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利旺這聽母親的吩咐,回頭去找草繩,回身瞧見嚴清跑了,率先反應過來提著繩子拔腿就追。嚴利福站著不動,孫念琴恨恨道:“還不快去給大哥幫忙?傻愣子!!”嚴利福暗罵一聲才隨著追出去。

嚴利旺的大兒子嚴志高一直默不發言,此時不僅緊張的握緊了拳頭,小兒子嚴志遠有些害怕的靠在徐桂枝身邊。

嚴清身材嬌小,反應靈敏。又是毫無顧慮,順手抓到東西就往後亂扔。嚴家兄弟是枉有蠻力,兩人竟還抓她不住。見她什麼東西都敢亂扔,生怕家中物什損壞,在她身後是接得手忙腳亂。偌大的堂屋裡是叫的叫,罵的罵好不熱鬧。

這眼見嚴清就要逃出屋去,孫念琴的兩個兒子嚴博文、嚴能武得母親眼色,也慌忙的加入追趕中。

這人一多,嚴清立感吃力,慌不擇路的慌亂逃竄。

“砰”一聲感覺撞到一個硬硬的懷抱裡,鼻腔裡充斥著一股濃濃的血腥味,嚇了一跳。心裡直呼這下完了。

不曾想身後追趕的人也都陡然停了下來,猶如見到了什麼震驚的事一般,一時間是鴉雀無聲。

嚴清猛然抬頭,只見自己正是撞在一個消瘦的大漢身上。此大漢滿臉血汙,衣衫破爛,肩上扛著一野物。迅速的分析著目前情況,如何使自己脫困。

此人正是嚴利祿。他這一路回來,想到昏迷不醒的女兒,自己這上山尋藥無果,又無力為她醫治,是忐忑難安,腳步也越行越快。這乍然間見到這個讓自己心中憂慮自責的女兒撲在自己懷裡,是說不出的欣喜。但眼前這情況卻讓他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

嚴利福尷尬的叫了聲三弟,嚴利旺止了腳步並不出事,只假裝無事的東張西望。

嚴家二老見兒子扛著獵物回來,老爺子依然是不停的吧唧、吧唧的抽著旱菸,嚴老太太暗恨一眼跪地而哭的張冬娥道:“還不快起來,我這還沒死呢,哭什麼哭?”才換了張笑臉上前迎道:“三兒,回來啦!今怎麼回來這麼晚?”

張冬娥止了哭,委屈的站起來看著丈夫。

嚴清對父親這一角色,從小心裡就有著一種複雜的感情。是以此刻她只作觀察,並未說話。

徐桂枝上前推了一把丈夫,笑著問道:“三弟今兒這是打了個野山羊吧?這麼大個頭,好些時候沒打到過這麼大的獵物了。”

孫念琴眼睛都直愣愣的盯著獵物,恨鐵不成鋼的眼神剮了一眼丈夫後喝道:“就只會傻愣,還不去給你弟弟幫忙?你看三弟這累得滿頭大汗的!

嚴利福這才走上前,生硬的道:“三弟,來我幫你卸下來,你歇著。我和大哥一起打理就好了。”

嚴家幾個年紀較大的男孩,均上前來喊三叔,禮貌的打招呼問好。

嚴清這算是開了眼界,雖然以前常常在電視上看這種前一刻還戰火紛飛、硝煙四起的後院,轉瞬間就上演這一家人親親愛愛、和和滿滿的戲碼。但現實版的她這還是第一次看,竟彷彿忘了身下處境,倒是看得津津有味。

她心想這一家人平常看來沒少在他這個爹跟前演戲,這演戲誰不會?她低頭揉了兩下眼睛,瞬間擠出兩滴眼淚,語帶哭腔道:“爹,你總算是回來了,剛剛……奶奶跟二伯母她們說要把我賣到縣城當丫鬟……”

嚴利祿猛然間聽女兒這話,想著回來見到的一幕,不用多言,已是明白了幾分。只覺心中五味陳雜,百感交集。

嚴老太太聽嚴清告狀,當先就喝斥道:“不懂事的丫頭片子,你爹這滿頭大汗的,還不快讓開,讓他進來歇歇腳?亂嚼什麼舌根?”又笑臉對兒子道:“三子,你可別聽這丫頭胡說,她今日打破了碗,不教訓教訓她還得了!”

