瘐登之呆坐座中,臉色蒼白如紙,謝晦過去在他肩上重重一拍,瘐登之嚇得跳了起來。這個松包蛋!謝晦根本瞧不起這位連襟,當年瘐登之不過是壽陽郡下屬縣衙一名吏辦,因盜案牽連,險些被壽陽郡姚長正一刀砍了。正是看著兩人連襟情份,謝晦適時插手救了他一命,並將他帶至荊州,委以司馬之職。瘐登之的驚恐讓他感覺極其厭惡,謝晦倒並不擔心這個松包蛋會變節,瘐登之沒有這個膽,謝晦早在三年前就一眼看透了他有幾根肋枝條!

“走,吃飯去。”說罷,謝晦理也不理他,揚長而去。

一夥人擁著謝晦進了署衙後堂,飯菜一時備齊。此時,謝晦的心反而坦然篤定,席間連連舉杯勸酒。荊州大小文武吏官參軍以上齊聚堂上,竟不下三十餘人。不多時謝晦已是喝的面紅耳赤。

除了何承天、瘐登之等人,多數將官並不曉得發生了什麼事,照舊杯來盞往,喝的呼天搶地。

瘐登之滿腹心思,愣怔發呆,何承之端杯笑道:“瘐大人,幹一杯,如何?”瘐登之忙推脫:“我不勝酒力,何參軍何苦要難為我?”

何承之卻是另一番心思,生怕他露出端倪。同謝晦一樣,他亦瞧不起瘐登之,手無縛雞之力,心無成事之謀,謝刺使將他召之荊州實在是個失策,如若是他主使州事,早就打發了他,滾得越遠越好。當眼下,何承天密切關注瘐登之還有另外一層意思:關鍵時刻得時時防著這個膽小鬼捅出大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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瘐登之只覺得害怕,心裡不住唸叨遠在建康城的親人。一想就是一頭汗,喝進嘴裡的酒越發沒了滋味。

“今日諸位務要痛飲盡興,誰若半途逃席,軍法從事!”謝晦舌頭發僵,語無倫次。

“遵謝大人令,幹!”

謝晦醉眼朦朧地伸筷夾起一塊油漉漉的胙肉,大大咬了一口,不住點頭道:“好味道,此肉做得香,實乃我謝晦此生首嘗佳餚!這是誰的手藝?”

座中侍酒的軍士笑道:“稟將軍,是壽陽人延陵蓋的廚藝。”謝晦點頭讚許道:“壽陽人延陵蓋,名字怎地如此怪異,好似在哪裡聽過,本使今日定要見見這位廚師。你把這位姓延的給本使找來。”

諸將大感愕然,紛紛掉頭看著謝晦,不知這位刺史大人今日如何這般好興致,竟要親自接見一名下賤廚師。抱著看稀奇的心思,大夥一邊竅竅私語,一邊反而耐著性子想目睹這位激起州史大人興致的廚師。

不大會,從堂外階下上來一位年約三十餘歲,圓臉膛、濃眉大眼、腰扎一幅油漉漉粗布圍裙的漢子。

“嘻嘻,原來竟是這樣一個人!”

“真他娘髒,見了這身行頭,還吃得下去麼!”

“小人見過謝大將軍。”漢子渾不把座中諸人放在眼裡,大步走至堂上,朝上一拱手不卑不亢道。

“好漢子!”謝晦道,“你就是延陵蓋?”

漢子點點頭道:“小人正是。”

謝晦探前身子,迷朦著眼睛笑道:“你的胙肉做的甚合本使口味,這裡還有一大塊,本使今日賞你吃了,能不能吃得了?”

謝晦指著面前盤中足有二斤大小胙肉問。

延陵蓋道:“州使大人有賞,小人豈敢不吃!”

謝晦道:“好,賞他,哪有天天在廚灶間做胙肉,卻不知胙肉滋味的道理。延陵蓋,就在堂上吃了,本使重重有賞!”

延陵蓋恭身一揖道:“謝州使大人!”

延陵蓋毫無懼色,接過託碟,盤腿坐在堂上,將肉塊撕成一條條,旁若無人地大吃起來。誰也沒料到不過一個小小廚師,竟敢當著州衙一眾官員的面如此豪膽大吃特吃,齊齊放下了筷子,瞪大了雙眼。

不多時,已有一半下肚,延陵蓋道:“有肉無酒,難以下嚥,求謝大人賞小人半斛酒!”

謝晦點點頭。一大碗酒放在延陵蓋身邊,延陵蓋左手端碗大飲,右手抓肉狂嚼,嘴裡大叫道:“痛快,痛快!”

二斤胙肉卷食乾淨,延陵蓋滿意地拍拍肚子起身:“謝大人,這頓酒肉是小人此生吃得最香最有味道的一頓美食。小人永生難忘!”

說罷,轉身欲走。

“你站住!”

延陵蓋回身站定道:“謝大人有事?”

謝晦想了想道:“元嘉初年荊州城西關羅風街群毆致三人死亡,兇手姓延,與你可有關?”

在座諸將都聽說過此事,當年城內西關羅風街發生群毆事件,新皇剛剛登基,影響極為惡劣,時為荊州刺史的謝晦親命下令拿人,交辦州衙,重重懲處。謝刺史此時提起此事,莫非眼前這個延陵蓋正是當年的殺的兇手?

“回謝大人,那三個人正是小人殺的!”

何承天沉聲道:“大膽,謝大人問話,為何不跪?”

延陵蓋不理他,回身盯著謝晦道:“謝大人,當年小人是東門護城軍士,下值回家途經羅風街,遇到一夥闊少戲弄兩位姑娘,糾纏不斷。小人上去喝阻,那夥闊少非但不聽,反而怨小人多管閒事,也不知仗著哪家大人的勢,光天化日之下竟拔刀相向。小人原以為只是嚇唬嚇唬,不想竟是動手殺人。小人只好搏力自救!”

謝晦道:“聽說當時你徒手一人對付九個人?”

延陵蓋道:“回大人,是八個人。”

謝晦道:“你當場殺了三個?”

延陵蓋道:“這個小人不記得了,不過有四五個當時就躺在地上動不了了。”

瘐登之道:“大言不慚,身系三條人命竟狂妄至此!來人呀,給我拿下!”

延陵蓋道:“這位大人,不平拔刀,防衛自救,朝廷自有律法。況當年案審已有了斷,小人被奪職流放,後來不知是哪位大人開恩,留在州內服勞役,因見小人有些廚藝,這才留在此地。怎麼?這位大人莫非想翻案不成?”

一句話說得瘐登之面紅耳赤,座中有人低低笑起來。

見瘐登之自討沒趣,謝晦道:“休要狂妄,瘐大人哪裡知道此事。你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囚徒,何敢囂張至此。本使服你有些武藝膽識,從今日起,罰你帶十人做百斤上好胙肉,你可願意?”

眾人聽得大愣。(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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