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游從學堂回到家,就向唐氏稟報:“母親,明天是寒食節,先生說不用上學,讓我們都出去野外踏春。沈元松邀請我和婉妹一起去他家的沈園玩,您看行嗎?”

“既然是先生放了假,那你們就去吧。不過,你們可千萬不要再去後山的山洞了。早些天是僥倖沒事,恐怕下回就沒有這麼幸運了。”唐氏叮囑道。

“嗯,謝謝母親,孩兒知道了。”陸游高興地答應道。然後蹦著跳著去找唐婉。

恰好王永香也在唐婉房間,正在閒聊。一見到陸游蹦蹦跳跳地進來,王永香便問道:“三哥,今天有什麼喜事啊?這麼開心。”

“也沒什麼喜事。明天是寒食節,沈元松邀請我們去沈園踏青,母親剛才也答應了,我想過來問你們去不去。”陸游回答道。

“去沈園玩?年年都去看的,也沒什麼新鮮的東西了。你們去吧,我就不去了。我想給母親繡雙鞋墊,還差一些沒弄好。”王永香道。

“婉妹,永妹不去,要繡鞋墊,你不會也要繡鞋墊吧?”陸游問道。

“我,我……”唐婉猶豫著不知道該不該去。

“想去就去嘛。我是去得多了,覺得沒什麼意思才不想去的。你又沒怎麼去玩過,去看看吧。那裡面花草挺多的,風景挺不錯。”王永香道。

“好吧,那我去跟姑母說一聲。”唐婉道。

“說什麼說啊,我剛才來的時候就跟她說過了的,母親也是答應了的。”陸游笑道。

第二日。陸游、唐婉與菊香一行來到沈園。唐婉一看那沈園,門欄窗皆是細雕新鮮花樣,並無朱粉塗飾。臺階上鋪的是白色大理石板。往左右一望,都是雪*牆,果然不落富麗俗套。沈元松早已等候多時了。

“長卿兄,不好意思讓你們久等了。”陸游雙手一抱拳。

“這是哪裡跟哪裡啊,你我之間也用這麼客氣?務觀兄,請。唐小姐,請!”沈元松道。

於是一行人便沿著園中彎彎曲曲的石徑,向園內深入。一路上中國江南特有的亭臺樓閣盡收眼底。春天的豔陽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有濃郁的梅花香在空氣中飄逸。塘邊幾株阿娜多姿的楊柳垂下萬千條綠色的絲帶,在和熙的微風吹拂下宣告著春天的到來。

放眼望去,滿眼都是綠色。園正中有一清池,池中碧綠的荷葉片片。拾級登上旁邊的亭子,園中明麗的景色一覽無餘。

“哇,真美啊!”唐婉感嘆道。

“喜歡就常來玩玩。我與務觀兄是同窗好友,不必那麼拘謹的。這一到春天,來我們家園子遊玩的人可多了去了。就在今天,濮王府的人也過來玩了,在那邊呢!哦,務觀兄,濮王府的有個世子也來這兒賞花了,他說想跟你認識認識,要不要過去打個招呼?”沈元松問道。

“行啊!有什麼不可以的呢?”陸游一聽竟然還有王爺府的世子也在這兒賞花,而且還邀請自己過去,頗有些驚訝。他心裡暗暗思忖:所謂“出門靠朋友”,如今自己的處境,若不在古代交幾個朋友,斷難自處。至於要改寫歷史,更是無稽之談了。而這個王府的世子,竟然主動邀請自己過去,看來也是想交自己這個朋友,這個機會可不能白白錯過。當時便定下主意,非得交一交這個朋友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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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著沈元松走了一程,果然看到在燦爛的花叢中,幾個如花似蝶的女孩簇擁著一位十五、六歲的翩躚少年。只見他一襲白衣,腰間橫拴著一根長笛。臉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有稜有角的臉俊美異常。嘴角彎起來的弧度恰到好處,冷峻而不失溫柔,淡雅而高貴。清眉秀目,英氣逼人。

沈元松上前去,行過禮,道:“世子,陸兄他們也到了。”說完指著陸游他們介紹道“來,我給你們介紹一下吧。這位是陸家三公子陸游,這位是他表妹唐婉唐姑娘。”陸游跟唐婉趕緊上前來施禮。“見過世子爺。”

