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游與陳文松帶了鐵礦石的樣品一路飛奔回府。快到家門時,夕陽像一個羞澀的新娘,頭戴紅手帕,溫柔地低著頭,一步一回首,羞答答地歸去。空朦的田野上,青蛙開始呱呱的鳴叫,紅花草籽搔首弄姿,田埂上的小草探頭偷看,黑泥土發出吃吃的憨笑。農夫們還在牽牛扶犁,用麻鞭輕輕拍打牛屁股,哼著流行的黃梅調。清涼的晚風在犁耙水響的季節裡肆意吹拂,春天裡的黃昏,煙火人間,美麗如畫。

驛站外面,破敗不堪的斷橋邊,一樹梅花正在競相開放。陸游不禁停住了腳步。靜靜地欣賞著這一樹的梅花。它既不是官府中的梅,也不是名園中的梅,而是一株生長在荒僻郊外的野梅。它既得不到應有的護理,更談不上會有人來欣賞。隨著四季的代謝,它默默地開了,又默默地凋落了。它孑然一身,四顧茫然—— 有誰肯一顧呢,它可是無主的梅啊。

“三少爺,你在看什麼啊,天快黑了,快回家吧。我們得趕回家吃晚飯的呢!”陳文松道。

“不急。我是在看梅花呢。你看,在這樣的暮色黃昏中,獨自挺立開放的梅花是有如此孤苦無依的愁苦。昨夜的風雨交加,在梅花上更是留下了摧殘過的痕跡。儘管環境是如此的惡劣,可是它依然是那麼的樸實無華,不慕虛榮,不與百花爭春,在這裡孤傲地挺立開放,它的與世無爭使它胸懷坦蕩,一任群花自去嫉妒!你看,那梅花的花瓣從枝頭飄零,即使落在道塗,被車馬行人輾踏,變成了泥濘或是塵土,但梅花的寒香的風骨不會改變,仍舊會留存於世,永遠在知己之人的心懷之中。”

“呵呵,三少爺,懂你的,知道你是文化人在賞花,不懂你的,還以為你是一個花痴。梅花花開花落都是正常的,什麼爭與不爭的,我們不懂。”

“我問你,梅花香嗎?”

“香,當然香。老遠就能聞到了。”

“是啊,這就是它對這個世界的貢獻。雖然花兒變成了泥土,但梅花的寒香卻永遠在知己之人的心懷之中。我們來到這個世界上,也跟這梅花一樣,並不是每個人都是一帆風順的,需要經歷許多不被人理解的寂寞、憂愁,還有風雨的襲擊,最終生命也會凋謝。梅花,它有香味留在人間,我們又能留下什麼呢?如果什麼都留不下,那他的人生就如同這綠葉、野草有何區別呢?”

“你這麼說,我就懂了。”

“你帶筆墨了嗎?我忽然想了一首詩,想記下來。”

“呵呵,來的時候走的匆忙,沒有帶。”

“沒有帶就算了,我們快些走吧,到了家裡我再寫下來。”

陸游在前面策馬飛奔。“三少爺,等等我。”陳文松在後面一路追趕。

回到家中,陸游把馬交給下人,就快步來到書房寫下一首《卜算子?詠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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驛外斷橋邊,寂寞開無主。已是黃昏獨自愁,更著風和雨。

無意苦爭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塵,只有香如故。

唐婉看了,笑著說道“遊哥,怎麼一回來就寫詩了啊。快去吃飯吧。爹媽還在那兒等著你的訊息呢。”

“好久不寫文章了,剛才回來的途中,偶得一詩,便趕緊記下來再說。飯,可以晚些再吃不要緊,我怕等下詩就想不起來了。”

“寫的梅花啊, ‘無意苦爭春,一任群芳妒。’我還以為你寫的自己呢。詩寫完了,該吃飯了吧。”

“行,我這就去。大哥回來了嗎?他那邊有什麼進展沒有?”

“沒有呢。還是老樣子的。”

陸游來到廳堂。一家人都在那兒等陸游一個人。“這些天,辛苦你了。快坐下,多吃些菜。”陸淞說道。

“你香妹知道你回來,特地上廚房給你加了一道菜。”唐氏說道。

“都看著幹嘛,動筷子啊。”陸宰夾了一根雞腿放到陸游碗裡。陸游也感覺到自己有些餓了,毫不客氣地啃了起來。

“慢些吃,鍋裡還有呢!這趟福州之行怎麼樣?有什麼收穫嗎?”唐氏問道。

“有,我們帶了好些樣品回來。有褐鐵礦的,也有赤鐵礦的。把它們發給眾人,一一對照去找就容易多了。礦石的價格也都打聽清楚了。我算了一下,萬一不行的話就把鍛坊設在河邊,買礦石煉。只是沒多少利潤的了。”

