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揚材真的被清軍捕獲了。

在過去的數個月之中,越南官方已經不下十次宣佈擊斃或捕獲李揚材,但是這些訊息都被證實是假消息,但這一次卻是千真萬確的訊息,至於李揚材的下場,他肯定會被帶回廣西處死,這和歷史沒有任何區別

這個訊息聽在柳宇耳中,那簡單是驚雷一般。

他必須感謝李揚材,如果不是他吸引了清越法三方的注意力,他根本不可能有崛起的空間和時機,正是因為李揚材的國際主義精神,現在他能在山西這個地盤站穩了腳。

按照歷史,李揚材是一八七八年的農曆八月入越,在次年的農曆十月被捕獲,但是在這個時空,歷史稍稍發生了變化。

或者是柳宇的行動吸引了越軍的部分兵力,以致於李楊材被捕並不是一八七九年的事情,而是一八八零年的春天才在者巖被清軍捕獲。

不過無論是李楊材是在一八七九或是一八八零年被捕獲,他的失敗在一七七八年底已經註定了,可柳宇卻清楚知道,他的生存空間一下子變小了。

李揚材是越南的頭號敵人,越南的諸多官員都是抱有這樣的認識。

因此在此之前,無論是黃旗軍或者吳凌雲,或是其它入越的隊伍,他們只是一群流寇,他們沒有在越南改朝換代的野心,頂多是有割據一方的打算。

可是李揚材不同,他一開始就是打出推翻阮朝復辟李朝的旗號,如果沒有清朝借兵助剿,他幾乎成功了。

所以,即便是李揚材身邊只剩下十幾個親隨,越南人仍是想盡一切辦法,用極其誇張的資源去追捕一個事實上毫無威脅的流賊。

他們腦海中有一個噩夢,那就是李揚材某一天突然東山再起,推翻了阮氏江山――當年阮世祖被西山朝打得東逃西竄,在富國島海上打游擊都立足不住,只能逃入泰國,可最終還是笑到了最後。

對於其它的威脅,他們暫時只能預設其存在了。

細柳營是最可恨的一支武裝,他們劫掠了海陽、廣安,殺死了幾百名官兵,在山西的河灘上又重演這樣的罪行,以後更是橫行霸道,害得統督北圻軍務的黃佐炎大人都只能躲在興化。

這些罪行簡直磬竹難書,但是越南官員們都捏著鼻子認了,李揚平未平之前,他們不想再生什麼餘波。

時代變了。

柳宇有這樣的認識,現在自己要獨力面對壓力的時候了。他笑了笑,從探子那弄清了詳情,不過具體的情況對他毫無意義,他只是需要早作安排。

回去安慰了下羅雁秋,柳宇重新整好衣裝,在風鈴聲中信心滿滿地走出教堂,跳上了騾子,輕鬆寫意地往回走。

江山如畫,美人如畫,在柳宇眼中,這越南的江山很美,他走得很慢,這一路上他已經布好了局。

他不再是海陽那個遇到一個海軍陸戰連就要逃跑的柳字營頭目,現在他看到的,就是自己管轄下的山河。

這江山美人之所以如此美麗,那是因為盡握於我手。

感受著權力的美感,柳宇的眼中已經看到了老營,他停住了馬,看著自己辛苦建設起來的老營。

這個老營,原來只是個廢棄的小村落,現在卻成了山西的第二個政治中心,在這個簡略的軍事要塞上,架設了好幾門大炮,士兵們正守衛著要塞。

在要塞之內,是兩個北圻最強的步營,還密集地分佈著十幾個工場,有製衣工場,有製鞋工場,有替自己賺了好一筆錢的蒸汽磨坊,有製造工兵鏟、刺刀的鐵兵廠,有製造硫酸、硝酸、硝化甘油的化學工場,還有威力最強的炸彈工坊……

一切盡握於我手。

柳宇縱馬飛奔,心情暢快許多。

看到他飛馳而來,守軍趕緊把寨門開啟,同時還向柳宇敬禮:“閣下,您回來了!”

“回來了!”

柳宇第一時間就找到了江凝雪,雖然他身上還帶著羅雁秋的氣味,但是江凝雪發現柳宇的神色又似乎沉重起來:“阿宇?怎麼了?”