孫念琴尷尬的站在一旁,咧著嘴道:“他三伯,你可別聽這賤丫……不,這孩子胡說。我哪能呢……”

嚴利祿站著不動,也不接話。

嚴老爺子猛咳一聲,“啪”吐了一口痰,濃黃的痰正抵嚴清腳尖,她彷彿看到黃痰還冒著熱氣,只覺胃中上下翻騰一陣噁心,嫌惡的後退一步別開了頭。

嚴老爺子清了清喉嚨喊道:“還不快進來,在那立著幹嘛?都早點收拾了,進屋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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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利祿平生第一次對他爹的話未作理會,仍然扛著獵物,用力的睜大了模糊的眼睛盯著二老、院裡的哥哥嫂子道:“爹孃,哥嫂,我只想知道你們今兒是不是真打算賣了清兒?你們怎麼忍心?”

“什麼忍心不忍心?那當丫鬟的吃得好穿得暖,那是去享清福。你今兒跟你老子娘這是說的什麼話?”嚴老太太搶先喝道。

“要真那麼好,你自己怎麼不自賣為奴,還有怎麼不讓他們幾個上城裡去想清福?”不等他爹回答,嚴清手在院裡幾個小孩身上一指,搶先問道。

嚴利祿雖是不滿母親哥嫂的作為,但仍然厲聲教訓嚴清道:“清兒,不可這麼對你奶奶說話!沒大沒小,我平常是怎麼教導你的?有你這樣說話的?”

孫念琴不管三弟在教育孩子,對嚴清的話很是不滿,在一旁幽幽道:“我家哥兒在這個家的以後要傳宗接代的。哪像你一個丫頭片子?反正早晚都是人家的人。浪費米糧。”

一直作壁上觀的徐桂枝也隨聲附和道:“弟妹這話在理,這哥兒可比不得丫頭!爹孃,我家志高可是長房長孫,這家什麼可都得緊著他先。”

一聽這話孫念琴臉霎時黑了大半。張嘴待辯,但咧咧半天未發出聲來,最終只鼻子出氣的“哼”一聲。

嚴清被嚴利祿厲聲喝罵了,心下很是不滿。再加之這一家人的嘴臉,真是越看越厭煩,低頭悶悶憤慨了幾句:“人頭畜鳴!襟裾馬牛!!”的話,才抬起頭來瞪大了眼睛看著她爹道:“爹教訓的是,可是女兒不服!難道你也想要把我賣了當丫鬟?”

嚴利祿道:“這自然不會!你這是說的什麼瞎話。”

嚴清又道:“那如果爺爺、奶奶、二伯母……他們真的要把我買了當丫鬟怎麼辦?”嚴利祿道:“不會的!他們只是嚇嚇你而已。”

嚴清指著嚴利旺手中拿著的繩子道:“那大伯手中的繩子難道也只是為了嚇嚇我?這麼多人追著我也只是為了嚇我嗎?”

嚴利旺尷尬的看看手上的繩子,將手背在身後,又轉頭去看嚴老太太。

嚴利祿不答,嚴清又道:“那讓奶奶、二伯母說說,她們說那些把我用繩子綁起來,關在豬圈的話也都是為了嚇嚇我嗎?”

嚴老太太早在聽孫女與兒子你一言我一語,就很不耐煩。此刻大家目光又都看在她身上,她不承認倒像是怕了一般。是以梗著脖子直直身子道:“就是要賣了你這個臭丫頭,怎麼?三子你敢說不?要我說當初生下來就該丟到亂墳崗去餵狗!”

嚴利祿雖然老實,孝順,但並不愚昧。一直以來對父母的偏心只假裝不知,不去想,被女兒這一番話逼得他不得不去面對。

而此刻母親這一番話,更是將他平常埋在水面下不敢思,不敢想的事實攤在明面上。他只覺得眼眶發熱,心中發涼。胸悶氣促、渾身痠痛異常,險些一口氣提不上來暈死過去。好半天才道:“娘,你心裡當真這麼想?”

嚴老太太見兒子反應心中沒底,但仍然氣勢洶洶道:“我還沒問你,你這當兒的倒來質問起老孃來了!你們平常是怎麼教小孩的,以後這分家,各是一家的話再不許胡說。”

“清兒說的沒錯,既然我們都是外人,那大家乾脆分家各過各的算了。”嚴利祿這一番話說到最後竟然聲音打顫。有道是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心傷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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