬國閒一回來,就被他媽叫進了房間。

兩人嘰嘰咕咕地話。後來,馬國閒的聲音越變越大,楊澤晨聽到幾句,“你別管”、“再住幾天”之類。

馬國閒進來的時候,楊澤晨在收拾東西。

“咦,你幹什麼?”馬國閒假裝驚訝地問,臉卻紅了。

“我在網上找了一個兼職工作,但人家要求必須住在店裡;所以,我收拾一下,明天就去上班。”楊澤晨微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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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發現自己的撒謊技能越來越強,連眼都不用眨了。

“哦,原來是這樣。”馬國閒松了一口氣。

“你今天錄的什麼?”楊澤晨隨口問。

“百變豬王。”

稍顯尷尬的沉默,過了一會兒,楊澤晨聽到馬國閒深吸了幾口氣,然後語調輕鬆地:“我覺得,你找份正常工作挺好的,娛樂圈……其實不好混。”

楊澤晨了頭,不明白他想什麼。

“你看,像我們紅孩子,當年也挺火的,可當了兩年兵回來,什麼都沒有了,連演出機會都沒了,只能和新人一樣跑通告,拿最少的通告費。

“我是年紀大了,想轉行很艱難!你不一樣,趁現在還年輕,不管去幹哪一行,努力個三五年,都能出成果,不用非吊死在這一棵歪脖樹上。你是不是?”

你是不是?

馬國閒最後這一個問句,讓楊澤晨覺察到別的意味……他回味著他的話,似乎覺得馬國閒別有所指,好像他楊澤晨在演藝圈已經無路可走了一般。

“你聽了什麼?”楊澤晨歪著頭問。

馬國閒面現難色,猶豫著不想。可他這一猶豫,顯然已經告訴楊澤晨他的確聽到了一些訊息。

楊澤晨見狀,坦然道:“你就告訴我吧,反正遲早我也會知道。”

“好吧,反正你也找了工作,現在也不單靠娛樂圈……我是在化妝間聽來的,他們幾個在,是包姐和許多節目都打了招呼,不讓發你的通告……”

“包姐?紅不浪的包姐嗎?”楊澤晨一愣,腦海中浮現中那個微胖的女人,語重心長勸他回南部的情景。

“呃,應該是。”

“怪不得一直沒人聯絡我……”

背後抽冷子嗎?我又沒傷害過誰,為什麼這樣討厭我?楊澤晨心中一黯,有一種委屈和悲傷的情緒在心頭漫開,讓他的鼻頭有一種酸意。

這種職場黑暗面,一直是他無法應付的軟脅。遇到這種事,他通常的作法就是當一個逃兵,轉身離開,另尋出路。

“可是,她只是一個經紀人,怎麼有這麼大的能量,能夠封殺一個藝人?”楊澤晨仍然有些不解。

“唔,包梅可不是普通的經紀人!”馬國閒瞪大了眼,努力解釋著,“她是火星娛樂的人!火星娛樂你總該知道吧,紅不浪、我猜……這些熱門節目,都是他們製作的!她和大家,不要請某某新人,誰不給幾分面子?”

火星娛樂……

只一個包姐,楊澤晨就覺得難以對付,現在她的背後還是一個大公司……這讓他覺得前面根本沒有路可走……

也許該是放棄的時候了。

哥們,沒能打完十次歌,但我真的已經盡力了。

……

晚飯的時候,國閒媽的態度很和善,看來是知道他明天就要走。

在房間躺到十多,馬國閒敲門進來了,有人請k歌,邀他一塊去。楊澤晨,算了,我不想去人多的場合。

馬國閒,管他人多不人多,咱們是去喝酒的,一醉解千愁,走吧!

夜風習習,月不明,星很稀。

還是那輛野狼機車,載著兩人來到“極樂會所”。

這是一個佔地很大的高階娛樂場所,一層是酒吧、餐廳,二樓是k歌房,三樓是洗浴中心,四樓五樓是客房。

馬國閒在停車,楊澤晨看了一眼周圍的環境。

城市的黑暗,被霓虹燈光弄得支離破碎,無處藏身。

極樂會所的正對面竟然是法院,讓他不由撇嘴一笑。這就是民主社會的好處呀,**和法官也能當鄰居。

腥紅色的地毯,從室外的觀光電梯一直延伸到室內。像所有享樂場所一樣,觸目所及,以紅色與金色為主色調,裝扮出一種富麗堂皇的風格。

還沒走到服務檯,就有一個漂亮的服務員微笑著問:“兩位先生,有訂位嗎?”

“07。”馬國閒報了包廂號。

“請跟我來。”

包廂門一開啟,頓時就有撲天蓋地的聲浪,奔湧而出。

“我站在高崗上,向下望……”

男女合唱的高頻雜音,猶如一股黑紅妖氣,撲面而來,立時將楊澤晨轟得頭昏眼花、站立不穩。

室內燈光灰暗,男男女女七八個人,也看不清臉。

“哎,國閒來了!”有人叫道。

“坐坐坐,喝酒喝酒,來晚了罰三杯!”

