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雙佔臉陰陰地站在馬士龍身後,兩名帶刀侍衛亦一臉木然地盯著他,怕他眨眼跑了似的。“馬大人,你都看到什麼了?”馬士龍頓覺臉色蒼白,腿肚子打哆嗦:“我…我什麼也沒…看到。”說著,下意識地往後退,未走出兩步,已被兩名侍衛團團圍定。

“李雙佔,外邊什麼人,給寡人帶進來!”院落中,劉義符隔牆吼道。李雙佔一把將馬士龍攙起:“馬大人,怎地如此不經事!來,我扶著你!”

馬士龍恍恍惚惚地被李雙佔拖進院落,劉義符已披掛整齊,站在當門階上,隨手在身邊一名豔裝妃嬪臉上擰了一把,道:“你們且去,寡人自會找你們。”掉頭笑嘻嘻地象看陌生人般臉如死灰的馬士龍道,“寡人當是誰呢,原來是馬愛卿啊!”李雙佔在馬士龍腿肚子踢了一腳道:“馬大人,陛下問你話呢,小心失禮!”馬士龍這才醒悟過來,兩腿一軟當地跪倒:“陛下……”劉義符繃著臉朝李雙佔罵道:“馬大人可是朝廷的忠臣,不得無禮!”馬士龍俯在地上,肩膀如篩糠般抖個不住,全身冷汗早將喪服泅得透溼,緊閉著雙眼大氣不敢吭一下,只想遠遠離了此地。

“馬愛卿,怕什麼?寡人不過在行周公之禮,豈知聖人禮法之中,此乃最為端莊肅穆之禮,沒見過麼?說沒見過,可知馬愛卿在欺君,否則你那三個兒子哪來的,莫不成是從石頭縫裡蹦出來的麼!”

周圍男男女女一陣壓抑的嬉笑,馬士龍臉色漲得通紅,恨不得眼前有個地縫一頭扎進去。

劉義符倏忽提高了嗓音:“馬士龍,先皇歸天,你不在恪守本職,到此地幹甚!你說!”馬士龍囁噥道:“回陛下…臣內急…”劉義符道:“就當你是內急吧,料你不敢欺瞞寡人。今日當著大家夥的面,你給寡人說清楚,是你眼瞎了,還是寡人眼瞎了!嗯!”

語氣凌厲威嚴,哪裡象一個十七歲的少年天子!“哇”地一聲,馬士龍再也剋制不住,抱頭痛哭。李雙佔道:“馬大人,陛下問你話呢!”

“陛下,馬士龍眼瞎了,嗚嗚嗚!”馬士龍痛哭道。

劉義符呵呵一笑道:“膿包一個,寡人貴為天子,豈能與你一般見識。你走吧,該幹什麼幹什麼去!”馬士龍以為耳朵聽錯了,愣愣地俯地不動,劉義符照他肩膀上就是一腳道:“沒聽見麼,快快辦事去!”馬士龍恍恍地站起來,倒退著便走。

“陛下!”

劉義符道:“忙什麼,老馬都承認自己眼瞎了,跟一個瞎子記較什麼!”說罷,掉頭回到房中,門“砰”地一聲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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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士龍慌不擇路,幾次險些碰在牆上,跌跌撞撞返回西華殿,聽得耳邊哭聲漸稀,馬士龍低著頭原地跪了,內心尚未完全平靜下來,一股巨大的無法抑制的悲嗆後怕驀地噴湧而出,“哇哇”哭將起來。一殿人本已哭得有氣無力,只盼早早完事。誰料斜刺裡被這陣撕裂心肺的哭聲嚇了一大跳,頓時整個西華殿內哭聲又起!

“馬大人,馬大人!”徐羨之見馬士龍頭也不抬,面色蒼白地跪了便哭,似覺有異。馬士龍仍自號啕:“先皇啊…啊呀呀…呀!”涕淚滂沱,淒厲慘痛,一殿人已覺哭聲異常,停了哭聲,瞪大了眼睛看馬士龍一個人嚎。

徐羨之站起來,冷冷地在殿內掃了一圈,嚇得眾人紛紛低了頭。

“馬大人!”徐羨之一手托住馬士龍的肩膀將他拉起,心下不由大驚:馬士龍蒼白的面龐上眼淚鼻涕糊得滿臉,唇角急劇哆嗦,徐羨之愣了,猛然想起了什麼,疾步朝殿後走去。

“徐大人!”馬士龍大急,徐羨之已轉出後殿。

馬士龍愣在當地,一言不發怔怔地看著眼前層立的雲幡,嘴裡喃喃道:“陛下,陛下……”約頓飯工夫,徐羨之木著臉從殿後走進,與馬士龍眼光一觸,馬士龍當即避開,垂首不語。

“行哀禮!”

徐羨之打頭,朝殿中靈棺跪下磕頭,大夥這才長舒了口氣,總算哭將完了。

馬士龍瞥一眼徐羨之,見他面如止水紋絲不動,仿若什麼事也沒發生,眉宇間略略顯出一絲無法掩飾的惱怒。

一眾人出了大殿。馬士龍惚惚地朝崇華殿方向走去,身後倏地有人沉聲道:“馬大人留步。”馬士龍見徐羨之一臉安然地看他,心下一驚道:“徐大人,吃飯罷…”徐羨之緩緩道:“馬大人家室何在?”馬士龍疑惑道:“下官家在丹徒,離此遙遙。”徐羨之點點頭道:“你回家去吧。”馬士龍道:“給先皇守靈,任何人不得離宮……”徐羨之道:“我準你假,你即刻回家!”語氣甚是急促,卻是不容置疑。

一股莫大的恐懼感襲上馬士龍腦海,口中喃喃道:“回家?”徐羨之沉沉地點點頭,將馬士龍撂在當地,回身而去。

馬士龍忽覺無言的輕鬆,渾身莫名通暢,回身望向遠處巍峨聳立的太極殿。漸漸西沉的陽光灑下萬道金輝罩映在林立的獸角飛簷上,塗沫得光怪陸離,煞是迷彌。大片大片的枯葉從高牆上掠過來,緩緩地拂落在堂前階下,一陣風拂過,隨地亂舞。建康城秋色四起,溢蕩在半空中的秋風一剎那有了微微爽意,懸掛在宮城雉碟上半降的雲旗在風中獵獵作響。(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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