柳宇答道:“我從羅雁秋那回來。”

江凝雪知道柳宇肯定還有話,慢慢地等他說完:“雁秋給我弄了五百斤硫酸和五百斤硝酸。”

“那是好事,怎麼了?”

柳宇說出最重要的訊息:“李揚材被清軍逮到了,我們有麻煩了。”

作為柳宇的私人秘書,江凝雪還是很稱職得,她當即從書桌上找到了一疊卡片:“還有些時間,後天是正式出鋼水的時候,接下去沒有什麼緊要的事。”

柳宇想起和葉成林的約定:“原定半個月兩個營頭要進行大比武,現在提前到……七天後,完後產即給烏鴉營換裝。”

江凝雪又找出另一張卡片,在上面劃了幾下,替柳宇計算了一下:“斯賓塞還缺十六杆,雷明頓缺一杆,這還不算直屬排的缺編情況。”

現在她已經是相當稱職的隨身秘書,柳宇很喜歡這種感覺:“缺編也沒辦法,先武裝起來再說,還有……這個命令不下發,不形成文字,你先在心裡先記著。”

“鑑於形勢變化,經研究決定,決定細柳營、烏鴉營新建步兵一連隊,自各老連隊中抽調一排,作為第三連之基幹,部隊編成之時間,預定三個月內。”

江凝雪默默在心底記下這個命令,她沒想到柳宇居然有這麼大的動作:“那裝備怎麼來?現在連烏鴉營都缺編啊。”

柳宇咬咬牙道:“怕什麼,咱們細柳營要有信心,就是用拳頭,都能打敗裝備後門快槍的隊伍。”

說是研究決定,但是在細柳營這個體系之中,柳宇就是一個標準的獨裁者:“還有,兵員和幹部都要早做準備。”

裝備、兵員、幹部都不是從天下突然掉下來的,現在最缺的就是有能力的幹部,柳宇私下對江凝雪說過:“細柳營的哨長,包括在我在內,都是不合格的。”

“誰當哨長?”江凝雪問的這個問題很好。

“不知道。”

柳宇搖了搖頭,上次新建烏鴉營,營官由葉成林來充當,兩個哨長雙方各出一個,左哨是葉成林的舊部,右哨則是由張彪這個老土匪來擔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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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任命的效果很不錯,張彪這種江湖習氣重的漢子雖然屬於旁系,但是肯學習,能賣力氣,和葉成林合作得很好。

可是接下去,兩個哨長就不知道提拔誰了,象柳隨雲、蔡雲楠、沈勝這些人,以他的眼光還是欠了些歷練。

“不知道,先出鋼水再說。”

一種灼熱無比的感覺撲面而來,那通紅的液體就展現在柳宇的面前。

“萬歲!”旁邊的技術人員已經歡呼起來了:“萬歲!”

經世易也叫道:“成了成了!是鋼水”

說著,他乾脆就直接坐在地上,感受著這鋼水傳來的灼熱。細柳營營建的第一個平爐,成功地鍛出他的第一爐鋼,現場的熱情比鋼水的溫度還要高一點。

“這能出好鋼啊!”柳浩豪也是十分興奮:“絕對能出好鋼。”

這個平爐,很是費了柳宇些精力,特別是裝置走私那就更麻煩了,雖然是從香港買的二手設備,但是走私進來也不知道費了多少心力。

這所有的故事,都可以講成一個傳奇故事來講,不過這砸了幾千兩銀子下去的平爐,至少也出成果。

“有鋼就好,質量也要管一管!”柳宇一邊走,一邊對於傑肯上校說道:“這方面還得靠你了。”

傑肯搖搖頭說道:“我不行,現在制鏡工坊進度太慢,我還得加緊了。”

瞄準鏡固然是實現了手工生產,到現在為止共製成成品四個,都是一點五倍的狙擊鏡,鏡子與槍管幾乎是一樣長,但是問題還是出在產量上。

質量較原造鏡弱上一些,這不算大問題,但是問題是那一堆半成品轉換不成戰鬥力,傑肯上校心中真是十分糾結:“我需要更多的人手,更多的資源……”

哎……

現在柳宇不得不感謝羅雁秋,她確實是幫了自己一個天大的忙,如果不是那五百斤硫酸和五百斤硝酸,自己現在說話都沒有這麼理直氣壯。

“好!”作為曾經做過鋼鐵工人的傑肯,他還是要加擔子:“你要兩頭都擔著。”

正說著,那邊連錦城已經笑嘻嘻地轉過來了:“阿門!柳先生,我們老闆和柳大買辦有事找您商量。”

又出什麼事了?柳宇想套個口風,連錦城卻是牙關很緊:“您到了就知道了。”

在老營之中,柳大買辦有一套簡易的小別墅,他和鄧村雨就在這個別墅裡迎接柳宇:“親愛的柳先生,您好!”