“喲,馬國閒還帶了一位帥哥喔,介紹一下?”

馬國閒伸手接了遞過來的啤酒杯,仰頭一口喝乾,用手抹了抹嘴唇,皺眉道:“你們都知道我不能喝,我自罰一杯好了……他叫楊澤晨,最近很火的南部……瘋神!”

“哇噢!”

“帥!”

“**!”

“牛掰喔!”

幾個男人都拍手稱讚,搞得楊澤晨有尷尬,從他們調侃的態度之中,能感受到少許的輕視與鄙薄。

但他現在臉皮變厚了,一也沒有心虛和臉紅,只是微微一頭:“不敢當,各位謬讚了!”不過,以在場幾位的國文水平,他們未必知道“謬讚”的意思。

那幾個女生倒沒有什麼輕視,其中有兩個望向他的目光還閃閃發亮,充滿了‘興趣’。

馬國閒笑道:“來,給你介紹一下,這是陳為民,為民哥!張可凡,可凡哥!這是高山風,這是蔣少楷!”

楊澤晨分別向各位問了好,這才挨著馬國賢坐下。支應著喝了幾杯酒,眼睛也漸漸適應了室內的光線,能看清女生的面孔。

這幾個女生都很漂亮,身材也不錯,和男生們笑笑,飲酒對唱;長相奇特的陳為民,摟著一個姑娘笑話,逗得她咯咯笑;而外表風流的高山風,則老老實實和一個女生在划拳。

張可凡拿著話筒和一個女生搞對唱,眼睛微閉,表情陶醉;蔣少楷公子坐在兩個女生中間,兩隻手不老實,在人家的腰間臀部,胡摸亂揉;一個女生嬌羞地咯咯笑,另一位女生則面露不悅,往楊澤晨這邊擠了擠。

看到這些,楊澤晨突然坦然了,心中那一絲自卑感消失不見。

眼前這些人,有什麼資格嫌棄我?

吃猴子大便與玩弄女生,哪一個更髒一些?

“哎,你好,”楊澤晨碰了碰她手臂,“能換個位置嗎,我坐這兒喝酒不方便。”

女生感激地向他了頭,立馬起身與他交換了位置。

楊澤晨發現,馬國閒真不是來喝酒的,他是來吃水果的——桌上的蓮霧,一片接著一片,全都進了他的嘴。

楊澤晨換走了美女,蔣少楷頓時不爽,轉頭過來道:“喂,食屎街友,你很牛喲,聽你喜歡年齡大的熟女是不是?你真**喲!”

“嗯,謝謝。”楊澤晨淡然地道,懶得搭理這位。反正不打算在這圈子混了,還怕得罪誰?

玻璃茶幾上有三種酒,紅酒、白酒和啤酒;女生們喝的是紅酒,男生們喝的是啤酒,那一瓶白酒沒人動。楊澤晨嫌啤酒佔肚子,就把白酒拿過來擰開,在啤酒杯裡倒了半杯,端在手上,慢慢抿了一口。

呵,入口綿柔,回味醇香……比他從前喝的紅星二鍋頭好喝多了。

“喲,吃屎遊民,還整白的,挺厲害呀!太少不過癮,來,哥給你倒滿!”蔣少楷端起酒瓶,咕嚕嚕往楊澤晨的杯子裡倒,直到溢了出來。

楊澤晨緩緩將杯子放在桌上,用紙巾將手擦乾淨,然後才看著他道:“要我喝酒沒問題,但總得有個由頭。”

“由頭?我出道三年,你才出道幾年?!前輩讓你喝酒你不喝,那就是不給面子!”蔣少楷見他敢回嘴,頓時冷了臉。

“後輩尊敬前輩,理所應當;但前輩也要體恤後輩,這也是人之常情。”楊澤晨不亢不卑,“這樣好了,我喝一杯,你陪半杯,敢不敢?”

他沒“要不要”,而是“敢不敢”,頓時擊中蔣少楷的虛榮心。

在女人面怎麼能退縮?

見馬國閒和高山風兩人的目光也瞥了過來,蔣少楷更覺得不能落了面子,大叫道:“操,有什麼不敢的?老子混酒場的時候,你還不知在哪個旮旯呢!”

楊澤晨笑了,給他倒了半杯。

“叮!”

兩人酒杯一碰,各自豪飲。

楊澤晨酒量一般,但今天他特別想喝醉。

這樣來了兩次,酒瓶空了。

蔣少楷臉色有發白,額頭上冒出虛汗,但嘴上仍大叫道:“服務員,上白酒!”

馬國閒與高山風連忙攔住他,:“別別別,白酒喝多了傷身,今天咱們玩高興,新人不懂事,教訓一下算了。”

“好,今天先放過他!”

陳為民從女生懷裡抬起頭,看了看這邊,叫道:“攔他們幹嘛,讓他們喝,喝倒了就安生了!哎,我那個楊什麼晨,你今天吃什麼藥了,這麼生猛?”

馬國閒大聲道:“他被封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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