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邽衛所之中,張左耀一席話說完,讓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半響,總算有人開了口,不過意外地,這個人不是那些老部下,卻是鼻樑高高,滿臉正氣的關鴻。(看到頂點網)

“將軍,記得成州守備整編,你找到我的時侯問我,是否甘心回家做個田舍翁,坐望這天下豪傑盡散豪情;思前想後,自然是不願,若是就此止步,老哥上半輩子豈不白白浪費?於是從當初的防禦使,我又從將軍手下一小兵做起,直到今日,非但沒有後悔,老哥倒是覺得,當官當得越來越有味道了!”

“呵呵。別誤會,不是老哥有官癮,是老哥看到了將軍為官的本質!”說著,關鴻目不轉睛的盯住了張左耀的臉,似乎上面開了朵花一樣,最後一沉吟,他才開口:“未受命,將軍卻收成州,戰秦州,此功不算為國開疆,也可算擴土吧?再回頭看成州百姓,秦州父老,哪個對蜀軍不是翹拇指?雖亂卻未加民賦,雖戰卻未徵民夫,諸位,此可算為民了吧?將軍,此可算當初你提及的家鄉長者之言?”

“俠之大者,為國為民,是嗎?”張左耀自己接過了話頭,與關鴻的對話,他當然記得,不過,說實在的,他壓根就沒想過自己還能挨著這話。聽別人提及,別說,怪美的,是有些新鮮。

關鴻輕輕一笑便不再言語了,似乎這個念想在他心裡,早有了定論;

這時,白波挪挪身子,似乎也有話要說:“其實吧,挺佩服關大哥的俠氣,不過,咱們是兵頭出身,沒想過那麼遠;至於旅帥問起的事情,旅帥難道忘記了?老杜寫信來的時候,你問過我,怎麼我們都不太思慮將來的路怎麼走?現在,我還是哪個回答,旅帥拉扯著大家走到今天,或許有天某個人會想到自己走自己的,不過,不是今天,也不會是白波!”

“就是就是!”別看杜尚強喜歡嬉皮笑臉,其實,他挺不善言辭,白波話音一落,他急忙點頭,當初詢問興州軍歸建的時候,他確實就是這個想法。

“我?我想做大官!”沒人問,正規官職僅次於張左耀的劉九自問自答起來,開口就有些雷人:“越大越好,呵呵,不過,這官,也看是怎麼做的,張兄,記得咱們第一次見面嗎?”

“當然!”張左耀點點頭,或許關鴻開了口,這一下子變成了回憶大會了,連張左耀自己都不知不覺的陷了進去,而想想劉九所說,那時候,應該是義寧軍右衛營擴編成青石縣守備軍的述職軍議吧!

“那時候咱們一起升任旅正,可能你不知道,我是真的高興壞了,熬了那麼多年,總算出了頭;不過,還是沒想到,別說一個旅正了,直到後來做了營官又如何,誰叫我是布衣出身呢?將軍不上心,外人多嘲責,我劉九,還是哪個破落的劉九,幸好,萬州那場戰事,讓兄弟我找到了一群人,一群正眼看我的人;我還是想做大官,不過,兄弟們說說,離了你們,再大的官坐著,又有何喜悅可言?”

“我只是沒想到,我也能坐在這裡而已,至於其他的,真的還沒來得及想!”已經過了良久,任福臉上的激奮非但沒有退去,反而有越來越明顯的樣子,顧不得這些,他又接著說到:“不過,劉使君的話,在下最是深有感觸,若不是此次蜀王詔令六部北上,我一個小縣守備突然衝到如此高的地方!哎!”

……

不知不覺的,一桌子人越聊越起勁,其實吧,男人有時候比女人還囉嗦的,特別是志同道合者聚到了一起。而顯然,他們的話,也印證了一個道理,想要更清楚的看清前路,有時,你是需要好好的回憶過往的。

“好了好了!”雖然說了許多邊角話,張左耀卻也已經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聊得也夠多了,他便打斷了大家:“今日所言,左耀都記在心裡,而既然有了決定,那麼接下來,就該是忙活的時候了!大家有什麼想法?”

這一問,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剛才滔滔不絕的,一時卻都找不到了繼續的詞句。

“那還是我說吧!”張左耀笑了笑,這個,他自然是早就想好了:“第一件事,自然是要確保我們能留守秦州!別忘記,秦州張家是支援我的,這個條件別錯過!”

“張家?”劉九有些迷糊的問起。

張左耀倒是忘記了張家的秘密,還沒來得及告知劉九。又解釋一番西山林會盟的種種,討論這才繼續展開!

