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淞來到唐氏房間,給兩老請過安後,問道:“不知母親找我來有何事?”

唐氏道:“這婉姑娘出題考遊兒的事你聽說了嗎?”

陸淞便笑道:“這個事,現在陸府都傳遍了,我也聽說了。”

陸宰道:“連雲山上山雲連……現在唐婉以此對難之,陸游為其所困矣!你去幫他一把吧。”

“哦,我明白了。這唐姑娘也真是的,新婚之夜便出這麼難的題目故意讓陸游為難。幸好孩兒剛才已想出了一對。我這就去告訴陸游。”唐婉讓陸游考試的事早就透過顧盼盼的口傳到了自己耳朵中。以前也聽說過唐婉的才華非一般的男子可比,堪比從前的謝道韞,這一回可是親見了。他也是想了好久才想出一對來,本來正打算去告訴陸游,不想被張嬤嬤給叫到了父母房間。來了之後才知道原來父母跟自己想到一塊去了,都是在替陸游擔心。

“你也不要當面說出,稍微點撥一下就行。” 陸宰叮囑道。他知道陸游的性格,在這個事情上,肯定不願意讓別人幫他,得替陸游留些面子。

“那個自然。二弟悟性也挺高的,我只需要稍微提示一下,他就會想得到的。此事爹爹就不用再操心的了。孩兒現在就告退。”陸淞從父母房間裡出來,便來到院子中。夏夜的天空是那麼清澈透明,天上的月亮是那麼潔白。月光灑下來照在樹上,像給樹葉塗上了銀色;照在地上,給大地鍍上了一層銀輝。

這一切是那麼的靜謐,只有陸游在院子裡一個人踱來踱去的腳步聲。明亮的月光像一個新婚之夜的新娘子,羞澀地讓大地只能聽見她的心跳和呼吸。陸游停止了走動,坐到院子旁邊的八仙桌上,一聲不響地思索著……

陸淞見陸游還在院子裡苦思,便拾了一小塊石子,打到院子中的一個的水缸中。大戶人家的院子裡都是備有這種大水缸的,裡面裝滿了水,其功能跟我們今天的消防池差不多,防止房子著火時,可以用這水及時滅火。

石頭劃破夜空,留下一道完美的拋物線,然後掉入水缸中,頓時濺起一片水花,隨後發出石頭沉底的響聲。

陸游正在沉思,猛然間聽到動靜,大吃一驚。回過頭來一看,卻是陸淞站在樹蔭下。陸淞朝水缸呶了呶嘴,陸游當下曉悟。

洞房內青花瓷騎獸燭臺上的燭光照亮了整個洞房。燭淚沿著筒型管狀物流下來,把下面獅型燭臺底座的頭部也滴滿了紅色的燭淚。時候已經不早了,二更天的鑼聲已經響過有一陣子的了,陸游卻一直在院子裡答不上來,唐婉也心中著急。

眼看著燭臺上的紅燭燃得快差不多了,唐婉急得把頭貼到窗臺上,透過窗戶的縫隙看院子裡的動靜。月亮的銀輝照射在大地上,她可以清楚地看到陸游緊鎖的眉頭。在院子的不遠處,還站著一些前來看熱鬧的陸府的人。這道題目是好久以前自己偶然想出的對,也沒有找到合適的下聯。這會兒看到陸游進不來洞房,開始有些後悔不應把這道題目拿出來的了。

終於,她看到陸淞往院子的大水缸裡打了一塊石頭提醒陸游,她也想出答案來了,便不動聲色地等著陸游答卷。只見陸游揮筆狂書,寫出下聯:“響水潭中潭水響”。墨汁還沒幹就急匆匆地交給菊香。菊香笑著把陸游答的第三題答案遞給唐婉。唐婉看也不看,便開啟房門,吩咐菊香斟酒。

菊得手捧銀壺,將美酒斟於玉杯之內,端給陸游說道:“三少爺請滿飲三杯,權當花紅賞勞。”陸游不知道唐婉早已將此事看得清清楚楚的,此時仍意氣揚揚,連飲三杯。

三杯過後,菊香將其擁入洞房後退了出來,院子裡的看瓜群眾便頓時鬨笑起來。

陸游進入洞房,看到唐婉正端坐在婚床前,頭上還蓋著紅蓋頭,忙抽出先前藏在靴中的紅紙裹著的筷子。他興奮地用筷子把新娘頭上那張紅蓋頭帕往上一挑,然後把那張帕子搭在了床簷上。只見燭光下的唐婉佼佼烏絲,頭戴絨花,玉帶珠花。嬌面紅燭襯,朱唇絳脂勻。巧眉杏眼,嬝娜如花輕體,窈窕嫣姌美仙家!

陸游看得心猿意馬,便興高采烈地上前去想幫唐婉解那帖肉棉襖夾褲,誰知道唐婉身子一轉,躲開了,不知道從哪兒取出來一塊白色的喜帕放到床中間,然後道:“剛才那個不算,我都看到了,是大哥提示的。我是怕你讓他人看你笑話,才放你進來。所以,還得補考,要重新對。”

陸游一聽,頓時懵了,道:“我的姑奶奶,還要對啊?”

