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頂瓦片破碎落下,只瞧著嚇人,但未遭成大害,屠老二到時,他爹的兩位小妾,還有親家公母倆,已快跑到茶坊了, 他急攙上兩位老姨娘,領著再繼續。

東門到西門,四位老人,得跑全城最遠的路,也是可憐。

誰叫他那大咧咧的酒鬼爹,非要逞強住獸皮店?

大群女道兵是抄小巷, 轉至西門前的,窕妹站雜貨鋪外, 瞧見她們列隊出城,急催促:“六姐快些,有城皇呢,誰還敢來偷麼?”

再一會後,窈娘才跑出:“不怕人偷,但防打翻盒子,那幾隻幽璧蝦走脫,在漢子面前落沒臉!”

“哎喲,跑了幽璧蝦,他就不饞你肉了?便換成功德葉,也要送進城主府,傳他兒子的,又落不到你手裡!”

窈娘擰她一把:“小蹄子,上眼藥也不分個時辰?快走!”

姐妹倆前面,小跑著蔣氏匠師,身後, 很快又有奉羮、瑤觥等轉過十字口。

唐諾收完鋪裡的貨, 看夥計們鎖上門, 瞄一眼東門外, 隨即也往西正街小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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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高階人仙,不過立分號當初,家主與商城主說好的,遇魔劫就逃,不幫著守城。

被遣來守綠柳分號,是因他本事在逃命上,但以如今城裡陣仗,只出來一頭地仙級幽魔,真用不到他個小七階幫忙,也不用逃太快,城主命撤出城外,不過要防個萬一,心中有底氣的,都不怎麼慌張。

若出來的不是地仙級,他這樣的再多也沒用,也逃不脫。

所以,跑是該跑, 但不用急。

唐諾跑出之後,街巷上全已清淨。

東門外上空, 最初的三支箭全有破千鈞之力,那幽魔雙翅捲起的魔煙氣旋,沒能扇落,閃身中,也被兩支命中,打得它魔氣消散,往後退了些。

魔煙倒卷!

吃驚中,屋頂上發箭那漢子,也在劇烈粗喘,三箭同發,同樣耗力不小。

幽魔振翅,再撲!

剎那既掠至城牆,但頭頂上空,又有忘情壇閃出,熘懸著,發出道道土黃光芒,全是鎮壓道意,滯魔煙侵城。

透過忘情壇氣息,能知其主神魂已成,為此界地仙,但只是小一階,單論道意厚實,還不如先前那三支箭,又與九幽生靈以自身骨肉做命物、此等境界身魂合一不同,那人怕這壇兒被打壞,畏手畏腳,不足為懼!

那就也是只是道菜!

還未見忘情壇主人,驅不動魔煙,幽魔雙翅振動,瞬間閃在黑霧前緣,已是門樓上空,迎持霸王弓的漢子,張開口:“嘶!”

大鵬模樣的幽魔,吼叫聲竟如千萬條蛇聚一起嘶鳴!

巨嘶聲中,那屋頂瓦片全被震碎,幽魔向壯漢落下的位置,再補出道魔息,濃稠如水!

這是它唯一殺進城的玩意!

下一刻,一本正經注閃出,似緩實疾地在半空攤開。

書頁上飛起個個幽魔不識得的文字,化作令它厭惡的浩然氣息,不計損耗地消融噴湧下的魔息。

那底下,跑過四個老弱螻蟻。

手持霸王弓的壯漢再飛躍起,身在半空,再次彎弓,這回已只發得出一箭!

射的也是未消融盡的魔息。

有人躍上城樓,離它頭顱只兩三丈遠,飛起一塊飛石、一條蔓藤!

瞧本事,只與九幽下未長成的崽兒們相當,未趨極致,傷不到它。

嘴尖極快連點兩下,飛石破碎、蔓藤斷裂!

失了寶器,這等崽兒更要沒用。

隨即,又射來根浮生簪,用料如同渣滓,還應是初抵至極,不足為慮,但人躍至城牆上,竟渾身全是肉,食之必補!

再過一會,半空又多出菜刀、藥簍和藥鋤,與先前的簪子合力,把它肉軀打遠些。

後面這三件寶器,分屬兩個人,早已趨極,但道意不強,還是難傷到它。

再之後,東城門上,陸續躍上大批人,御起的件件寶器,除狼牙棒、四方劍、無畏劍等寥寥數件,多半只與之前的飛石、蔓藤相似,用料渣滓,它肉身沾著就碎,全然無用。

城裡抵抗之力不少,但或寶器不成,或道意不足,真正有威脅的,只有酒罈和壯漢的箭、正經注上文字,其餘全只是肉菜!

那寶器浮生簪,不知何緣故,左右要往它爪邊撞,恐其中有詐,幽魔反不敢輕易捏碎。

若多耗一會,箭、文字、酒罈也將不足對它強橫肉身造成大創,城裡就只剩菜!