“都免了吧。什麼世子爺不世子爺的,聽著彆扭。我姓趙,名士程,字德甫。比你虛長一歲。你們就叫我趙兄好了。”趙士程的說話一聽就是一個性格豪爽之人。

陸游一聽,這世子竟然是趙士程,不禁大吃一驚。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這日後奪走自己愛妻的趙士程竟然是個世子爺!可笑剛才還想與他結交做朋友的呢!不行,此人我得防著點他。他本想帶唐婉離去,但剛才又一口答應得好好的,這突然變卦,恐怕讓沈元松也下不了這個臺。而且,此人身份又是世子,人家一番好意見自己,自己無故開罪了他,恐怕今後也沒好果子吃,還不如先以不變應萬變,且看事情如何發展吧。總之,自己多長幾個心眼就是了。想到這兒,便不亢不卑地回道:“世子爺那可是金枝玉葉之身,我們只不過是凡夫俗子,豈敢高攀?”

趙士程微微一笑,“這有什麼高攀不高攀的?我常聽沈兄提起過你,說你十二歲就能做詩文,是我輩中的翹楚,今日能在此相遇,也算是我們有緣,若無他事,何不一起飲酒賞花,圖個盡興?”

陸游聽到趙士程對自己的稱讚,心裡暗暗得意,臉上卻平靜得水似的,淡淡說道:“什麼翹楚不翹楚的,那是長卿兄在外面替我瞎吹的。世子爺不必當真。”

“陸兄你這是謙虛了。你寫的詩,沈兄也給我看過的,反正我們這幾人,是望塵莫及。”趙世程十分誠懇地說道。

“你們兩個在這兒婆婆媽媽的幹麼呢?這園子中的桃花、梨花都開了,我們先去賞花吧。這兒開的是梨花,前面一帶是桃花林,看完之後,我們再在那個亭子小憩一會兒。我已叫人在對面的亭子裡備了酒菜,待會賞完花我們一塊過去。世子的笛子吹得不錯,陸兄的詩寫得好,等下我們就一邊喝酒一邊吟詩、吹笛,如何?”沈元松道。

“好,這個主意不錯。我贊成。”唐婉拍手贊成。趙士程與陸游也笑著應允。

“好,那我們就走吧。”沈元松道。

一行人便開始沿著沈園慢慢地欣賞起它的風景來。

不一會兒,就來到了梨樹林邊。只見梨樹上嫩綠的葉子散發著油亮的光,白白的梨花瀰漫著淡淡的清香。那盛開在枝頭的梨花,一簇一簇的,像天上掉落的雪花掛在枝頭。只不過雪為天上之雪,梨花乃人間之雪 ,不,它比雪還多了一份淡淡的清香。

陸游回過頭看時,發現那趙士程正緊跟在唐婉與菊香的後面呢!還時不時講一個笑話,把唐婉逗得開懷大笑。陸游暗歎一聲,不好!這唐婉可被人盯上了!

一陣風兒吹過,一朵朵梨花飄然而下,輕輕地飄落在雨水浸染的土地,輕盈而淡雅,地上已是滿地落英。

唐婉這會兒在一邊看梨花看得入了神,暗想怪不得古代的詩人都把梨花當作純潔愛情的象徵。

“唐姑娘,我看你好象很喜歡梨花?是嗎?” 趙士程問。

“嗯。我喜歡梨花的淡雅、清純。”唐婉點了點頭。

“我剛好折了一枝梨花,你這麼喜歡就借花獻佛送給你囉!”趙士程不知道什麼時候悄悄地折了一枝梨花。

“謝謝。你的心意我領了。只是男女授受不親,這花留著自己回家插吧。我們要插自己會採。”唐婉微笑著說。

趙士程沒想到自己摘的梨花唐婉居然不接受,這讓他頗有些意外,長這麼大,身邊的這邊下人包括父母都對他是百依百順的,還真的從沒有人不順他的心意的,對於第一個膽敢拒絕自己的人,他很好奇。

“婉妹,我來幫你採吧。”陸游從樹上選了一枝開得最好的折了下來,並摘了一朵梨花。“來,我給你插到髮髻上。”

