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游正走在回家路上。一路上他很興奮,因為已得到家裡的訊息,說大哥陸淞已回到越州府任職的了。上次見到大哥,還是他新婚的那時候。時間一晃就過去二年多了。如今侄子陸彪現在都進學堂開書了。真是光陰似箭時光如梭啊。

他瞅著店裡空閒一點的時候,跟師父告了個假,回家一趟,順便也去看看大哥。他路過一個村莊的時候,看到一戶人家前圍著一大堆人。一向愛管閒事的他很好奇地擠了進去。只見有幾個衙役正在跟一村民李阿計爭執什麼。

向旁邊的村民一打聽,原來是衙役要徵走村民生產、生活用的鐵器,不給就要補齊差價十兩銀子。李阿計交不起銀子,但也死活不讓衙役把自家的東西拿走。“這些東西都是我們全家生產生活用的,你們全拿走了,叫我們以後搞生產用自己的手去扒、吃菜不用切了嗎?”

“是啊,怎麼能這樣呢?”旁邊的村民都一起附和道。

“我知道大夥兒都有難處,可是這是朝廷下的命令。你們看,這可都是官府下的公文,每家都得上交二十斤廢鐵。現在前方正在和金國打仗,需要我們後方支援啊。”為首的衙役耐心地解釋道。

“該我們支援的,我們自然要支援。可是,我們哪來的廢鐵上交呢?這些都要用著的工具,不能當廢鐵賣了啊!”

“如果不想把它們當廢鐵賣了,也行啊。只要你們把差價補齊,我們就不為難你們了。”

“該交的稅我們都交過了啊,這完全是不合理的攤派。”

“是啊,而且金額還不是小數字。一家算上去都得十兩銀子。我們一個人一年的開支也就是十兩銀子。”人群中有些交過了的人也在不滿地發著牢騷,煽動著其它人。這強行徵收民眾的鐵器,這可是幾十年來從沒發生過的事情,這跟強搶有什麼區別嗎?陸游也看不過眼了,哥哥調到越州府任提轄了,這些事正歸他管轄,他應該是不可能做出如此冒失的舉動的,說不定只是山陰縣的哪個官老爺想出的什麼妖蛾子而下的令。

於是,他推開眾人,走到衙役跟前,問道:“你們說是官府下的公文,我倒要看看是誰下的命令。鄉親們,你們也不要怕。這越州府新上任的提轄正是我大哥,我想他是不會下這樣糊塗的命令的。”

陸游擠進去想替村民們出頭。不料,他的話剛一說完,眾衙役就呵呵地嘲笑道:“哦,原來你就是陸提轄的弟弟啊,你來得正好。冤有頭,債有主,鄉親們,他就是那個下命令的人的弟弟,大家有什麼不滿的,都可以找他算賬啊!”

眾人一聽,頓時激動起來了。各種口水、唾沫、雞蛋、腐敗的菜葉子一齊往陸游身上砸來,把陸游弄了個灰頭土臉的。

陸游萬萬沒想到這命令竟然是自己一向敬佩的大哥所下,他逃也似的躲開那些激動的人群,垂頭喪氣地走往回家的路。這可不是大哥平素的作風啊,大哥一向是愛民如子的,生怕給鄉親們新增負擔,這一回怎麼幹起這種事來了呢?不行,這事一定要找大哥問個明白。

不知不覺,陸游已回到陸府。下人們一看陸游的樣子,都捂著嘴偷偷地笑了。陸游正打算進屋換衣服,不想一頭撞見了母親。唐氏一看陸游的狼狽相,便追問道:“遊兒,你這是怎麼搞的?這麼大的人了,一點也不注意自己的形象,你去拿面鏡子自己照照看,都糟蹋成什麼樣了!”

陸游在外面受了氣,沒想到一進屋又招來母親劈頭蓋臉的一頓訓斥,真是風箱裡的老鼠,兩頭受氣。於是,也沒理會母親的訓斥,開口就問:“母親,大哥是不是回來了?”

“是啊,剛回來沒多久呢,正在屋裡跟你爹在商量事情。你要見他也得先換身衣服再去啊。”唐氏道。

“母親,你還矇在鼓裡吧,我們陸家的人,現在都沒法出門了。我身上這些,全是拜大哥所賜,鄉親們送的。我正要找他問個明白。”陸游一肚子火正沒地方發洩,聽得大哥在父親書房,便直奔書房而去。

唐氏被陸游莫名其妙的話唬得一愣一愣的,連忙跟在後面追了過來。

陸游來到父親的書房,也不跟以前一樣的打招呼,推開門見到陸淞就氣呼呼地盤問:“大哥,你說說。這強行徵收村民的鐵器的命令是不是你下的?”

陸淞正在跟陸宰商量事情,沒想到陸游冒冒失失就闖了進來,還一副狼狽模樣。“你這樣衣冠不整的,有你這麼跟你大哥說話的嗎?”