待再無人躍上城牆,已試探清楚,欺那忘情壇本事不足,幽魔雙翅扇動不停,鼓起巨力,驅動魔煙盡力向前瀰漫。

九幽攜出的滾滾魔煙,來這地界,要算它肉軀的延展,有蔽體、感知、噬物、惑敵等諸般妙用,輕易不願捨棄。

那些沒大用的寶器掠入魔煙中,真心想毀某一件,都要任它宰割。

道意相連,每毀壞一件,城牆上就有人在悶哼。

飛掠間,幽魔利爪掃過,抓住反應慢些的藥簍,兩爪撕扯抓碎。

下面人群堆裡,一個山羊鬍悶哼出聲。

肉菜們的威脅又小了些。

但它的猖狂,也就到此為止!

按之前合議的,幽魔周邊,北向已有王乾、馬寬,南邊去了梅興、阿醜。

東邊不用說,獨留給修濟和尚。

西邊城牆人扎堆,趙同、陳婆婆、蔡凡等九階混雜在人群裡,尚未出手,也有躍躍欲試的商大城主和他的老狗。

若出來一頭,為既把幽魔拖住,又不將它嚇跑,由哪些人漸次出手,將之陷住合圍,早已計較了好多遭。

九幽之魔跨界來,本事都要弱上些,便與地仙八階相當,這般多人,也足堆死它!

拜師三年,商大城主還從未親自出手過,機會不難得麼?

他身邊,頭號大狗腿舉著狼牙棒,在忠心護主。

其實是看甄藥神、仲熊、苗秀等寶器毀掉好幾件,不捨得再砸出去了。

彭望這狼牙棒,是赤腳仙搶回的高階寶器,也是不凡,當初石場放人時,呂家本不想還。

履鞋店掌櫃王銳,倒不疼惜四方劍,驅寶器在魔煙中穿梭無忌。

原賢王府時,王乾也不吝給後人制好寶器,除已喪命在河神手裡的九階王真,三個八階,王銳手裡的四方劍,王意他爹、現布店掌櫃王尊的無常劍,酒坊隔壁糧油店掌櫃王誠的一瓣心香劍,全是好貨色。

但王尊道意詭詐、王誠講究劍出必有得,與王銳不同,都不輕易出劍!

低階、中階已毀不少,還有位一心訛城主府賠值錢貨,只恨幽魔不出力的圓滾滾。

浮生簪還未毀,土地婆傳音來,合圍者已經到位,商三兒便在人堆裡笑:“全力打殺它罷,我這廢地仙先試個手!”

手指一彈,捏了許久的黑棋子飛出,迎風“波”地聲,變回黑黝黝的兩極反轉劍,按商三兒心意行事,眨眼掠到碩大幽魔面前!

迎它大鵬頭就是一劍!

黑劍上所具氣息,也來自九幽!

自具道意,是件法寶,哦不,威力絕非尋常法寶可比!

非堪比金仙的魔尊煉製不出此物!

是九幽哪個不爭氣的,把這般好寶貝陷在地界?

劍已到頭頂,幽魔仍怒羨交織!

魔息瞬間運附護住魔骨,它要用骨卡住這劍,帶回九幽!

劍上氣息微弱至極,不用打殺掉原主,它就可搶奪!

隨後亮起的繡花針、剁骨刀等寶器,還有撲來的那條狗,一個個全不好惹,再加這把劍,此城原有陷阱,撈走這好處,別處進補快活去!

電光石火間,漆黑劍光噼下,正中大鵬頭骨!

已甚久未聽見自身骨裂聲,叫幽魔嘶吼不已。

廢物主人使著,也噼得碎它頭骨,此劍鋒利至極!

但他嘶哼裡,也全是快意!

碎骨已把劍卡住,原主莫想再奪回!

但轉瞬,它又聽到不同聲響。

“轉!”

魔煙之內,它都能視物。

眼睜睜瞧著頭骨上,那劍黝黑退去,極古怪地轉化出令它厭惡畏懼的白光!

白光無比刺眼,照耀之處,無數魔煙、魔息,就此泯滅。

白光起,劍上生出新力,再斬!

鋒利至極!

半邊頭顱,就在這一劍下,脫體掉入滾滾魔煙!

那白劍造成的痛,比先前黑劍,勝過百倍,但它能忍!

半邊頭顱落下,龐大幽魔屍身頓時僵直,落砸向城樓。

正經注飛掠而來,黑霧中接取它灑落的魔血!

書偷撿便宜,未等歡呼起,董老頭再疾聲厲喝:“詐死,勿信!”

兩極反轉劍勢已衰,化做黑棋子落回城樓,但得這聲,隨後的老狗、繡花針、剁骨刀勢未止,屠壯又新發一支落日箭。

蔡凡寶器也隨在後,是戒尺模樣,名曰君子不器。

件件寶器追到,僵直掉落的魔屍避不開,頓又活回來,渾身骨肉魔血,全在尖嘶!慘嚎!怒吼!