唐婉很自然地走到陸游的跟前,陸游把梨花插到唐婉的髮髻上。

潔白的梨花,散發出一股淡淡的清香,映襯身著一襲玫瑰紫色留仙裙的唐婉更顯眉清目秀,卓爾不凡,出塵脫俗,就宛如一朵不可褻玩的白蓮般,美麗妖嬈的同時,一股清冷的傲氣從她身上散發出來。把一旁的趙士程也看呆了,心裡不禁升起一股朦朦朧朧的奇異的感覺,這種感覺讓他自己都感到臉在發燒,心在狂跳。他的話變得少了起來,默默地跟在陸游與唐婉的身後,悄悄地想著自己的心事。

看過梨花,又賞過桃花,不覺就來到了亭子裡。早有下人在亭子裡備好酒菜。眾人分主次坐定。早有不知道從哪裡鑽出來的小僮給陸游添上酒。陸游走了半天路,本來就有點泛冷,接過來酒來一口喝了,只覺得酒味極淡,知道古時候的酒就是如此,也不品評,不過腹裡終是有了一點暖氣上來。

那趙士程見他豪爽,便又給他滿上一杯。然後再舉杯道:“務觀兄,今天我們能在此一起賞花,也算是一種緣分了,來,我敬你一杯。”

陸游端起酒杯,提議道:“還是大家一起來吧。來,為我們今天的緣分幹一杯!”

眾人端起杯中酒,幹了一杯。

趙士程把酒杯放下,說道:“諸位兄臺說要在此吟詩,不知想好題目了沒?”

沈元松便笑道回答:“今日我們是出來踏青賞花的,題目自然是離不開這兩樣。我看就從務觀兄開始吧。”

陸游微微笑道:“豈可喧賓奪主,正要先請教請教你們二位的文采詩風。”

那趙士程臉上不禁微微一紅,原來他寫出來的詩連自己都覺得丟人,實在不敢在陸游面前現醜,此時陸游問他索詩,他如何不紅臉。不過他倒是坦蕩人,也不嫌丟人,直言道:“實在慚愧。我雖然喜歡詩句,但胸中卻全是濁酒,並無半句詩書,哪敢在兄臺面前現醜。不過,我可以替大家吹一曲笛音助興的。”

陸游見這趙士程直爽得可愛,心裡對他的印象有了一些改觀。再看看沈元松,雙手搖得像撥浪鼓,當下便笑道:“兩位兄臺都這麼客氣。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小弟雖沒有妙手,卻突然也得了一點靈感,只恐不能入二位兄臺的法眼。”

趙士程與沈元松等人都吃了一驚,就是幾句話的功夫,陸游便有了詩句,這等快才,也真是了得。陸游也不待眾人相請,便從唐婉髮髻上取下一朵梨花,道:“就以這梨花為題目吧,我先獻醜了。”然後又開口吟道:“一朵兩朵三四朵……”

他細裡慢條、搖頭晃腦地吟來,眾人本來以為是有什麼了不起的佳作,不料卻聽到這樣一句“詩”,便是菊香等人都忍不住捧腹大笑。

趙士程一聽,也忍不住哈哈大笑,道:“若詩果如兄臺這般好作,那我也是會的。接下來的一句可是‘五朵六朵七八朵’?”

陸游笑道:“恭喜世子,你答對了。我的第二句正是‘五朵六朵七八朵’……”

眾人又大笑。菊香這時也進來湊熱鬧,“三少爺,這第三句是不是‘九朵十朵十一朵’……”她這一說話,沈元松撐不住,一口飯都噴了出來;唐婉也笑得岔了氣,伏著桌子噯喲;立在旁邊服侍的幾個下人無不彎腰屈背,也有躲出去蹲著笑去的。

陸游瞅著他們笑了半天,等他們好不容易停下來,方接著吟道:“古人雲:學我者生,似我者死。若作詩果如數數這般,那還要詩人做甚麼?我的下二句是:昔得日月眾精華,今朝皆為美人開。”這兩句詩一出,這幾人全都目瞪口呆。

趙士程滿臉通紅的說道:“實在抱歉,以前只聽沈兄說過兄臺高才,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方才輕狂了,冒犯之處,還望見諒。”

陸游卻平淡的笑道:“無妨,正見諸位是真性情。”(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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