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晦一聽，心下大是癢癢。
他與謝靈運本為一族，靈運之才他自是認承。這姓陶的到底有何本事，一個小小彭澤縣令解綏辭官不做，今日卻成座上之賓，想來有沽名釣譽之嫌，便率先贊成。
謝晦一臉不屑，謝靈運知他瞧不上陶淵明。謝家族中，唯謝晦官運亨通，又自負治國安邦之才，哪裡肯將這夥人放在眼中。
樓梯間嗵嗵嗵跑上一人，在劉義真身邊悄聲耳語一番。
劉義真大驚，跳起來抹抹嘴巴道：“你們吃，我得回去。父王今日讓我們兄弟做功課，忘他娘個乾淨！”
說著，劉義真下樓，眨眼聽街道上車駕轔轔，漸漸遠去。
在座諸人長舒一口氣。
劉義真一走，謝晦立覺身價陡起，說話自然夾七夾八有了居高臨下之意。
“劉大人一走實是遺憾，少了個監督之人。就是元亮這話，今日不論官階，只以文會友。元亮，你先出題。”謝晦身子往椅背上緩緩一靠，慢條斯理道。
王華一聽口氣，險些笑出聲來。
謝靈運輕輕嗓子正要說話，一邊靜坐的慧琳道人道：“各位，我慧琳自知才疏學淺，代劉大人做個監酒令，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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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紛紛稱妙。在座均以文才入仕，哪裡肯放過這個一展身手的機會，紛紛催促謝靈運出題。
謝靈運道：“先簡單些，出個謎吧。有個東西，脊背和屋一般大，肚子和屋樑一般大，口和杯子一般大。謎底都是大家知道的實物。諸位請！”
顏延之當即抿聲低頭思忖，王華亦緊皺眉頭，謝晦一愣，覺著這個謎出得甚是霸道，偷眼一瞧陶淵明，見陶淵明微微頷首，臉上卻不動聲色。
想了半天，王華一捅蔡廓道：“老蔡，先你破謎。只你面無難色，想是胸有成竹了。”
蔡廓笑著指了桌上酒杯道：“有酒管著，我怕的甚。不怕諸位笑，我猜不出，給大家說個笑話吧。”
王華道：“老蔡可是第一個躲酒的角！”
蔡廓道：“我哪裡怕酒，只今日這酒一喝就是認輸。”
顏延之笑道：“老蔡這話不對，說個笑話亦是認輸。”
蔡廓道：“輸就輸了，元亮原有言在先，說個笑話同揭謎底一般，比喝酒要榮光些。”
謝靈運道：“好，讓諸位聽聽，看笑是不笑。”
“祖師殿中忽聞屁臭。”一言即出，眾人已是忍俊不禁。
顏延之笑道：“老蔡，這個屁放得好，看來酒恐怕要免了！”
蔡廓繃緊了臉道：“我尚未說完，還不知這個屁是誰放得呢！”
謝晦笑著指了兩人道：“聽聽屁是誰放的。老蔡，快快說了。”
蔡廓道：“且說祖師殿中忽聞屁臭，眾人互推不認，乃推祖師曰：‘汝為正祖，受十方香火，如何撒屁？’祖師驚起辨曰：‘尚有四將，何獨我？’四將亦辨曰：‘尚有龜、蛇。’蛇曰：‘我肚小撒不出，定是這個烏龜！’”
一座人已是笑倒一片！
王華眼裡淌了淚指了蔡廓道：“老蔡，未料有此才識，有你這個屁，酒是不用喝了的！這屁放的好、放得妙！”
蔡廓並不生氣，本已說完，又站起來。慧琳人道：“王兄已替老道行了監令，有這個屁，王大人說不用喝酒就不用喝了罷。”
王華道：“老蔡，該來謝我才是。”
蔡廓搖頭晃腦道：“這屁到底是誰放的？”
見眾人瞪大了眼睛看他，蔡廓慢條斯理道，“話說關聖傍立關平曰：‘撒屁者定然臉紅！’關聖大怒曰：‘你是我的兒子，也來冤屈我！’”
一言未了，眾皆大笑！
王華臉漲得通紅，道：“元亮此謎甚是費解。蔡兄說了一個，我看也說個笑話吧。或有宴會，座中客貪饞不已，餚使既盡，館僮憤怒而不敢言，乃以鍋煤塗滿嘴上，站立傍側。眾人見而訝之，問其嘴間何物。僮曰：‘相公們只顧自己吃罷了，別人的嘴管他做甚！’”
眾人又是大笑。
慧琳道：“王兄此嘴略有微詞，雖比之蔡兄的屁遜了點色，不過道人看來，亦算可過。”
王華指了顏延之道：“延年兄，該你了！”
顏延之端杯一飲而盡道：“我猜不出，甘願認罰！”
慧琳看了謝晦道：“謝兄，該你了。”
謝晦不覺腦門滲出微汗，道：“天下哪有口才杯子般大，而背卻有屋子般大的東西？”
陶淵明指了屋樑道：“你們看，燕巢不正是背靠屋頂，肚貼屋樑，口如杯子那般大麼？”
眾人一聽，皆為稱妙。
謝晦臉紅紅的，站起來端杯道：“我亦認罰。”飲畢，看了陶淵明道：“此謎實為幽隱難識。我現下有一謎，供諸兄解之。不過有言在先，實接元亮之謎，猜不出暫不為罰。有個東西，大小像狗，而相貌卻同牛一樣，此為何物？”
陶淵明笑道：“我看倒象是條牛犢子罷！”
謝晦尷尬地笑笑不語。
王華有心替謝晦圓場，站起來道：“你們都出了，我現下倒有一個主意，各人可以官職為名，前句熟語，後必歸官職之名。”
顏延之站起來道：“我先來，隨常茶飯掇將來，蓋義取現成（縣丞）也。”
謝靈運道：“滾湯裡下文，乃煮（主）簿也。”
蔡廓掉頭問道：“不讓說笑話了？”
王華大搖其頭道：“屁不能放，早該說說話了。”
蔡廓道：“那我喝酒的好！”說著，滿飲了一杯。
謝晦道：“清泉城山清蒸魚，實實有味（右衛）也！”謝晦官任領銜右衛將軍一職，眾人自知。
“陶兄，請！”
陶淵明一曬道：“這有何難，鄉下蠻子租糞窖。”
謝靈運道：“陶兄此言不雅，實倒胃口。”
王華看了眾人一眼，見人人一臉莫名，問道：“此語何解？”
陶淵明道：“典屎（史）也！”
眾人聞聽一齊大笑。（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