“先不要提什麼利潤的事,能把你大哥的任務完成我就燒高香的了。”唐氏說道。

“先吃飯吧,有什麼事吃完飯再討論。”陸宰道。

眾人便不再言語,風捲殘雲,桌子上很快便掃食一空。

丫環們遞了茶上來,陸游端過一杯來,喝了二口,潤了潤嗓子,道:“我們特地跑到二座礦山上去看了下。剛開始,那個場長還不同意,我說要比較一下礦石的質地,他們才讓我上去的。我發現,在那褐鐵礦山上,撥開礦山上的土,土面有浮出的黑塊。這些黑塊就是我們帶回來的礦石。這說明尋找褐鐵礦山根本就沒必要打洞的。如果附近有礦山,礦山周圍的土壤中也會有大量散落的碎礦石的。我又打聽過了,這種褐鐵礦的含鐵量比不過赤鐵礦的。一石褐鐵礦能煉的鐵頂多不超過五十斤的,而赤鐵礦都能產七十斤左右的鐵。所以找礦山也好,買礦石也好,最好是赤鐵礦的。”

“現在褐鐵礦都沒找到,你就開始挑三揀四的了啊。”唐氏笑道。

“那赤鐵礦要怎麼找?你找到辦法了嗎?”陸淞問道。

“赤鐵礦嘛,首先石頭的顏色就要是這個樣子的。”陸游拿出赤鐵礦的樣品說道,然後又遞給眾人觀看。

等大家都看得差不多的時候,陸游又接著說道:“我也仔細觀察了一下那個赤鐵礦的礦山,發現從礦山上滲流向低窪中的水都是黃色的。我也不知道這個是不是赤鐵礦山的特徵。”

陸游一提到赤鐵礦山中滲流向低窪中的水都是黃色的時,唐婉就眼前一亮。她記起陸游跟她說過那一年掉入山洞中的事情來,當時,陸游一上來時,身上的衣裳就沾滿了黃色,當時好多人還認為他受傷了呢!“遊哥,你還記得嗎?當年你掉進去的那個山洞?它流的水就是黃色的,把你的衣裳都弄髒了的。你說,那山洞中是不是有赤鐵礦石?”

“婉兒這一說,我也想起來了。當時那衣裳都變成了黃色的不假。是有這麼一回事。”唐氏道。

“是啊,我也有印象了。”王永香也贊同道。這一下子,滿屋子的人都有些激動起來。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 得來全不費功夫。

“今天天色已晚了。明天吧,明天我們組織人員進入洞中去看看。陸淞,你去把司馬南達的人也請來,一起進去。要是那洞中真有赤鐵礦,我們給婉姑娘記一大功。”陸宰笑著說道。雖然礦山還沒有確定,但眾人已是心情大好。

“看來今天是個好日子。遊哥好久不寫詩的,今天竟然作了一首《卜算子?詠梅》。然後,我們又找到赤鐵礦的線索。”唐婉道。

“遊弟,你今天作了一首《卜算子?詠梅》?還藏著幹什麼,快拿出來給我們欣賞欣賞啊。”陸淞道。

陸游有些不太好意思,“信手塗鴉之作,不登大雅之堂的。獻醜了。菊香,你快去我書房取來吧。”

菊香取來了陸游的詩,陸宰便又叫人取來酒,父子仨人便邊喝酒邊探討起來。女眷們難得見他們如此輕閒,也各自聊著天。一夜無事。

第二日。陸游等人帶齊了工具,便直奔水口山村的那個有巖洞的山。以前都沒有仔細觀察,今天一看,此山果然與周圍的山不同。周圍的山都是古木參天,秀竹林立,風景宜人。但這一座山上,卻只是偶爾有些低矮、零星的小灌木叢,連茅草也不怎麼生長的。

陸游幾人點著了火把,從洞口進入到裡邊。只見從幾處從巖洞間流下的滴水,果真跟福州的赤鐵礦山一樣。“就是這兒了,我們開始吧。”陸游道。

阿九便右手拿起錘子,左手扶住鑿子,開始在洞壁上鑿挖。陸淞等人在旁邊舉著火把,照亮著洞室。阿九揮舞著錘子,幾下就鑿下了一小塊來。陸游忙拾了起來,在手裡掂量了一下,有些象赤鐵礦,但又不敢肯定,又交給技師,“師傅,你看看,這是赤鐵礦石吧。”

技師在火把下仔細觀察了一下,點了點頭,“是的,這是赤鐵礦。”

頓時,陸游便激動得摟住大哥蹦了起來,“哈哈,我們終於找到赤鐵礦了。”

“小心,腳下是深洞,要瘋到外面瘋去,不要掉進去了。”阿九急忙嚷道。

正在洞口等候訊息的人聽到裡面傳來的叫喊聲,也是高興得不行。現在是萬事俱備的了,只等著開工的了。陸游興高采烈地出洞來,拿著手中的那塊礦石跟陸宰說:“找到了,爹爹。我們終於找到赤鐵礦了。這山是屬於哪誰的?我們得趕緊買下來才行。”

“這個我們也不太清楚,把村上的裡正周信喚來問問不就行了嗎?”陸宰道。

“好了,爹爹。你們回去吧。這事由我跟大哥去談就行了。”陸游道。

“好吧,你們也早些回來。今天找到礦石了,我們可要好好慶祝慶祝。”陸宰領著大夥回府去了。陸游等人便往裡正家走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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