唐婉笑道:“嗯,你剛對的時候不是誇下海口,說什麼‘莫說三個題目,就是三百個,我又何足懼哉!’嗎?我才出了三個,你就只答對了二個半,還有半個沒答對,所以還得補考。”

“能不能不考了啊?你看現在都快三更天了。”陸游開始向唐婉求饒。

“不行,男子漢,大丈夫,一口唾沫一個釘,說話得算話。”唐婉還是不依不饒。

陸游無奈,誰讓自己誇下那海口呢?如今也只能打落牙齒往裡吞了,便道:“好吧,那你繼續出題目吧。”

“嗯,這還差不多,像我夫君。”唐婉笑道。

“什麼像你夫君啊,我現在本來就是你夫君。”陸游馬上就揪住了唐婉的口誤。

唐婉說道:“好,剛才是我不小心說錯了,我不跟你貧嘴的了。請聽題,我這回出的上聯是:月朗星稀,今夜斷然不雨。” 此對是諧音雙關聯,“不雨”諧音指“不語”,同時也寓有“雲雨”之意。

陸游聽後會意,到這個時候了,你還要為難我啊,還不想跟我“雲雨”,看我等下豈能輕易饒你?看看窗戶外邊明亮的月光像是秋天地上的霜,頓時便有了題材,隨即一句下聯脫口而出:“天寒地凍,明朝必定成霜。”

現在明明是盛夏的時候,哪來的天寒地凍、露水成霜?陸游不過是借“成霜”的諧音暗指“成雙”,亦寓“雲雨成雙”之意。唐婉一聽,頓時笑了,煙消冰釋,笑道:“好吧,這半道題目也算你過了。”

陸游一看,終於好不容易把這三大關卡給過了,頓時喜不自禁,毛手毛腳地上前來幫唐婉摘掉鳳冠,一不小心竟然把插在唐婉頭上的一個麒麟送子的絨花給摘了下來。

唐婉一眼看到陸游手中拿著的那朵麒麟送子的絨花,驚道:“這個使不得吧,絨花今天是不能摘的。”因為絨花與榮華諧音有榮華富貴的意思。相傳唐代楊貴妃鬢角有一小痣,常插鮮花以掩飾,因鮮花易枯,便以民間製作之絨花代之。不想她的這個習慣後來被人競相效仿,從此後就連民間窮人家的姑娘們出嫁的時候都要戴絨花,希望將來有朝一日能烏鴉變鳳凰,給家人帶來享受不盡的榮華富貴。

陸游對於這一段典故自然是知道的,不過,他是個典型的無神論者,不願意相信這世間真還有什麼命運造化,個個女子都變成楊貴妃,又哪來那麼多的唐明皇啊?於是不以為然地道:“這有什麼能摘不能摘的,去它的什麼榮華富貴吧,我都不稀罕,我今晚只要你。”說話間,又脫去了唐婉的帖肉棉襖夾褲,露出胸前淡黃色錦緞裹胸,一對豐滿的雙峰頓時便若隱若現。

陸游正要趁熱打鐵進行下一步的行動,誰想到這關鍵的時候,唐婉又變卦了。因為她忽然想起嫂子說過的初夜會有疼痛,便有些害怕起來,用一雙纖纖玉手緊緊擋住了陸游伸過來的手,滿臉狡黠地說道:“不行。遊哥,你不能那麼猴急的。有句俗話說得好,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得一步一步的來。你剛才答我三道題,我還只是允許你進洞房來。你要想圓洞房,我這兒還有一些關得過。”

“這還要考啊?”陸游一聽,又傻眼了。這過了一關又是一關,我的老天爺呀!這要到什麼時候才能拿到那一個通關密碼?!圓個洞房還得過五關斬六將的,看來娶個才女當媳婦,還真是要命啦!他這回再也不敢說大話了,剛才在院子裡,還有大哥幫忙,如今這到了床上,再去找大哥進來幫忙,那豈不是成了天大的笑話了嗎?

其實,這是唐婉故意耍的一個花槍,她就想拖延時間。只見她躺到床上,擺出了一個誘人的姿勢後,又出了一道題目,仍是對對。上聯是:遊西湖,觀錫壺,西湖棄錫壺。唐婉這題又是出得古怪刁鑽,一個地名,一樣東西,還得諧音。

這時,在洞房外聽牆的好事之人趕緊又把這一新情況報告給了唐氏。“夫人,這三少奶奶又在考三少爺了。先是出了一幅對,說是‘月朗星稀,今夜斷然不雨。’,幸虧三少爺給答出來了。這會兒又出了一道題目:遊西湖,觀錫壺,西湖棄錫壺。還說答對了才能上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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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氏一聽,連忙道:“唉喲,這瘋丫頭。真是瘋起來了就是個沒完沒了的了。西湖、錫壺,哪來那麼多的壺啊,把我們這些聽的人都給繞糊塗了。等下游兒答不出來,那又如何是好?你們快去聽聽,看三少爺答出來了沒有。哦,還得讓陸淞也想想答案。”(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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