聽到陸游的責問,陸淞馬上就明白是怎麼回事了,低下了頭,“這道命令確實是我下的。”“你一向是我最敬重的大哥,你怎麼能做出這樣的事來呢?你知道嗎?現在外面民憤很大,搞不好是要激起民變的。”陸游氣憤地指責道。

“你知道什麼?嗯?”陸宰見陸游居然指責自己的親哥哥,“你哥哥上了人家的圈套,立下了軍令狀,要在兩年內湊齊徵集鐵一百萬斤,大刀一萬柄,完不成任務,可是要掉腦袋的大事。可是整個越州府一年能收回的廢鐵也就一萬斤左右,紹興又沒冶煉廠,你說這任務該怎麼完成?”陸宰的話讓陸游又是大吃一驚。他沒想到事情的原委居然是這樣子的。

跟在陸游身後的唐氏恰好進來也聽到陸宰的話,嚇了一大跳,立即號啕大哭起來,“我苦命的兒啊,你怎麼攤上了這樣的大事也不跟我說啊。你們父子倆還想瞞著我啊。我就說怎麼看你回來的神情都不對的……”

“母親,您不要這樣子。您身體本來就不太好,我不讓您知道,就是怕您操心。這禍是孩兒闖下來的,就只能是孩兒去承擔了。”陸淞頓了頓,又對陸游解釋道:“我下那命令,也是迫不得已。這任務要想完成,解決的途徑只有兩條,第一條途徑,就是從其它產鐵的府中調入,但是需要彌補調入價與售賣價的價格差異。這個差價要七十萬兩銀子。這筆錢,官府也沒地方出,我們就是砸鍋賣鐵也是補不上的,所以根本就不可行。第二種辦法是讓越州府所屬的十縣從老百姓手中徵收廢舊鐵器,再找人鍛造。無奈之下,我只好先這樣辦,走一步算一步了。”

“是誰這麼狠毒啊,非要置淞兒於死地不可?”唐氏止住了自己的眼淚,問道:“淞兒,你在任上是不是得罪了什麼人?”

陸淞想了想,找不出這樣一個與自己結下過如此深仇大恨的人來。“沒有啊,孩兒為官兢兢業業,雖不攀附權貴,但也沒有得罪過什麼人啊。”陸淞也想不清這飛來橫禍是怎麼找上自己的。

“老爺,你快想想辦法,看看當年的那些同事中可有誰能幫得上這個忙的?我也跟我弟弟聯絡一下,讓他在朝廷中也找找能說得上話的人。”唐氏也從剛才的激動中冷靜下來了。

“我們那一代的官員,現在都是賦閒在家的啦,就是有兩個在職的,也是沒有實權的。我剛才也在琢磨這事,可是想來想去,真還找不到能幫上忙的人。而且這事,人家是早有準備的,先就設好了套在那兒等的,他們是不達目的不會輕易罷休的,不是表面上看起來那麼簡單的。”陸宰深深地嘆了一口氣道。屋子裡頓時便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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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唐婉、顧盼盼等人也都聞訊趕過來了。房間裡的氣氛很是沉悶。

陸游想起上一次大鬧京城的事來,便說出了自己的猜想,“我看這八成也是秦府在後面搞的鬼,上次我們大鬧京城,讓他們很不爽,後來又殺死了高飛,他們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理由來報復我們,才有這一次的算計。”

“應該不是的,大鬧京城,秦府的人不知道是我們,他們也沒什麼證據的。高飛之死,官府報上去的也只是說因為販賣婦女,被百姓所殺死,而且還有趙士程參與其中,不太可能疑心上我們。就算是疑心我們,以秦府的實力,他們是不會嚥下這口氣的,又怎麼會等到過了幾年之後才又想起報復?而且他們可以直接就讓大理寺的人來捉拿,何苦費這麼大的一個周折,設這麼一個圈套扯到大哥身上去?而且現在陸家也與濮王府結了親,間接地也與秦家攀上了關係,應該是因為其它的事。”唐婉小聲地說出自己的見解。

“對,婉兒說得有理。分析得也是很到位。他們若是找遊兒的茬子,不用費這麼大的周折。我也是二十年了不理朝事的了,不會是衝我來的,對手的目的很明確,就是衝淞兒去的。”陸宰道。

“早幾天,陸過高中了,聽說就是趙萍她姐姐幫的忙。要不這樣吧,我們也請她去跟她姐姐說說,看能不能幫個忙,把大哥這件事擺平了?”唐婉問道。

陸宰、唐氏、還有陸淞都知道當年拒親的事情,心裡從一開始就沒有打算走這一條途徑,如今聽得唐婉提起,一時也不置可否。臨了,還是唐氏說道:“姑且一試吧。你去把趙萍請來吧。”反正這樣了,就死馬當活馬醫吧,說不定奏效了呢。(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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