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銘朗溫柔的聲音一入耳,廖青梅就一個激靈清醒了過來,臉上迷濛的神色眨間褪去,立馬變回顧銘朗熟悉的小刺蝟的樣子。

“好。”神色已經清明,但嗓子還沒有緩過來,顧銘朗適時遞了杯水過來,廖青梅接過去,垂下眼皮,低低地道了一聲謝。

駐地的食堂就是一樁倉庫似的平房建築,簡陋得很,廖青梅跟隨顧銘朗走進食堂的時候,食堂裡的同志們已經端坐著在就餐,紀律嚴明,除了吃飯的咀嚼聲再沒別的聲,也完全沒有因為她們突然進入,而引起任何騷動。

說實話看著這些新兵排排坐,安靜吃飯的樣子,還挺養眼的,就是大家可能是剛下訓練就進食堂,食堂裡的味道並不好聞。

瞅著滿屋子猴崽子,還有那一桌蠢蠢欲動的幾個,顧銘朗立馬就後悔了,他倒是沒覺得別的,就是覺得小媳婦就得好好藏著護著,這麼多人嚇著她了怎麼辦。

可既然已經到了這裡,就沒有再回去的道理。

“嫂子,這裡!”史克朗興奮地給拉開椅子,衝廖青梅大力地招著手。

廖青梅微笑,跟著顧銘朗抬步往那桌走去,走近了顧銘朗直接坐在史克朗拉開的座位上,把靠牆的獨立位置留給廖青梅。

飯桌上以老鄧為首的眾人,頓時意味不明地看著顧銘朗,德性,又沒人會吃了你媳婦。

“你坐這裡,離他們遠點兒,別燻著你。”顧銘朗可不管他們怎麼看自己,對廖青梅十分體貼。

廖青梅從善如流,安靜地坐了下來,桌上菜已擺好了,有魚有肉還有她帶來的罈子菜和一些這邊獨有的野味。

“嫂子,嘗這個。”獻殷勤被連長給擋了,史克朗瞬間又找著了機會,立馬挾了筷子燻幹兔肉給廖青梅,“這是咱們連長親手捕的,炊事班的大師傅燻的,好……好吃!”

最後兩個字是史克朗磨著牙說的。

那塊兔肉被人半路劫道,已經吃到嘴裡去了。

顧銘朗三兩口將大塊兔肉吞吃入腹,邊給廖青梅擺好碗筷,邊體貼地用自己沒吃過的那頭給她挾菜,“我記得阿姨說過你不吃兔肉,你嚐嚐我們這兒的野木耳,還有這個菜,咱們那兒沒有的。”

說完才板著臉看向緊盯著他倆看的眾人,“吃飯!”

“吃飯吃飯,小廖不要講客氣啊,吃飯。”老鄧樂,忙提筷子,熱情地衝廖青梅道。

廖青梅含蓄地道謝,慢慢地吃起來。

“嫂子,你和我們連長怎麼認識的?”史克朗在廖家裡還端著,老老實實的樣子,到了這裡也就沒遮掩了,尤其是這會有廖青梅這座大靠山的時候,就沒了個停了時候。

廖青梅心裡並不願意回答,但一桌子人都眼巴巴地看著自己,遲疑了一會才道,“火車上。”

當時在火車上時,廖青梅怎麼也沒想到,往後事情會這麼發展。

她下意識地扭頭看了眼顧銘朗,正好他也扭過頭來看自己,目光灼熱,廖青梅彷彿被燙到了似的,飛快地收回視線。

火車上?他們平時探親出任務可沒少坐火車,難道是在火車上認識定情的?可這兩人不是娃娃親麼?

也不對,這幾年他們連長一直忙,探親假也多讓給了離家遠的同志,大部分任務他們都是一起的,從來沒有遇到過廖青梅。

再聯想到連長傳出定婚的時間,這麼一推算的話,那就是去年那次跨省跨部門的聯手打黑事件了,那次行動可是集體二等功,據說那次行動中有個幫了大忙的奇女子,膽大心細,重點是漂亮。

不過他們也聽說了,這姑娘半點也不居功,留下線索後就直接消失了。

這姑娘不會就是他們嫂子吧?

想什麼就問,史克朗向來藏不住話,“嫂子,你們坐的火車,不會是珠長線的那一趟吧?就是今年正月的那趟?”

