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騎快馬馳至荊州城下,馬上乘客就騎上對守門軍士亮明身份道:“我是謝嚼,今日哪位將軍當值?”

城上軍士道:“是周超周將軍!”

謝嚼道:“好,告訴周將軍,就說謝嚼來了。讓他嚴守四門,嚴防閒雜人等出城!”說畢,也不答話,催馬直向城中急馳。

州使衙門內,謝晦端坐在椅子上,手裡不住把捏著凌晨傅亮剛從建康送來的急信。信中稱,皇帝欲將北伐,已派外監萬幼宗前赴荊州徵求他的意見,估計兩三日可到。謝晦大感不解,按說朝廷既派問詢使,為何又要寫信,傅亮到底是什麼意思呢?

座中五六個人沉默不語。

半晌,謝晦的眼光落在下首一位年約五旬、留一叢山羊鬍子的老者身上。“何參軍,你先說。”此人正是當年與謝晦一同赴任荊州的何承天,時下為荊州諮議參軍。

何承天沉吟道:“傅大人既未聲明何事,只說萬大人要來。萬大人一到荊州,諸事自然清楚,又何必寫信?”

謝晦道:“可能是傅大人怕惹是非,故先送此信?”

座中一位年約三十七八的軍將嘿嘿一笑道:“謝大人多慮了,不過是皇上尊奉謝大人,過場總得走走吧。依下官的意思看,當今北伐,無異於以卵擊石,自討苦吃。”

說話者為荊州司馬,姓瘐,名登之,他與謝晦兩人本為連襟。謝晦妻曹氏與瘐登之妻是親姐妹,瘐登之身居謝晦下屬,心下常有不甘,言語中諸多不恭,好在謝晦根本不與他計較。

“謝大人,朝廷意欲北伐,決策自當在皇上一人,況大軍北伐,檀將軍怎能不知?為何檀將軍那邊沒有任何訊息?依下官的意思,可否派人前去檀將軍那裡?”

庚登之對面一員短挫身材、皮膚黝黑的將軍忮生生道。此人為荊州功曹,姓王,名玄謨。

何承天撫須想了想道:“王將軍此言在理,北伐大帥非檀將軍、到彥之莫屬。假如大事既定,檀將軍那邊又豈能不與謝將軍通聲。”謝晦微閉雙眼,木然不語。何承天又道:“謝大人,您看中使萬幼宗萬大人會來嗎?”

謝晦一怔,身體不由坐直:“你的意思是…”

階下一名軍士奔進,就堂口單膝點地報奏:“謝大人,朝廷有人來了!”

“說曹操,曹操就到!來人呀,跟本使迎接萬大人!”

話聲未落,二門外一陣爽朗笑聲:“用不著迎接,我來了!”

謝晦站在門口一看,卻是謝嚼。“你來此何干?”

謝嚼也不答話,抓起桌子上一杯茶水咕咕灌下,抹抹嘴道:“你們在幹什麼,有空閒聊麼?”

何承天道:“謝將軍從建康來,朝廷不是派外監萬幼宗萬大人來麼?”

謝嚼冷冷道:“兄長愚昧,如若朝廷外監到達荊州,只怕諸位項上人頭已不保了!”

此言一出,舉座震驚。

瘐登之道:“你說清楚,朝廷要幹什麼?”

謝嚼瞪了他一眼,回身看著謝晦道:“朝廷最近動向非常,皇上舉止怪異,多日不臨朝事,卻聚居後宮議事。北伐何等大事,為何單單撇了徐、傅兩位大人。實不相瞞,我曾到傅亮大人府上,連夜趕至荊州。”

謝晦道:“傅大人剛剛送來急信…他可有話?”

謝嚼道:“傅大人讓我給兄長捎個信,讓您小心謹慎,以備不測!”

謝晦聞言大驚,腦海中頓時閃現出當年脫逃建康時慧琳的那首詩,不禁全身冰冷。謝嚼又道:“傅大人雖未明言,不過據我所料,朝廷此次動向不是北伐,而是要西討!”

“西討?”瘐登之大驚道,“要討誰?”

謝嚼瞥了他一眼道:“內有權臣威令,外有江流重兵,你說朝廷要討誰?”

瘐登之驚恐地看著謝晦:“謝大人鎮守荊州,心繫朝廷,牢控建康西戶,功勞莫為大焉!”

謝嚼道:“功高猶恐震主,瘐大人莫非連這個道理都不懂?”

謝晦頹然跌進椅中,一手**頭髮中,狠狠揪扯著頭皮道:“這一天果然來了…”

謝嚼道:“兄長,情形還未到靡爛、不可收拾之局,我們就按傅大人的意思,靜觀時態。明日晚間,我還要在內廷值守,不敢久留。現下就告辭,兄長務要保重。”

謝晦點點頭道:“我不留你了,在朝內與徐、傅二位大人常走動,萬一有變,即刻抽身投奔我這,曉得麼?”

謝嚼道:“兄弟知道了!”

送走謝嚼,堂上再次陷入死寂。

謝晦道:“真若發生不測,何以處之?”

瘐登之介面道:“沒那麼嚴重吧?”何承之道:“瘐大人,不怕一萬,只怕萬一,況現下時態已呈嚴峻之勢,謝黃門(謝嚼)飛馬傳言,未有跡象,豈是臆測?”

瘐登之訕訕地不作聲了。“這兩年來,我蒙受謝大人的特殊照顧,常想報答您的恩惠。如今事情既已有變,下官豈敢隱瞞。如若一旦朝廷詔令戒嚴,動用軍法制裁,我心中之言,恐怕不能說盡!”

謝晦一驚道:“難道會讓我自裁?”

何承天搖搖頭道:“還沒有到那個地步,當今皇帝若以帝王之尊和天朝之力進攻一州,實力大小懸殊,民心逆順又迥異,結局自然明朗。今日之計,方以自全為重!”

謝晦道:“請何參軍明言。”何承之掃了眼一臉驚恐的瘐登之,道:“北投魏朝,是為萬全之上。”

見謝晦沉默不語,何承之又道:“其次,派心腹將帥駐軍義陽,您親率大軍至夏口,夏口乃建康西進荊州之樞紐,夏口一失,荊州將無險可守,如若失利,可以取道義陽北上出境,再投魏朝。”謝晦沉吟一番,惡恨恨道:“荊州是歷來兵家必爭之地,兵力和糧草都易接濟,當今一旦相逼,君臣之義盡失,何妨決戰荊州,失敗了再走亦不遲!王將軍!”

一旁聽得早已心驚膽戰的王玄謨嚇了一跳,忙道:“下官在。”

謝晦道:“從今晚起,荊州全城戒嚴,只准進不準出。你即刻傳我使令,讓周超將軍退值過來見我!聽到了沒有,只准進不準出,走一個人,別怨我謝晦動軍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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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玄謨道:“是,謝大人!”(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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