先前白光劍給它的痛,還未發洩掉!

想抓那本可惡破書,先一步又閃走!

它修為足當地仙八階,來自以吞噬進階的九幽之地!

殘暴狡詐,哪是地界人族能比?

但這些人族修者,偏就藏著實力,算計到它!

極致痛楚中不甘著,剎那間,老狗、眾寶器襲至!

“轟!”

隨這聲巨響,幽魔肉軀一切魔骨、魔肌、魔血,全只如煙花,炸開來!

件件寶器擊在空中!

幽魔自炸不見,靈識遍尋不著!

漫天黑霧,變濃郁許多。

老狗在空中張嘴,吞噬黑霧,城樓上,董策老頭子再厲喝:“打滅魔煙,它散在霧裡養傷,尚能重聚!”

九幽魔類各個狡詐天成,但本界有序!

與之廝殺多少年,幽魔種種詭異之處,以人之智,豈不錄入書籍典故裡,叫同類、後人提防?

漫天黑霧臨城,未隨人撤走的雞、犬等都不亂出聲,城裡各處靜悄悄,商大娘站在城主府屋頂上,默默看著。

低階人仙全撤出城,曉得佈置的她不走。

有身子的兒媳向氏,大丫頭眉兒兩個,陪侍在左右。

要死,全家一起。

三四年前,她還只是個市井尋常婦人,每日要把攢下的銀兩數幾遍,就怕兒子趁不備時,偷拿去糟踐。

兒子不爭氣,惹禍後,收拾起來只下死手,唯恨打不投降,扭不回性子。

這樣的德行,跪面前說要走正路,替他師父守城,彷佛還只在昨日。

上回魔劫,她沒上過屋頂,趴在兒子背上出的城,那一日,除滾滾魔煙外,未見著幽魔的模樣。

只是曉得,黑煙散後,城裡伏屍兩萬七千餘具,有些還是人仙!

那樣的場景,沒嚇住混賬兒子,竟敢張口說要守!

那時,自家究竟是怎想的,真遂了他意?

但眨眼再看,自身左右不滿意的混賬,能聚起近千人仙、地仙,幽魔真冒出來,還守得有模有樣!

人人說廢地仙無用,但趕在一眾有用的前面,頭個砍傷幽魔的,不正是自家那混賬?

那把劍,未成棋子之前,兒子常拿手上把玩,她怎不認得?

身邊的丫頭、兒媳,身子都在輕顫,比她這做娘的快活得多!

至少這兩個女人,是對他死心塌地!

還有啥不滿意?

小戶人家,自知見識不夠,遇事戰戰兢兢,金仙說,有些地兒管錯了。

媳婦肚裡有了骨肉,他也是快當爹的人了,本事大得叫老孃想出聲叫,還號令著這般多修者,裡外全要講個體面,往後韁繩再鬆鬆,只安心做個富家老太太?

幽魔化在魔煙裡,還不了手,便酒樓二掌勺,此時都不會惜力!

東門城牆上,除酒道人、老狗外,尚有蔡凡等八位九階,領一眾六階以上人仙,寶器尚完好的,盡向魔煙轟擊,裡間光芒不絕。

商大城主那,兩極反轉劍留掠陣,只再把符兵石人放出。

眾人出力,威力不可謂不大,將漫到城牆根的魔煙打滅好些。

轟隆聲裡,六節山頂,幽魔再度聚起肉軀,雖缺失的頭顱長回來,體型卻已小了圈整!

眾多有本事的匯在這,那件能重創它的法寶也該養回力氣,此地哪還能久留?

通道封印對內不對外,從來路退回九幽最容易,但好不易才到這界,未得飽食,哪裡甘心?

螻蟻聚眾,它是敵不過,但真要走,此等誰追得上?

心念動,裹起漫天魔煙,幽魔雙翅扇動,肉軀便掠出去近百丈,叫君子不器、剁骨刀兩件寶器擊在空處。

但它接近那方,閃出名駝背醜漢子,赤手空拳撞進魔煙裡:“莫想!”

駝背漢子肉軀帶起的威視,籠罩一方天地,要越去,非先打翻他不可。

神魂不是太壯,但凝實程度,絕不在它這幽魔之下!

一時間,哪易打得翻?

這城,早設的陷阱,要圖獵幽魔血骨麼?

那位魔尊,遣本魔到通道下守著,叫開啟後出來飽食一餐,是未算計到?還是故意讓來送死送料子?

大群寶器又追來,暴怒中,幽魔尚存僥倖,折身換個方向走。

這邊,飛出個多日未吃飯,卻還油光滿面的胖和尚:“孽障,正要借你還因果,豈容走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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