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讀書被世家壟斷的時代。
束脩只是學文這條道路上最基礎、最微不足道、也是最便宜的付出。
真正的大頭除了好的夫子，便是書籍和筆墨紙硯，前者可以依靠超越常人的聰慧來獲取，後者就只能是明晃晃的銀兩。
不過在江仁的幫助下，萬景浩不時會去山中用陷阱狩獵。
捕捉到的動物，少部分用於改善家中伙食，大部分則送去鎮上販賣，所得也算是能買到一些便宜的筆墨紙硯和常用書籍。
單憑狩獵，倒也不是不能賺到更多錢。
只是在這種時代，如果自身沒有足夠的力量，不管賺錢的方式有多合法，都有可能迎來排擠和仇恨，甚至是憎惡與惦記。
為了能安心的讀書學習，暫時只能這樣做。
解決了錢這方面的事，萬景浩在學文方面也取得了良好的成果。
隨著年齡的增長，他的表現也越發喜人。
從剛開始與同窗相差無幾，數年之後，學習的效率和進度就達到了第二名的兩倍以上。
豐寶十三年。
江仁來到這個世界的第十一年。
也是在這一年，十二歲的萬景浩參加了童子試。
並最終以第二名的成績，獲得了童生這個雖然沒什麼特權，但卻足以進入讀書人之列的功名。
旁邊忽然響起一道呼喊聲。
“盧兄可是有事？”
萬景浩轉頭望去，見是一名高瘦男子，於是拱手淡淡道。
盧大蛋訕訕一笑：“我看你走得急，可是遇到了什麼事？需不需要我幫忙？”
“並無急事，盧兄如果無事，我就先走一步了。”
萬景浩不待回覆，便毫不猶豫地加快步伐離開。
盧大蛋看著他的背影，臉上浮現一抹怒意，雙手忍不住握成拳頭。
但最終又緩緩鬆開，落寞地來到路邊，將剛才丟下的鋤頭撿起，朝著自家的田地而去。
走在路上，萬景浩轉眼就將剛才與盧大蛋的見面拋在腦後。
今時今日，兩人的身份地位已經不一樣了。
盧大蛋家裡雖然比同村人富裕些，但頂多就是個中農，家裡田地大多時候都是自己動手，頂多農忙的時候僱幾個人。
至於讀書，他在堅持了兩年之後，因為沒有什麼成果，被他父親扯著耳朵拉了回去。
而萬景浩則不用說，周圍小有名氣的神童。
童子試第二名的成績，不出意外必然能取得秀才功名，如果後續再考個舉人，那就是妥妥的官老爺。
回到家。
萬景浩與母親打了聲招呼後，進入自己的房間，關好門窗，把牆角的一塊石頭取出，從中拿出一個木盒。
偌大的木箱中，只有一封泛黃的信。
木箱裡原本裝著幾本書，不是什麼志怪小說，而是識字入門的基本書籍，早已被取出，翻看了不知多少次。
萬景浩小心翼翼地將信取出，看著上面稚嫩的文字。
“七年沒聯絡，還這麼念念不忘。”
江仁看著他有些痴漢的笑容，感覺有點不忍直視。
雖然那小女孩離開後就沒再聯絡，但萬景浩還是透過了不少途徑，知道了對方的身份。
——清風書院山長黃澤書之女黃蘭曦。
這也是為什麼萬景浩得知能進入清風書院時，那麼欣喜的緣故。
能去好書院的心情只佔少部分，更多是對終於能見到小女孩而高興，畢竟他離有學問還遠著。
“......是不是我給他定的要求太高了？”
江仁細細回想，萬景浩曾經問自己怎樣才算有學問的人，自己回答考個狀元就差不多了。
不過，狀元很難嗎？
與皇帝、大將軍、首富三者比起來，狀元似乎也並不難......反正應考的也不是自己。
“而且，有日月精華的幫助，狀元也不是太難考取。”
江仁回想起這幾年正常修煉的精華，平均只有未遇到萬景浩前的八成至九成。
聯想到萬景浩的身體逐漸變好、頭腦逐漸聰慧，那些缺少的精華被誰截胡，一目瞭然。
之後幾天，萬景浩在家中等待著書院名額到來。
不過即便是這樣，他也沒有閒著，不是在學習四書五經，就是在練字。
但沒過多久，就有人打破了平靜。
“來來來，把東西都放到這邊。”
在一個錦服少年的命令下，一群人挑著穀物、臘肉、布匹等物品放入了萬家的小院中。
“公子，您是我家賢兒的好友嗎？”
萬母站在錦服少年旁邊，神情有些不知所措。
錦服少年用摺扇拍了拍手，笑著說道：“您太客氣了，稱我一聲嶽達即可，我也是司老學生，跟令公子是同窗。”
聽到這個名字，萬母臉色微變。
嶽達是里長嶽明洲的小兒子，幾乎沒怎麼在村子裡呆過，自幼就被送去鎮上學堂求學，早幾年前就已經考上了童生。
更重要的是，對方名聲不是很好。
逢年過節回到村子裡的時候，曾有好幾次因為一句話乃至一個眼神，就命僕人毆打對方，其中一個被打之人還落下了傷殘。
萬母看著那幾擔東西，勉強笑道：“不知嶽公子，這是什麼意思？”
譁！
嶽達將手中的摺扇開啟，故作瀟灑地扇了扇風：“我先前在外遊學，今天回來才收到令公子童子試獲第二名的訊息，身為同窗怎能無動於衷，這些就是我的禮物。”
“娘，你先進去，我與嶽兄聊聊。”
萬景浩從屋中走了出來。
萬母應了一聲，便進了屋，順帶還將門關上。
如今二兒子雖然才十二歲，但沾染了讀書氣的他，說話已是家中第一管用的人。
“來者不善，善者不來。”江仁看著嶽達。
對方臉上的得意，不像是來送禮做客，反倒像是來炫耀和......威脅。
這讓感覺近幾年生活有些平淡的他，頓時來了興致，準備將休息時間稍稍延長。
嶽達拱手，一臉笑意道：“萬賢弟。”
即便兩人才見過幾面，總共交流的話不到百句，但他也還是毫不羞恥地叫出了“賢弟”。
“嶽兄的好意我還領了，還請將這些東西收回。”
萬景浩平靜看著他的眼睛，並沒有被稱呼影響到。
“萬賢弟還是收了吧。”
嶽達收好扇子，靠近他耳邊說道：“其一是為了慶祝你考取童子，其二是為了慶祝為兄我得到了清風書院的入學名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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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景浩心情一沉，眉頭微微皺起。
清風書院的入學名額每年不過百，而且大多由業城內部消化，極少部分才可能落到其他府城和周圍村子。
嶽達這時候找上門，他的入學名額該不會是……
“入學名額歸屬青竹私塾，按照規則會選取其中最優秀的學生。”
嶽達露出一副看清了他想法的笑容，說道：“作為唯二的童生，為兄比你更早取得童生，這個名額自然屬於我。”
“萬賢弟你也不用想著會有餘地，名額在昨天就已經上報了，沒機會改，也不可能改了。”
“收下禮物，我們仍是同窗。”
嶽達停頓了一下，又接著說道：“拒絕禮物，會發生什麼，為兄就不知道了。”
“不過，為兄可是聽聞隔壁村子有老虎出沒，已經襲擊了不少人，甚至還把一個一家四口叼走了三個，屍骨無存，萬賢弟你說那家是不是很慘？”
“可憐啊，那只老虎現在還沒被抓到......”
沒多久，嶽達就離開了。
帶著他的人離開了，將那幾擔禮物都留在了原地。