三個男人擁抱了一回,然後在沙發上坐了下來,柳大買辦首先開口說了:“不得不告訴您一個壞消息,我們最有利潤的生意要停了。”

“法國停止印度支那專屬銀幣和銅幣的流通了?”

和歷史一樣,東方匯理銀行在南越的這一次貨幣發行在1880年正式告以失敗,時間僅僅持續了一年,偽造他們發行的百分之二、百分之一銅幣,是造幣業務中最有利潤的一項,但現在不得終止了。

“沒錯!我們這是最後一批了,接下去我們所擁有的業務只有低回報的白鉛錢和銅錢。”鄧村雨在旁邊警告說道:“但這不足以養活我們的紙幣業務。”

連錦城張開雙手說道:“好幾個方面的技術都快取得突破了,但是還需要進一步的時間。”

他所率領的技術班子,是柳宇所見過最豪華的一個技術班子。

要知道,細柳營的軍事工業體系,總共也只有一千二百人的規模,除去一些熟練工人外,其中的技術人員也就是七十多人,都是柳宇這兩年培訓起來的,他們的技術水平不算高,只能重複一些西方人作過的技術實驗。

而造幣的八十多人當中,除了三十多人是負責造銅幣和銀幣,其餘四十多人都跟著連錦城攻擊偽造法郎的技術難關。

這四十多人,無一例外都是很有水準的技術人員,隨便一個拿到柳宇的班子裡,都可以算得上骨幹。但在連錦城的率領下,他們偽造法郎的進展很慢,到現在還有好幾個技術難關沒有解決。

連錦城也不承認了,他這次技術攻關很賣力,沒有藏私,但是技術攻關並不象想象的那麼神速。

柳大買辦不得不提醒所有人:“諸位,在這個工坊上,我除了投入應得五千多兩的利潤外,還一路追加七千多兩銀子的投資。”

鄧村雨也說道:“我也沒拿過一分錢利潤,還往裡砸了五千多兩銀子。”

連錦城輕聲說道:“我投了五百兩。”

柳宇看了一下他們,開始說話了:“你們也要中止這個專案?我不但提供了廠房,也同樣沒拿到過一分錢的利潤,向裡面追加投資的金額,大約有四千兩銀子,這我們可以算賬。”

柳大買辦狠狠地把手攤在茶几上說道:“不會中止,我們退不下來,這個專案,我和鄧村雨計算過,我們總共投資了三萬多兩銀子,現在中止,我們什麼也得不到。”

“要追加投資?事先宣告,我最近資金比較緊張。”

柳大買辦看了柳宇一眼,才說道:“我們大家都緊張,行情不好,只是大家都咬咬牙,再往裡砸錢。”

鄧村雨在旁邊說道:“這麼多錢砸進去,什麼都得不到,我也不甘心,不過東方匯理的銅幣如果停止流通,我們很難現有的資金維持下去,那樣我們只能中止這個專案,所以我需要你們追加投資。”

“要多少錢?”柳宇很乾脆地問道。

“每人再出五千兩,嗯……錦城出五百兩,我和柳大買辦不可能獨力承擔風險。”

柳宇現在對這個專案已經有些絕望,到現在為止僅僅是看到一點點希望而已,距離最後的突破還很遠很遠。

他甚至懷疑,如果當初就知道這個專案是這個模樣,他會不會鼓動柳大買辦去幹偽造法郎這個行當。

雖然沒有這批技術人員,他的平爐也無法出鋼水,只是他總覺得這代價似乎太大了,這簡單是無底黑洞,按照現在的進展,再投三個五千兩未必能出成果。

“每個人都要按這個份額投!”柳大買辦已經攤牌了:“有一個不追加投資,我這錢就當扔到水裡去了。”

他和鄧村雨都不願意再承擔風險,他們已經決定了:“你、我、鄧村雨,都必須再追加五千兩的投資。”

柳宇覺得這事情糾結得很:“幾天給答覆?”

