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醫坊在山安縣排第一,先不論醫術到底是不是名副其實,但看這內裡擺設就可見一斑。嚴清進了大門,只見內裡分上下兩樓,樓下單獨做了許多中藥櫃子有小夥計在此憑處方抓藥。二樓還分有數間雅閣,內裡不僅有專門的大夫給人看診,還設有屏風等不露病人身份的物件。

此時門口的婦女與男童已經被安排在一個空閒無人的雅間,平掌櫃將嚴清引入雅間道:“姑娘說能醫治這位小公子之症,不知當不當得真?”

嚴清道:“自當得真,只不知貴坊有沒有這幾味藥材?”說著提筆開了一貼藥方交給平掌櫃。

平掌櫃原當她只是虛張聲勢,逼得醫坊的大夫不得不出面給病人看診。此刻見男童這般兇險的病症,連平醫坊的薛神醫在也不一定能治好。她一個小姑娘,竟然片刻之間就開出一副藥來,顯是早有把握。還未及細看藥方,心中就是一驚。

待看到藥方中的藥之後,平掌櫃卻是一怔,只見紙上寫著:“青蒿9錢,鱉甲5錢,生地4錢,知母2錢,牡丹皮3錢。”這一手飄逸的草書確是寫的漂亮,只是單單就這幾味稀鬆平常之藥,就能治如此兇症?

平正生在平醫坊內雖只是管事而不看診,但醫術、用藥他自認還算精通。這幾味藥也就是普普通通的解熱藥。以男童高熱發抖的症狀用在他身上確是沒什麼錯處,只是這等兇症就幾味解熱的藥如何能將人從鬼門關拖回來?

平掌櫃滿臉猶疑之色,好半天才囁囁嚅嚅道:“姑娘莫不是尋老夫開心?就這幾味貧賤的藥如何能治此等兇症?姑娘……人要是死在醫坊裡可是大大的不吉啊!”

嚴清自知只這一副藥就將男童身上的瘧原蟲全部殺死自是不能,可至少能暫時緩解男童的病症。以後復發只等來日自己有了條件提取青蒿素再作他說。道:“平掌櫃何不先按我說的試試?反正現在人已進了你們醫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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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掌櫃管理偌大一個醫坊,到底定力非比一般人,片刻便冷靜下來。喚來藥童吩咐他按嚴清的藥方去煎藥。

嚴清又吩咐夥計取了冰水來給男童物理降溫,待伺候男童服藥後,見男童面色轉緩才同平掌櫃一道出了雅閣。

平掌櫃將嚴清引入後院一處閣樓坐下,喚小廝沏上上好的龍井才道:“嚴姑娘小小年紀就醫術了得,用藥不凡啊!若薛神醫在此的話,你們定是談得來。不知姑娘師承何人?”他見嚴清穿著寒酸,也不像有錢人家的小姐,是以出言試探道。

嚴清聽她這話看來當真是薛神醫不在,不知為何,心中倒有幾分釋然。又聽她問起自己師傅,當即隨口胡謅道:“我曾在鄉間遇一個高人,他雖是教了我幾天醫術,可自始至終未對我談起他的名頭,更是不讓我喚他當師傅。說起來慚愧得緊啊!我也只懂些皮毛,談不上什麼醫術。”

平掌櫃只當她是謙遜,道:“嚴姑娘不知有沒有想法到我這當個大夫?”

嚴清只這個時代的僱用關係可不簡單,動不動就是賣身契。她可不願為了幾鬥米而失了人身自由。當即指著布袋解釋道:“說來不怕平掌櫃的笑話,我是山野粗人,平常無拘無束慣了,怕是受不來這許多規矩。今日前來是因為平日在山間地頭採挖了一點草藥,今兒來貴醫坊,原是想問問貴坊收不收草藥?”

平掌櫃見她不僅會醫術,還會採藥。對她興致倒是越來越濃,心想她一個穿著如此寒酸的丫頭,不僅寫得一手好字,還會醫術。現聽她說還有藥材要賣。要知道會看病的大夫會識藥懂藥性沒什麼稀奇,但要是還會製藥就有些了得了。

平醫坊的藥材全是派專門的藥師去外收藥,有的特別難制的藥材,許多製藥人都制不好。他們甚至會派專門的藥師去自己採挖,自己炒制。要知道這樣一來成本可就不小啊。平掌櫃當即鄭重道:“這可正是在下求之不得之事啊,不知道姑娘都帶了些什麼藥?”

嚴清也不忸怩,當即取下背上的布袋來一一開啟。她首先取出一個小袋子,將袋子的布繩拉開,將裡面的藥攤開來給掌櫃的看,再低頭去布袋裡拿另一小袋子。

平掌櫃見她那袋子雖是粗布所制,也縫得甚是粗糙。看起來雖是醜了幾分,不過倒是靈巧得很。用來裝藥確是方便不易藥材混淆。心想要是以後我們平醫坊也用上這樣的袋子,購藥、出診的時候可是大大的方便了。倒還沒來得及去看內裡的藥。

頃刻之間嚴清就在桌子上擺了十幾個小袋子,每一個小袋子裡都裝的是不同的藥材。平掌櫃見她已經收拾妥當,這才低下頭來細看。

平掌櫃看到起初幾袋藥材,臉上還很是平靜,心想都是些風乾就可用的草藥,雖是難得倒算不得驚奇。但看到靈芝的時候他是毫不掩飾的驚得瞪大了眼睛。靈芝雖然也是無需炒制,風乾即可之藥。並看不出藥師的製藥水平。可是靈芝素有仙草之美譽,是難得之寶物。偌大一個平醫坊也不過收藏得了區區兩支。

他小心翼翼的拿在手裡輕聞細辨,直到確定再無虛假才滿是激動的看著嚴清。道:“姑娘這些藥材樣樣皆是不凡啊!只不知道姑娘想要什麼價格!”

嚴清並不開口出價,反倒讓平掌櫃開價。平掌櫃將靈芝放在一旁,將別的藥材也輕摸細辨一番後才道:“姑娘這些藥材成色都很是不錯,但有一點美中不足。”

嚴清聽她話到這裡,已明白是什麼問題,笑著道:“實不相瞞,小女家中急需用錢,這才將這些新鮮採挖的藥材急急出手!要是再等十來天,價格嘛……”

平掌櫃猜她所言不虛,要知道他也常和藥師到藥市去收藥,有時候幾年也難得見到一株靈芝。想她既懂醫術,藥材方面自然也是個懂行的,爽快一笑道:“我也不欺姑娘年幼,就這個價怎麼樣?”說著豎起了三根手指,接著道:“三千兩銀子絕對不會虧了姑娘!你若不是在我們平醫坊,一般地兒也出不起這般價。我也是盼著給姑娘留個好,下回姑娘要有了這樣珍貴的藥材,還來我們平醫坊才是。”

嚴清急著用錢,見好就收,再說這也算是無本買賣。三千兩銀子對於身無分文的她來說簡直就是中了滔天大獎了。她記得趙嬸家的房子喊價也不過二兩銀子,而在四面村裡買一畝良田也不過七八兩銀子,若是買瘦田荒地,也就三四兩銀子。而據她所知,以前嚴家人使的可都是銅板。

她將掌櫃給了三千兩銀票,拿出一百兩換做散碎銀子,以及一些方便使用的銅錢,才心滿意足的走出平醫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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