少了植被的破壞,便也少了不少的大漠風沙,這秦州的空氣,說實在的,比後世要好很多,不過,畢竟冬日就是冬日,若是站在屋外,陰沉的天空不斷飄來寒氣,還是相當的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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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邽衛所的校場裡,踢踏踢踏的跺腳聲就一直在不停的響,巡街回營的士兵們每每經過這裡,總會投來好奇的目光,而他們仔細一看,不免有些驚訝,因為他們在其中發現了不少熟悉的面孔,那就是他們的營官或者他們熟知的其他營的營官。

足足有六七十個蜀軍軍官被召集到這裡,若全部都是營級,也就是說,這裡集結了秦州蜀軍所有的營官,這……

是的,他們就是蜀軍所有的正營級軍官。自然是張左耀下令集結在此的,不過,那頭,張左耀開小會尚未結束,這些軍官就只得一直站在這冷風裡等待而已。

“來了來了!”校場上一陣嗡嗡聲傳來,看熱鬧的士兵們發現,軍官們的目光投向了衛所營房的正門,而從哪裡邁步而出的,不是別人,便是蜀軍招撫軍的各軍主官。

為首一人,便是張左耀。直到走進四方型有近四分之一個足球場大小的校場,他才停下腳步,而他身後的白波楚夜,以及關鴻任福幾人,快步跟上最後列出一個橫排按刀靜靜而立。

張左耀先是掃視了一下下面的軍官陣營,蜷縮的蜷縮,跺腳的跺腳,他倒也沒什麼惡毒的表情,只回頭對站在最邊腳的楚夜點了點頭!

立刻小跑而出,楚夜的黑色披風在寒風裡咧咧作響,直到奔至距離軍官隊伍不足三步遠時,他才停下腳步,抬頭,立正,按刀,楚夜這才撕扯著喉嚨喊道:“軍官營,集合!十列縱隊,左高右矮!”

有人面面向窺,不知道這是要幹嘛,畢竟軍官們來自不同的分部,甚至從未有過交集;也有人極速奔跑起來,他們或許想按令而行,不過剛才大家都擠成一團保暖,突然沒來由的弄這麼一出,跌跌撞撞,磕磕碰碰的更是讓陣營亂做一團。

“停!原地待命!”正亂著,楚夜又下了第二個命令,大家更是一陣錯愕。然而,這還沒完,楚夜隨後又開口了:“原青石縣南浦老兵出身者,集合!十人佇列,左高右矮!”

唰唰唰,左突右閃,數十道身影穿梭於軍官陣營之中,數息間,他們雖然氣喘吁吁,卻也來到楚夜身前。

“立正!”

“向右看……向前看……!”

操練的口令不斷傳來,比起當初在南浦,還是少了一絲整齊然而,或許多了戰場的磨練,特旅老兵們的眼神更犀利了,面龐的稜角也更加分明了,而此刻,他們集結在一起,也流露出了一股別樣的氣勢。

“這就是我說的鐵血氣息!”沒有繼續看楚夜操練軍官,張左耀轉頭看向了寒風中矗立的劉九幾人:“無論路怎麼走,都要靠他們,沒了他們,咱們什麼都不是,而我也說過,誰也不能拿士兵的性命博明天,那怎麼辦?訓練,不停的訓練,你們不是一直都很喜歡特旅的紀律,喜歡特旅的耐戰嗎?我告訴你們,南浦特旅就是從列隊跑步之中磨出來的,各軍軍中都有特旅老兵,練兵的事情,你們回去以後,一刻也不能耽誤。不然,若真走上咱們合計的這條道,他們和我們,都不會有好結果。”

撩起木鞘金鉤的橫刀,張左耀轉身大步走向了軍官營,而此刻,楚夜的口令也停了下來,他身前,是面色潤紅,腰板剛直的特旅老兵。

“幹得不錯,不愧是張左耀的弟兄!”對著老兵輕輕說了一句,張左耀便走向了他們的身後,冷眼掃視了一遍剩下的營官們:“你們都是軍官,多餘的話,我不想多說,我只想告訴你們,在我沒當兵之前,我就知道的一句話,那就是: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

“打仗會死人,而戰場上最好的保命之法就是殺死敵人。如果比敵人跑得快,衝鋒就會更犀利,如果比敵人力氣大,搏殺時勝算就更大,如果佇列比敵人更緊密,更穩固……”關於戰備訓練的演說,張左耀以前就說過,現在照搬出來,其實也算是他詞窮,不過,沒聽過的,覺得有理,而聽過的老兵,經過戰鬥,經過磨礪,也能更加理解這些話了,總之,一切,還不算太糟糕。

“所以,為了明天戰場上的勝利屬於我們,今天,你們就需要不斷的捶打自己的士兵。剛才,我和你們的長官已經定議了這個冬天的訓練計劃;而軍中以身立行,作為一個好的軍官,我想,你們應該都明白這個道理,所以,從今日起,你們給我打起精神來,希望你們不會做得不如你們手下的兒郎,明白嗎?”

“明白!”

“明白嗎?大聲點!”

“明白!!!”

……

其實,有的人會去沉思並理解,但也有許多人明白個屁,這個集權時代,張左耀的話對於他們來說,本身就是不能有異議的,以至於他們根本就沒有思考其中對錯的動機,他們甚至在心裡開始抱怨,自己怎麼就攤上了這麼一個喜歡虐待士兵的將軍,大冬天裡,那有人去練兵的!!!

不過,不管聰明的前者,還是懶惰的後者,當他們長時間的磨練之後幡然醒悟,再來理解張左耀今天多一滴汗,明日少一滴血的道理時,也就別有一番滋味了。

自然,張左耀的計劃,若是僅僅是練兵,那也就談不上目標了,他還有很多事要做,這個冬天,註定會讓他疲憊不堪,只不過,以前他會有種被迫執行的壓抑,而現在,他會享受更多生活的充實和內心的平靜;也是這份疲憊,在不久的將來,讓他開始渴望許久沒有的記起另一種情感,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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