柳大買辦思考了一下:“七天,一個星期!”

“凝雪,我們現在能拿出多少現金來?”

作為柳宇最親近的人,江凝雪最熟悉柳宇的經濟狀況:“還有三萬五千兩,不過要扣掉給雁秋的硫酸錢和硝酸錢。”

“又是一筆大支出,大比武也要支出一些,新編的步兵連隊也要錢……”柳宇再次盤算了一下:“凝雪,連錦城那邊又要錢了,而且是一次就是五千。”

“五千兩?”江凝雪很少遇到一次性支出這麼多的情況:“要不要我和爹商量商量?”

柳宇卻知道江林陽只是個小商人,這樣的大帳他恐怕算不清:“不用了,我們兩夫妻私下商量著。”

在柳宇的觀念裡,他必須儲存著一定的現金備用――無論在哪個時代,沒錢是萬萬不能的。

一想到先期投入的五千兩銀子、廠房,又想到那批能派上用場的技術工人,他咬咬牙決定了:“凝雪,你給我準備五千兩銀子,一個星期內要用。”

他從海陽出來的時候,差不多是有六萬兩銀子的身家,但是現在開銷流水一般地花出去,只剩下這三萬五千兩,這幾件大事辦成之後,可能只剩下兩萬出頭了。

“要開源節流了。”

不過在這之前,首先要把細柳營和烏鴉營的大比武給搞定,然後再按預定計劃進行換裝。

作為第一個從排長提升到哨長的幹部,張彪是很有幾分豪情壯志的:“弟兄們,都賣點力氣,拿到第一,老子自己出錢給你們加餐!”

這一回比武,他就是有心一鳴驚人。他知道烏鴉營的老兵比細柳營多,但是論戰鬥力,卻是細柳營強,但是戰鬥力戰,不代表著比武就能拿第一。

“都是細柳營老人的較量!”他已經看穿了:“其它人沒戲。”

葉成林這些老部下和細柳營相比,少練了整整一年,就是和黃旗軍俘虜比,也少練了半年,這個差距沒辦法彌補。

人家打完了步槍第四練習和第五練習,移動靶、側身靶這種超高難度的練習都打了一回,可這些既老又新的士兵們多數才剛剛完成步槍第一練習。

但是他可是把自己的老部下從細柳營都給帶來了,他特意交代了費立倫排長一句:“好好挑幾個尖子練一練,不要怕費子彈。”

現在就是收穫的時候。

“雷明頓步槍射擊。”

“準備,步槍第一練習!”

幾個直屬排的軍事素質弱一些,沒有參加這次比武,兩個營頭都是每個科目每哨各出兩人,總共八人比武。

這是張彪哨裡的優勢專案了,那兩個老兵可是有人創造了三百米命中敵軍的記錄,張彪拍著他們的肩膀打氣:“兩位兄弟,好好拼一把!給老子漲一回面子。”

“預備!”

只是真到比武,張彪又覺得自己緊張無比,甚至比實戰還要緊張些,這一回可是關係到他們的面子。

“開始!”

他象只熱鍋上的螞蟻,就等著結果出來。

“呯!呯!呯!”

“報數!”

這種臥姿有依託射擊,使用雷明頓這種大威力步槍,挑選連隊最好的神射手,又專門校過槍,打到現在每個人都是五發五中,沒有人脫靶。

“一個四十五,一個四十三!”這個成績還是細柳營左哨差了一些,卻壓過了司馬泰的右哨,位列第二,張彪那個得意:“全軍第二,不錯不錯。”

左哨可是柳宇親自擔任哨長的單位,軍事素質自然全軍第一,可是不但壓過了烏鴉營內的戰友,甚至還把司馬泰的細柳營右哨壓在腳下,張彪的得意那是非凡。

“斯賓塞步槍!”

“一百米臥姿有依託一分鐘速射練習!”

這個科目卻是原本解放軍沒有的訓練科目,也是斯賓塞步槍特有的一個科目。

由於彈匣容量是七發,所以斯賓塞打完七發子彈後,必須重新裝彈,這是一個相當長的過程,所以在一分鐘內,要儘可能爭取發射更多的子彈,同時又要有精確的命中。

張彪看到這個科目,那就更樂了,在這個重頭戲上,他覺得自己很有戲。

ps:這一章寫得不是很順手,但大家還是把月票先砸出來吧(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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