廖青梅回想了一下,點頭應是。

史克朗立馬就激動了起來,屁股左右扭了扭換好姿勢準備八卦起來,“嫂子,聽說你……”

“咳咳!”旁邊突然傳來兩聲重咳,顧銘朗冷眼看向史克朗,目光裡滿是警告。

火車上的事都快成他洗不清的汙點了,想到那時候自己的形象,顧銘朗就頭大,因為火車上的事,他家小青梅對他意見可大著,他可是花了不少力氣,才扭轉自己小混混,壞痞子的形象。

顧銘朗都出聲了,史克朗不敢再提,可惜安靜不了幾秒,他又蠢蠢欲動起來。

“嫂子……”可惜這回剛開了個頭,就被無情地打斷了。

“史克朗,不能安生吃飯嗎?”顧銘朗聲音低了八度,語調裡滿是威脅,史克朗哪裡還敢造次,委委屈屈地坐下來扒飯,不時衝廖青梅使兩眼色,示意她看看,他們連長有多兇殘。

飯後有兩個小時的休息時間,顧銘朗倒是想領著廖青梅四處轉轉,耐何這幫小子根本就使喚不動,寧願加重訓練量,也不聽他的話。

就連一向老持穩重的老鄧也在這裡湊熱鬧,今天老鄧騙自己的仇,他還沒報的呢。

幾人也沒走,就在飯桌上坐著,繼續聊。

“小廖啊,你這來一路也辛苦,別急著走,咱們這兒雖然偏,但風土人情還是可以看看的,山裡也有些野趣。”老鄧忍著笑,到底沒像幾個小的一樣,拼命拆顧銘朗的臺,而是給他說了兩句好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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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嫂子你別走了,明兒我就領你去山裡抓兔子,我跟你說啊,我們這兒的兔子又大又肥還特別傻,你們女同志不是最喜歡小動物嘛,你還能留兩隻養著。”史克朗跟在一旁湊熱鬧。

盛情難卻,廖青梅也不好直接說有車票馬上就走的話,但總留在這裡,影響始終是不好的,而且他們一口一個嫂子,喊得他特別心虛。

要是以後顧銘朗真正的物件來了,讓人家姑娘怎麼自處。

“學校馬上要開學了,我也呆不了兩天,買到車票,我就走。”廖青梅笑,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那有什麼,火車站管事的是我們老戰友,打個招呼,到時讓他給你留……留,張票就好了。”史克朗的聲音越來越小,廖青梅的臉色也越來越黑。

她就說,為什麼她前頭的人還買到了票,她走後,隱約聽到排她後頭的人也買到了票,到了她就哪哪也買不著了,原來是這樣。

好一個顧銘朗,還說不是騙她來的!

“史克朗!”顧銘朗這會是真想揍人了,見廖青梅面色不好,忙義正言辭地向她解釋,“這事我半點不知情,你知道的,我一直和你在一起,沒有幹壞事的機會。”

也就是說,有機會他也會這麼幹囉?

廖青梅並不相信他,臉色沒有絲毫緩解,而且並不打算再在這裡坐下去了,她心情非常糟糕,並不希望因為自己的壞心情影響遷怒到別人。

老鄧這會還有些懵呢,怎麼好好的突然氣氛就僵了起來,等史克朗膽顫心驚地悄悄給他解釋過後,他這會也挺想揍人的。

這混小子,辦得都是什麼事兒!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小廖,你先別走。”老鄧看出廖青梅有想走的意思,這會也顧不得修理史克朗,忙攔住她。“這事啊,得我來跟你說。”

等老鄧把事情的來龍去脈給廖青梅說清楚,顧銘朗確實消失了那麼久,等他們收到顧銘朗平安無事的訊息時,廖青梅那裡已經買好了票,當然這個老鄧沒敢說,這不坐實了他們夥同周衛國欺騙她的事了麼,不然怎麼還關注她買沒買票,上沒上車的事。

“這事真不怪老顧,他當時知道的時候也生氣,我那辦公室的門這會還沒修好呢,他心裡緊張你,有些話講不出口,你要理解他。”老鄧語重心長,顧銘朗連連點頭。

他的話,廖青梅信了一半,也就一半而已,這兒是什麼地方,替顧銘朗說話的是什麼人,她可沒那麼傻乎乎就被他們騙了過去。

“行,我信您。”廖青梅笑,眼底卻沒有半點笑意。

別人不知道,顧銘朗卻是知道要壞,他家小丫頭主意正著呢,可不是別人三言兩語就能改變想法的人。

解釋完了這事,老鄧他們也不好再留下去,尤其是克史朗,這會恨不得立馬消失在顧銘朗眼前才好。

雖然顧銘朗的注意力全程都在嫂子身上,可是他心虛啊,他慌啊,他覺得自己要完蛋了,等嫂子一走,他可能就看不到每天升起的太陽了。

人走了,食堂也空了,廖青梅一言不發地站起來,準備回宿舍。

她這會沒地方去,就算想走,也得明天。

“青梅。”顧銘朗喊,心裡有些忐忑。

廖青梅腳步頓住,十分平靜地看向他,“嗯?”

顧銘朗心裡咯噔一聲,這麼平靜的反應,這回是真生氣了,“我送你。”

廖青梅沒有拒絕,直接往前走去,顧銘朗沉默地跟在她身後,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食堂離宿舍還有點兒距離,駐地大部分路段都沒有裝路燈,但是天上星星明亮,並不影響看路。

路上安安靜靜地,空氣中湧動著植物的清香,廖青梅心裡的怒意漸漸平息,突然有了和顧銘朗說說心裡話的衝動。

“顧銘朗……顧銘朗,你個混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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